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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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那年我做了一次糊涂的选择,几乎毁了我的一生。
  初中前两年我是在本村学校上的,离家近,吃住可以在家,不用花太多的钱。家里姐弟五人,我常年穿着打了补丁的裤孑,鞋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布鞋。父亲在离家十几里外的中学教书,每月工资少得可怜,家境相当拮据。
  初三那年,父母商量把我转到父亲所在的学校,一方面父亲可以对我严加管教,另一方面还可以给我补补课,这样升学的希望会大些。
  初三的课程增加了,所有任课教师都是父亲的同事,他们对我都很严厉,再加上父亲的管束。我几乎一天到晚都被困在书山题海中。我和父亲同住一屋,放了学,父亲已把饭菜做好;休息前,父亲已把床铺好。父亲说:“你只管学习,其他事儿我全包了。”虽然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学习的机器,但有父亲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我还是觉得蛮幸福的。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6月份,全乡大型的预选考试就要开始了。那时考中师、中专需要定指标,一个乡定五个六个不等,要根据全乡的考生数决定。如果考试成绩排在前几名,那就有资格考中师、中专了,否则只能考高中。在那个年代,绝大部分学生为考中师、中专挤破了头,因为一旦考取,就意味着你是“公家人”了。父亲似乎比我更担心,预选前几天,常常变戏法似的给我做好吃的,并再三地嘱咐我一定要争取一个指标。
  苍天不负苦心人,我取得了全乡预选第一名的好成绩。一时间,全乡所有的中学几乎传遍了我的名字,我也幸福得差点忘了我是谁,认为自己的前途已是一片光明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和父亲发生了严重的分歧。父亲非要我报考中师,他的理由很充足:他当了大半辈子的教师,觉着这个职业挺好,也没有风险;另外,教师子女考中师还可加10分,父亲认为有这10分就意味着成功!可是我早就想好报考中专了,中专毕业可以分配进某局委或者某工厂,那可比当教师前途光明多了。父亲执意不让步,我也丝毫不退却。我们父子俩僵持了好几天,父亲把他的同事找来当说客,给我分析考取中师的各种益处。我几乎要崩溃了,为什么我的前途不能由我自己做主?父亲也太武断了吧!最后班主任来劝我:“你要理解你父亲的一片苦心,你的几个哥哥姐姐上学都不用心,已经没指望了。你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你是他的全部啊!万一考中专落榜,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父亲那几天憔悴了许多,我知道他心里比我更难受。最终,我屈服了。可是,在我心里,一个毁灭性的计划已悄悄形成。
  7月1日,我和其他同学一同乘车去县城参加考试。临行时,父亲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路上小心,做题细心。我敷衍着答应。到达县城住进旅社后,我忽然一下子感到自由了,整整一年啊。我的初三在父亲的监视下度过。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突然,门开了,父亲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我吃惊地坐起身。“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还行吧?”“才出来多长时间啊?你烦不烦啊?”我歇斯底里地说。“我马上就走。”父亲一脸歉意,“没事就好。”
  父亲走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深了,同学们都进入了梦乡。我把手伸进口袋,又一次抚摸着那个被我抚摸了无数遍的瓶子。我的手在颤抖,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那样的选择。可是,我真的不想考中师啊,我想圆我的中专梦!
  作者档案
  经历:出生于1975年10月,现为河南濮阳县徐镇一中教师。
  爱好:写字、看电视
  中学时最喜欢的作家:老舍
  中学时最喜欢的一本书:《骆驼祥子》
  中学时的职业梦想:企业家
  中学时最喜欢的学科:语文
  最喜欢的格言:吃一堑,长一智。
  寄语初中生: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初三印象:紧张
  最终,我把第一粒安眠药放进了嘴里,然后是第二粒,第三粒,等放到第四粒的时候,我不敢再放了……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推了我一把又一把,耳畔有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去考场了,快起来!”大概是班主任的声音吧。有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个瓶子,发疯似的喊:“这是什么?是什么?!”我无力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考场上,监考老师的身影在我眼前模糊地晃来晃去,考卷上是似曾相识的题目——不用说,我吃了败仗!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得知事情真相后痛苦的表情,父亲喃喃自语:“我错了,我错了!”那一刻,我顿悟:错的何止父亲一人?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同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大玩笑,把我的青春和前途赔了进去!
  我悔恨,我痛苦,可事情已成定局。父亲在痛苦悔恨中与世长辞,我发了疯似的捶打自己……
  而今的我,已在三尺讲台上度过了人生的十几个春秋。十几年来,我始终不能忘记自己那次愚蠢的选择,它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如今,我对我的学生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与爱心,我想:父亲一定会看到的,他可以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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