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是重建农民共同体的核心”

来源 :决策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henkui194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决策》:十年时光转瞬即逝,这十年应该是中国农村变化最大的十年。您怎么看待“三农”问题的这些变化?
  李昌平:总的来说,有进有退。从进的方面讲,负担没有了种田还有补贴,粮食九连增,基础设施建设国家有投入;也有退的方面,比如过度依赖化肥,污染越来越严重,补贴的效率越来越低,农村土地浪费严重等等,都隐含着一些问题。
  同时,我们农业进步的代价也很大,比如为了粮食增产,用了那么多肥料,对土地破坏性很大;农业税取消了,但农村集体经济的基础也没有了,村两委的战斗力也弱化了,农民更加散了。
  《决策》:过去您那句对“三农”问题的著名概括,曾引起全国上下的共鸣。现在您如何概括当前“三农”面临的最重要问题?
  李昌平:首先是要重建农民共同体。从历史发展趋势来看,不是把农民搞分散,而是要团结起来。农民如果不团结起来就没法立足,就会成为政治贫民、市场贱民、社会流民。
  现在我们建设新农村就是要重建农民共同体,有了共同体农民就有了主体性,很多问题像水利、垃圾、社会治安等,就好解决了。
  其次,要明白农村有“三基”,即基本组织形式是什么,基本治理制度是什么,基本经营制度是什么。而且,这“三基”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不能分开。
  比如,一个专业的合作社就不能作为农民基本的组织形式,因为它与村民自治没关系。村社共同体是可以把这三个基本统一起来的,既发展经济又建设社区、治理社区,是三位一体的。共同体需要四权统一,统一的产权、财权、事权和治权,所以村社共同体概括起来说就是“三位一体、四权统一”。
  如果谁把这几句话搞明白了,谁就把中国“三农”问题搞明白了。如果谁没搞明白,千万不要去制定农村政策。
  如果以为“公司 农户”就能解决“三农”问题,那你就错了;如果要土地流转,就不能搞资本下乡,一定是流转到合作社,由村社共同体来和公司合作,这样的合作才是平等的,这样的合作才不影响农村自治。
  《决策》:从您的新农村建设实践来看,基本都是从内置金融开始的。为什么重建农民共同体一定要从金融入手?
  李昌平:这是在实践中摸索出来,我们这十年来做过很多,比如说一开始做农民养猪合作社,但搞生产的合作社很容易垮掉,合作社搞生产还不如单个的家庭。所以合作社不要去搞生产,要去搞服务。特别是金融服务,是实实在在的需求,越发展金融需求越大,从金融做起就事半功倍了。
  像台湾和日本的农会、农协,收入的80%-90%来源于金融。如果把他们的金融剥离掉,农会就会立马倒掉,所以金融是重建农民共同体的核心。
  《决策》:现在国家也在大力发展村镇银行,希望通过村镇银行来解决农村金融问题。村镇银行和您倡导的农村内置金融是否有冲突?
  李昌平:把农村金融交给私人组织,这是错的,必须给农民组织,这在台湾地区和日韩有成功的先例,而菲律宾、越南就是失败的典型。
  现在关于农村金融改革的书,95%以上都是错的。一个人错了,后面大家都跟着错。我们有很多人很自私,以自己的思想去安排别人,也不去做试验,高高在上,以为自己一言九鼎,以为自己真理在手,害死人。
  但这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中国的现实。中国的现实就是走到一个极致,走不下去了,反过来才能改过来。
  《决策》:十年前,我们在采访时,您说过要放活“三农”,给农民以国民待遇等观点,同时也表达了您的一些困惑和思考。现在来看,您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李昌平:现在看也一样,重建农民共同体,就是放活农民;把金融权给农民,农民有了自己的金融,土地就可以抵押贷款,农民就活了。观点是一致的。
  困惑、思考也还有,但已经明白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就不那么着急了。社会有它运行的规律,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必须走到极致才能回来,急也没用,喊破嗓子也没用。
  《决策》:当年您似乎可以说是英雄造时势,现在五十而知天命,您怎么看待当时的所作所为?
  李昌平:那时候是不小心犯了一错误,怎么说呢?今天也还是一样,谁要是敢犯错误谁就能成为英雄。当时辞职,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当时如果留在体制内,当多大的官、做多大的事,我觉得都不现实。
  我今年50岁了,人生走到了今天,我也觉得挺好的,至少没什么不好的。我自己做的一切,我觉得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我可以承担这样的后果,接受这样的人生就好了。
  《决策》:虽然十年过去了,但您的外表看起来变化不大。不知道经历这么多年的“体制外”闯荡,您的个性有没有什么改变?
  李昌平:本性难移,骂人的时候还是要骂人,只是没那么生气了。那时候喜欢打抱不平,喜欢说实话,不畏权势,对县委书记也敢顶撞,不懂官场里的规则。现在也还是这样,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较真了。
其他文献
安徽省宿州市是工业经济欠发达地区,工业化发展相对滞后,工业化率低。2014年初,宿州市委、市政府从工业强市富县的战略高度,启动实施“3111”工程并首次提出首位工业产业发展战略,“力求用三年时间,在各县区、各园区打造1个在全省知名乃至全国有一定影响力的首位工业产业,实现产值超100亿元,各县区、各园区实现工业税收超10亿元,其中首位工业产业税收超5亿元。”一年来各县区、各园区精心培育首位产业、拓宽
自1995年陈露夺得世锦赛花样滑冰冠军以来,中国花样滑冰女子单人项目低迷了20多年,中国运动员在冬奥会等大型国际赛事中只能扮演“配角”。令人惊喜的是,这一窘况有望被16岁华裔少女朱易打破。2018年初,朱易夺得全美花滑锦标赛新人组女单冠军,成为一颗令人瞩目的花滑新星。随后,她毅然放弃在美国的发展机会,9月底加入中国国家队,成为陈露的弟子,计划冲刺2022年北京冬奥会,为祖国夺金。朱易的父亲是一名科
为了完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加大金融对“三农”的支持力度,促进“三农”发展,实现城乡统筹,自2007年3月开始试点以来,村镇银行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至今年6月末,我国已核准开业的村镇银行达214家,其中安徽仅今年上半年就新增7家。村镇银行发展的成就是明显的,同时其所面临的问题也不容忽视,需要各方面予以关注和帮助。基于安徽省内现有的村镇银行状况,我们利用假期对凤阳县利民村镇银行及相关方进行了实地走访和
以北京地铁开通为标志,40年来,已经有23个城市圆梦地铁。眼下,还有更多的城市为能够分享地铁带来的兴奋而全力以赴。40年追梦地铁,目的只有一个——跻身现代化大都市之列。    盛夏,骄阳似火。  2009年6月,郑州、宁波、青岛三座城市地铁工程均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季节铺下了第一根钢轨。6月6日,随着郑州地铁1号线一期工程的正式开工,千年商都与城市轨道交通终于走到一起;6月26日,宁波与青岛地铁更是在
策划 本刊编辑部 执行 杨敏 王运宝 周江 邱积敏  策划人语  1969年10月1日,从北京古城站呼啸而出的一班地铁,宣告中国城市轨道交通翻开崭新一页。从以后,中国的诸多城市开始从地下十多米深处探寻自己的未来。  40年,中国城市轨道交通建设一直按照“红灯停、绿灯行”的节奏向前推进,升温、冷却。再升温。悄然“变脸”的调控政策,适时监测着城市“欲望出轨”的体温。  “没有地铁的城市是一个不完整的城
2020年12月17日1时59分,嫦娥五号返回器携带月球样品在内蒙古安全着陆。山东省章丘市居民何继英夫妇通过电视看到消息后,情不自禁鼓起了掌。因为他们的儿子从2017年起,一直参与嫦娥五号的发射工作。正是在何继英的谆谆教诲下,儿子在科研团队进步神速,并被提拔为北京航天飞控中心载航室遥控操作组组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上脑子好使,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不能让他养成睡懒觉的习惯!”  何继英家住山东
“35岁现象”不是一个简单的称谓概括,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我们必须从制度这个最根本的源头来破解这个问题。    近年来我国干部职务犯罪出现了低龄化倾向,过去常见的“59岁现象”不再突出,35岁以下干部已经成为职务犯罪的高发群体,这就是所谓的“35岁现象”。“35岁现象”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35岁以下干部群体职务犯罪以贪污、受贿为主,涉案金额普遍较高;二是该群体行政职级普遍较低,大多是单位副职、
国资国企改革的深入推进,必然包含对国资委本身的改革。未来国资监管模式和覆盖范围的走向,仍然处在探索阶段。  在现有的的国资委——国有企业两层架构中,再加入一个中间层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目前,这种三层结构已被多个省市写入改革方案,国资委的监管体制机制也将随之发生深刻变化。2003年以来,国务院国资委和各地方国资委的成立,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性事件。  但随着国资改革推向深入,国
海淘转运模式最容易造假,尤其是海外代购购物小票,只需要买个票据打印机就行。而正品奶粉的空罐头和护肤化妆品的空瓶子都可以“旧瓶装新酒”。而且,这年头真正在海外从事代购的国人没有想象中的多,一些代购卖家是“假装在国外”。尤其在微信朋友圈被代购刷屏的时候,“杀熟”在所难免。
建立“责任清单”,逼着政府部门去承担新责任,好比在伤口处“撒盐”。这是一个痛苦挣扎的过程,但只有这样,才能倒逼权力在运行时更加谨慎。  权力公开、信息公开,越来越成为各级政府的“必答题”而非“选择题”。  2014年9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夏季达沃斯论坛上透露,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政府要拿出三张施政清单,除了“权力清单”和“负面清单”,还首次提出了“责任清单”的概念,引起广泛关注。  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