VIP潜伏在公立医院里的“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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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证人人享有基本卫生保健”是我国新医疗卫生改革的基本目标之一。当前,公立医院的首要职责依旧是满足人民群众最基本的医疗卫生需求。然而,近年来,一些公立医院宣称,为满足不同层次消费者的需求,纷纷设立VIP病房,而大量VIP病房的出现却与我国新医疗改革的基调明显相悖。
  VIP是英文“VeryImportantPerson”的缩写,直译就是“非常重要的人”,通译为贵宾、贵宾卡或高级会员,最早广泛应用于金融行业。VIP病房又称“一体化”病房或者康馨病房,指在单独一个房间内,冰箱、电视机、沙发、餐桌等一应俱全,整个房间以暖色为主,给人温馨的感觉。其实早在3年前,长沙、厦门等地的公立医院就已经开始有VIP病房的服务,到如今,可以说VIP病房在全国的发展有愈来愈猛之势。但面对当前医疗资源紧张的现状,被许多人视为挑战医疗公平的VIP病房的出现,是否存在侵占公共资源之嫌,不仅引起许多消费者的争议,也受到了专家的关注。
  
  VIP病房就是一个“贵”
  
  日前,记者走访了北京市5家三级甲等医院,VIP病房在名称上不尽相同,“康馨病房”的叫法最为普遍。病房里的硬件设施堪比星级宾馆,价格也自然不菲。价位从每天400元到2500元不等,病房内彩电、冰箱、茶几、空调等各种家电一应俱全,室内卫生间24小时热水,有单间和套间等不同规格。尤其是从国外进口的全套自动调节多功能床是普通病床无法匹比的,这无疑为病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VIP病房更为周到的就是它所采用的“一站式”服务,即住进去之后,一系列的检查都由医院负责统一安排。
  据了解,北京市各大公立医院都专门设有办理VIP病房的办公室。“我们的 VIP病房分金卡和银卡两种,金卡是豪华套间2500/天,银卡是标准间1500/天”。儿童医院国际部的前台人员说,“其实这两种病房环境区别不大,主要是面积不同而已。比如,就拿VIP标准间来说,它所包含的服务项目为:病房为一房一卫生间,病床为进口高档病床,并备有中心供氧、中心吸引、中心传呼系统、中央监护系统、人工呼吸机、进口新生儿复苏台等设备;还配有闭路电视、电话、中央空调、微波炉、空气净化器;专业厨师做菜,送到床边,每日供应五餐等,而且VIP住院部的医生比普通的高一个等级”。
  北京安贞医院十七、十八病房是特需病房,并且和特需医疗部配套。医护人员声称,办理该院VIP卡的会员可以享受免费专家号,无需排队,提供一对一服务。比如,门诊抽血、心电图检查等均可在病房内完成,无需繁琐的手续及来回奔波。这里的收费标准是押金2万,床位费400元/天,检查费用双倍于普通病房。
  
  一般人想进产科VIP病房“难”
  
  随着人们对医疗卫生服务质量的要求逐渐提高,越来越多的人肯为看病多花钱,以享受更方便快捷的医疗服务,在各大医院设立的产科VIP病房是所有VIP病房中最为火爆的,一般人想住进去,很是不容易。
  “想住进VIP病房可真费劲,为了让老婆分娩时住的安静舒服一些,我通过亲戚托人,各处关系打点之后,才住进VIP标准间”。在北京妇产医院的家属等候区的赵先生说起来就只摇头。
  赵先生说,我的老婆属于高龄产妇,所以经常要到医院做产前检查。每次在排队的时候,总有一些人被护士领着直接插队提前接受检查,我对此非常不满。面对质询,医护人员解释说,这些插队的孕妇都是“VIP患者”,可以享受医院的特殊服务,检查时不用排队,由主任医师直接接诊。为了不让老婆受排队等候之苦,我给医院交了2万元的押金预定了“VIP病房”,随后的检查的确方便了很多。眼看快到预产期了,可预定的“VIP床位”仍没有消息,老婆还是要从家跑到医院来进行检查,我不止一次跑到到医院咨询,医生总是以产床紧张为由让再等等。直至老婆顺产后,才被安排在了VIP病房,每天床费1200元。
  记者在走访各大医院了解到,并不是有钱就可以随便办理VIP病房,没有过硬的关系也只能对此望洋兴叹。
  “北京的大医院不知是怎么回事!送钱上门都不赚”。来自河北易县农村的毛文重站在北大附属医院门口愤慨地表示。毛老汉在老家开办一家铝类制品加工厂,家境富裕。由于儿媳妇患有高血压,只能进行剖妇,眼看儿媳妇即将分娩,他和儿子带她来到北京住院,每次儿媳妇排队检查时,总能看到一些女护士带着孕妇不用排队直接进去检查。询问后得知,只要办理了VIP卡就可以享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我便让儿子也去办理VIP卡,医院却说,VIP卡已售完,过一段时间后才能办理。后来,一位女护士说漏嘴才知道,如果与医院里边没有关系,同样办理不了VIP卡。
  “我们有的是钱,只希望儿媳妇分娩时住的舒服一些,费用再贵,我们也能承担。医院是救死扶伤的,没想到也和在社会上办事一样讲‘关系’,真是没‘关系’寸部步难行呀!”毛老汉摇着头感叹到。
  然而,给医院缴纳了高额费用,但并未真正享受到VIP待遇的患者不在少数。“现在VIP会员越来越多,住在VIP病房检查也要排队,经常一等就是近1个小时。等孩子生下来后5天,医院就开始催着出院,顺产的产妇一般三天就安排出院,原因是后面的VIP会员等着住进来,想起来就感到恼火”。在北京博爱医院进行剖腹产的秦女士说,“截至目前,我已花了1万多元了,是普通病房的两倍多,但得到的服务却并不是物有所值”。
  
  医院:VIP病房倡导“优质优价”
  
  “细分客户群并提供优质服务,其实是无可非议的,服务高端客户也不会妨碍和挤占公共资源,说VIP病房挤占公共卫生资源毫无意义,这是在钻牛角尖”。北京妇产医院宣传科的负责人说,虽然我国依旧是发展中国家,但中等收入群体已经具有相当规模,中等收入群体当然也是公众的一部分,他们想享受到VIP病房的服务待遇,他们的医疗需求同样需要公立医院提供和满足,而不能全部推给私立医院。所以,我认为我们的VIP病房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个人的社会价值如何体现,不就是你享受的物质条件和别人不同吗?如果都一样,谁还去挣钱”?
  北京市妇幼保健院医务质控办崔主任表示,医院只是在满足不同阶层群体的需要,为患者提供个性化服务。医院的特需病房只提供物质条件的服务,在医疗服务方面,特需病房的病人和普通病人享受一样的服务,并没有挤占更多的医疗资源。我们医院的5间VIP病房并不都是满员,也没有设置专门的医生护士,都是根据实际情况临时抽调的。
  北京安贞医院门诊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主治医生说,现在各大医院竞争都很激烈,不仅要和私立医院争夺消费者,公立医院之间也面临着利益竞争,追求利益再所难免。从医院角度来说,特需病房和VIP病房最划算,在医院容量有限的情况下,医院可以付出更少的劳动获得更多的报酬,有效地减轻医护人员的劳动强度。
  尽管审批了多家公立医院的VIP病房,北京市卫生局一位副处长对此却遮遮掩掩,不愿多谈。只是一再表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是必要的,实际上VIP病房一直就存在,比如说干部病房。设立VIP病房有利于公共医疗事业和医疗技术的提高与发展。
  
  专家:VIP病房不应变成“富人俱乐部”
  
  “公立医院设立的 VIP制打破了医疗公平,让患者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医院将本应一视同仁面向全体民众的公共资源优先给了少数,VIP制真正得利的是医院,并不是普通患者”。北京中医药大学管理学院院长、卫生经济学专家房耘耘教授说,医院为满足富有群体的需要,提供VIP病房,让有钱的人享受VIP待遇,是在挤占本已紧缺的公共医疗资源。公立医院的医疗资源是个定数,设置了VIP病房,势必以压缩其他医疗资源为前提,会直接导致普通病房的减少,使更多的患者被拒之门外。VIP患者可以享受医院的特殊服务:或是由主任医师直接接诊,或是医生级别高于普通病房医生,实际上是把患者分成了三六九等,背离了公共医疗机构的服务宗旨,将会造成公共卫生矛盾更突出,让群众看病难上加难,看病变得更贵。公共医疗机构不应成为“富人俱乐部”。
  当前公立医院的首要职责仍然是满足人民群众最基本的医疗卫生需求,不能盲目以追求经济效益为主,必须坚持医疗服务的公益性不变。然而,在目前医疗资源紧缺,百姓看病困难的情况下,公立医院不是想方设法方便患者看病,而是打起了经济利益的小算盘,这种行为是与公立医院改革的基调相悖的。
  “公立医院目前仍然担负的重要职责,决定了它不能把经济效益放在首位。VIP病房的设立,必然使普通病房减少,导致出现穷人为富人让路的现象,这有悖于公立医院救死扶伤的宗旨”。北京市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护士长说,目前医疗资源相对紧缺,分布不均匀,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VIP病房实际上是把患者分成了三六九等,背离了公共医疗机构的服务宗旨,造成公共卫生矛盾更突出,让看病难上加难,看病变得更贵。即使想给有条件的患者提供高档次的物质消费,也应该把目前三张床位的房间尽量改造成两张床位,增加一些单间。当然还得必须保留少量三张床的病房,毕竟还有一部分人是特困群体,我们必须考虑到他们的处境。但决不应该在医疗服务方面有所不同”。
  当前,国内不少地区的公立医院设立VIP病房已是不争的事实,其目的和动机也无需赘言。当然,也不应该对提供VIP服务的行为一棒子打死,但至少是在不侵犯公共医疗资源的前提下,没有明显存在挑战医疗公平。而目前对于公立医院来说,最为关键的是应该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学科建设和攻克疑难病症的研究以及对危重病人的有效救治上,这也将是今后医疗服务体系的构架。同时,政府也应尽早出台相关立法加以规范,填补VIP病房监管的法律真空,使更多的人享受到更全面、更经济的医疗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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