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亭与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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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介绍说在安亭老街上开了一家旧书店,相邀前往。于是便趁着一个风和日丽的小长假,横穿大半个市区,到上海西北角的安亭访书。
  安亭有着悠久的历史。“清江一曲汉时亭”,汉因袭秦制,十里便有一亭,以安名为亭,以亭乃为镇,历史悠远。安亭兴建于三国时期,吴赤乌二年(公元239年)在安亭北面兴建了菩提寺,附近居民前去烧香拜佛者众多,渐成村落。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安亭镇已成为当时有名的丰邑大镇,此后历朝都有建制。建国后由江苏省划归上海市,成为了上海的新兴工业卫星城。本世纪初随着安亭大力发展汽车产业、房地产业和旅游业,成为了一个既有悠久历史、又有新兴产业的现代新城镇。
  走在安亭的道路上,也可分明感受到其新兴城镇的魅力,路上行驶的名车不少,新建高楼也是鳞次栉比,和以往相比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最感兴趣是安亭老街,见到了久负盛名的菩提寺和永安塔,其古镇的布局和上海的七宝、朱家角、枫泾等无异,小桥流水,古廊庭格,一片好风景。但可能经过整修和重新布局,多了不少新建筑,而少了古镇的韵味,这可能是安亭不如七宝、朱家角、枫泾等古镇的原因。虽是小长假,但游人并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朋友的旧书店就在安亭老街上,依着小桥流水,离菩提寺和永安塔也不远。旧书店分为上下两层,不少玻璃柜内放着旧书和画册。朋友姓吴,原本有不错的工作,过于痴迷旧书而辞职开了书店。旧书店以老连环画和美术类书为主,有一些50年代的精美画册,但索价甚昂,如《1950年美术选集》开价2500元;《人民画报》创刊号开价4000元。二楼有一些线装本和民国旧书,线装本多为新版的,但见到了花城版的《点石斋画报》一套五函,品相甚好,小吴说十几年前从旧书店买来时才几百块,现在恐怕要上万了。又说他最近化近万元收得一本1959年《上海》画册,大开精装有外函套,问我贵不贵?我笑而不语,或许喜欢就是最好的。
  在旧书店的二楼,慢慢地挑一些旧书刊,见到有一些正中书局和国立编译所的老课本,世界书局的《社会老课本》等,因近来在写相关书稿,所以特别关注,但开价太高,一本也没有拿。精挑细选中,拿下了两本1928的《妇女杂志》,尽管品相不大好,但其中有精美图片和我感兴趣的内容,如第16卷第1期为“妇女生活状态专号”有不少丰富的史料,其中有一幅“阴丹士林布”的广告,有张彩色的粘贴画,尤为精彩。另外又挑了民国影刊《水银灯》两本,中有李君维的“剔银灯”,为早期有名的影评;李健吾译《福楼拜短篇小说集》,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此书品相绝佳,不忍释手;曹芝编的《二郎捉太阳》,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版,这是一本民间故事集,64开本小巧可爱。收得诸书,不免喜悦。
  边挑书边和小吴闲聊,知他从少年时即开始收集书,买的最多的是连环画和美术书,他家里现在有各种老连环画将近万本,听后叫人惊叹。我也喜欢连环画,但多为幼时所购。问起小吴为什么辞职专事贩旧书,小吴给我说了丰子恺的一段话,曰人生有三大境界,一为物质,二为精神,三为灵魂,由于工作压力等原因,他现在辞职后想开了,喜欢的就是要去追求,现在晚上一个人看看书、理理书,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听后不由地有些戚戚然,丰子恺的话,能体悟和做到的又有几人。抛开一些人生的喧嚣,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是迫于无奈,还是心里决然,走出了这一步,便会有新的天地,
  后又随小吴至一老先生家收书,就在安亭老街的附近,寻了将去,在一老式的工房里,见大半屋子堆满了书,老先生已全部整理扎好。老先生原是教师,也喜欢旧书,现在年龄大了,小辈又不喜欢书,便想处理掉一些。老先生的书多为线装本旧书,且多为医书,用处并不大,老先生开价不高,便建议让小吴全部拿下。老先生说先前已处理过一批,一个大学的图书馆买走了。
  小吴客气,让我也从中也挑选几本。既访之则安之,我也选了几本:一本是1919年的《政府公报》,对这个年份的政府所为可有大致的了解,中间有不少民国早期的史料;另一本是曾纪泽《曾惠敏公诗集》戊集,光绪十九年(1893年)江南制造总局刻本,线装铅字刻印,开本比16开稍大,收曾纪泽的近体诗若干,未知“戊集”,后一看曾纪鸿序言,原来是古体诗和近体诗的差别。而曾纪泽的大部分古体诗,均毁于同治八年(1869年),时在保定督署的一场大火之中,有曾纪泽的部分手抄本、随身阅读之书均在大火中烧毁,包括所有写的古体诗。后曾纪鸿又为兄长重新辑录,遂成《曾惠敏公诗集》戊集。《曾惠敏公诗集》戊集全书共收有“寄李眉生徐州”、“景恒楼题壁”、“不雨”、“中秋寄李申夫”、“十月十五夜过洞庭”等30多首诗。从中可见清代著名外交家曾纪泽的文采。
  从老先生家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安亭古镇掩映在璀璨的灯火之中,恍如回到了过去,流水潺潺地连着过去,故纸旧椠间,是在追寻时光吗?安亭一行,虽无淘到珍本秘笈,也无多少可叙之书,但访书本身就是一个志趣,追求的就是一个过程。回上海的路上,回味中不由地熏熏然。
  古之访书,是乃雅事一桩,不少文化人、藏书家都以访书为乐,留下一段段令人心动的搜书奇事。阿英访书,留名篇《城隍庙的书市》传世。在那个年代,阿英为访书曾专门坐船去苏州,访好书住一晚,第二天再赶回来;郑振铎在抗战时期的上海,为了保护流失的中国古代珍贵典籍,凭着一己之力,抢救了大批珍本;姜德明从冷摊中,访得不少新文学的珍贵版本,并写成书话传承于世,留下了一段段书香的记忆。
  今之访书,恰逢盛世好时光,收集旧书也是追忆过往的文化记忆。安亭一行,虽是匆匆,但也有收获,更有一些想法,暂时的抛开尘世的喧哗,流连于故纸之间,或许会有一种快乐,一种心灵深处的恬静。今之访书,虽不可与前辈相比之,但一样会有幽幽的书香,弥散于心间。
  (本文编辑 谢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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