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外伤害:中国留学生的未知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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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进入悉尼的新南威尔士大学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扩散,疫情所引发的焦虑也蔓延至社会的各个角落。在教育领域,国内的教学秩序尚未恢复正常,中国留学生则在航班取消、禁止入境等因素下头疼不已。
  截至2月14日,已有130个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大陆实行临时的入境管理政策,这一数量仍有可能上涨,措施也可能更加严厉。可以想见,本次疫情对于留学生群体的2020年求学之路造成了冲击。
  “今年我还能不能继续出国留学?”“疫情会不会影响我已经拿到的offer?”“申请阶段,学校会不会因为疫情而将中国学生拒之门外?”社交媒体上,类似问题引发的讨论并不少见。
  总体而言,没能在限制日期前回到留学所在地的人,想尽各种办法周转;原本想要回国的人,被迫放弃了这一计划;而那些赶在禁令前回去的人,不仅遭遇强制隔离,还要面对来自外国人士的各种异样的眼光,甚至是生命安全的威胁。
  出不去、回不来、被歧视,疫情笼罩下,那些被挡在各种“门”外的留学生们,怎样了?

曲线返澳仿佛在渡劫


  计划在澳洲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可以说是所有中国留学生中最“扎眼”的一群人。
  按照惯例,北半球的欧美学校在春节前已经结束寒假,大部分学生返回了学校,开始上课。相比之下,位于南半球的澳洲,春节期间正值其学校的暑假,部分留学生会选择回国、回家待上一段时间。
  这些留学生返回国内,正庆幸“逃离”了百年不遇的澳洲森林大火,谁知,眼看2020年新学期即将开学,结果遇上了新冠肺炎。
  而澳洲政府也跟着几经“折腾”,前脚表示,不会像其他国家一样禁止中国学生入境,后脚就自我否定了,导致已经回国的留学生被各种有关疫情的消息和政策整得焦头烂额。他们痛苦地形容:“仿佛在渡劫。”
  2月1日,联邦政府决定采取有关临时入境限制措施,并即刻执行。正值学校假期后半段的返程期,这让很多当天在澳洲飞机上的学生,一落地就发现,自己不能入境了,大量旅客严重滞留。
  而无法入境的人群有多庞大呢?美国媒体ABC在2月5日的报道中指出:“整个澳洲高等教育有18.9万名中国学生,其中56%在境外。这意味着,目前无法入境澳洲的中国留学生超过10万人。”
  面对开学在即的窘境,学生们不愿原地等“死”,纷纷寻找出路。转机,是一个出路。移民局官网发布的声明,默认了留学生可以通过第三国返澳的方式,我身边很多的澳洲留学生就使用了这个方法。
  比如,先飞去泰国、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待满两周后再飞往澳洲入境。有澳洲朋友告诉我,近期,凡是在曼谷街头看见十几二十岁的中国同胞,一搭话,八成是中转曼谷去澳洲赶着开学的学生。

  目前无法入境澳洲的中国留学生超过10万人。

  不过,即使泰国至今仍坚持不对中国人发布任何旅游禁令,在马来西亚扩大限制入境范围之后,这条“折中路”也变得愈加拥挤。
  受到入境的牵连,航班也在不断地取消。首先是国际直飞航班数量的骤减,1月23日至2月11日之间,被取消的进出中国或在中国境内执飞的航班,高达85577架次,占计划执飞总量的33.9%。
  其次,转机机票变得难买,甚至中转大站迪拜关闭了除北京以外的其他所有城市的航班。过去中国是全球第三大的国际航空市场,现在排名已降到第25位,落后于葡萄牙,稍领先于越南。
  如此巨大的变动之下,世界却并没有因为中国的特殊情况,而停下自己的教育或发展的脚步。
  西方大学普遍没有推迟开学的计划,让目前暂时无法返校的学生,非常担心入学和学业。据了解,很多大学有的课程只在第一学期开课,如果无法在最晚期限前赶回,学生面临的就是推迟入学,毕业届的学生甚至无法顺利毕业。
  虽然澳洲学校提供了网上听课的渠道,但无法实际参与课程交流,学业问题始终无法令人安心。尤其一些与艺术有关专业的学生,难以正常提交作业。相关情况说明的邮件,老师和校方也回复得很慢,让中国学生的失望与日俱增。
  与澳洲一样,新西兰也实施了为期14天的旅行禁令。有些在新西兰就读的学生,不能按时到达,签证要么到期,要么被取消,更不用说考虑学业了。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市场情况的不明朗,钱的消耗,比如房租也成为一大问题。退租,按照合同便视为违约,需要缴大额违约金;不取消,等于白白地看着一周几千元人民币付诸东流,左右两难。

乌托邦下潜藏冲突


  视线拉回北半球,大部分留学生的圣诞假结束于1月中旬。在疫情全面暴发的阶段,例如北美和欧洲,正值期末的课程和考試时期,所以很多学生都赶上了入境末班车。
  相较于没书读的人,读着书的那些中国留学生,也有他们的烦恼。

  人类在面对突发与未知时因缺乏准备,人性的善与恶的暴露都直接而剧烈。

  随着病毒从国内蔓延至周边、全球,WHO将新冠肺炎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中国留学生”确实暂时性地成为极具象征意义的群体。
  我们无法一概而论所有留学生面临的情境。
  在了解美国情况的过程中,地理位置相对偏僻的学校,尤其是新英格兰地区的文理学院,用学生的话说就是“跟乌托邦一样”—周围环境平和,没有令人不安的行为和现象出现。
  我又分别询问了在明德学院和蒙特霍利约克学院的学妹,除了隔离14天的建议性措施外,并没有人将亚裔视为“另类”。无论同学还是老师,都展现出善意与友好,甚至组织相关的活动,科普病毒知识,预防学生之间可能产生的误解与冲突。   一些顶尖名校的官方通知邮件,更直接地摆明了自身立场。例如普林斯顿大学:“在疫情暴发之后,有少部分人认为是中国人带来了病毒,出现了针对和排斥中国人的情况,这是基于对病毒的恐惧和错误信息的误解。这些偏见、歧视和骚扰行为,与普林斯顿的价值观和大学的政策背道而驰,并违背了我们对他人的尊重、违背了我们的不歧视政策以及对多样性的包容。”
  但与此同时,隐藏在官方表态之下的校园民间,又存在着剧烈的矛盾冲突。
  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的某块黑板上,被发现写有“中国人有病,Keep Out”的字句;卫生间被贴上了仇视中国人的字条,引发研究生工会极大的反弹和抗议。
  欧洲也发生了多起类似事件。1月30日,一名中国留学生在前往谢菲尔德大学的路上,遭到英国路人的谩骂与推搡。在德国,有人朝中国留学生吐口水,甚至升级为殴打事件。
  而英国电视四台的一名记者提到,她在社交媒体征集“疫情下华人遭受歧视”的线索,两天就收到了100多条回复。

“亚洲面孔”引来恶意


  我认识正在法国留学的W同学。受到航班取消的影响,她经历了两次转机才成功入境法国;又由于隔离的要求,她前两周的课全部Miss掉了。
  “我已經算好的了,”她说,“我有课上,同系的武汉籍同学,因为封城,预计赶不上论文答辩,只能被迫GAP。”
  可回到学校后的生活并不太平。上课的第一天,W的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把所有亚洲学生轰出教室,包括那些假期未曾回国的中国人;并让大家去开体检证明,有证明才可以继续上课。
  无论是针对疫情,还是歧视行为,学校都没有重视起来。在各种负面体验的包围下,W连出门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的“亚洲面孔”,引来恶意。
  西班牙留学生Z说,新年期间有课,中国学生都没有回国,但疫情暴发让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班上很多同学都因此受到歧视。
  有留学生的邻居问房东,为什么让一个中国人住在隔壁?有留学生乘坐地铁的时候,周围人捂住口鼻,露出嫌恶的神态……
  这些留学生就算向学校提出抗议,得到的,也只有相关老师的口头安慰,无法争取到更切实的保护。
  W觉得,产生多例中国留学生受歧视现象,可能并非针对新冠病毒,而是很多本身就有反华情绪的人在借题发挥。
  疫情的发生和扩散太过突然,而人类在面对突发与未知时因缺乏准备,人性的善与恶的暴露都直接而剧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难预测疫情结束的时间,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就算有一天,疫情终于结束,对中国留学生来说,也许不会很快地恢复生活节奏。那些由于学期变短而集中的课业压力,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身体隔离和神经紧绷,只能让他们更加勇敢坚强地面对,接受2020年的一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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