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之小气

• 作 者: 裴重生
• 出 处: 留学生
• 发表日期: 2003年9期

　　


　　今年初，侄女阿兰到加拿大留学，住在玛丽太太的家里。两个月后，她说忍受不了玛丽太太的小气，要搬出来住。
　　玛丽太太的父母都是我们村的。他们在青年时代到了加拿大，入了加籍。玛丽在4岁时，曾随父母亲回海南住过半年，因此现在还会说”吃饭”、”睡觉”等几句海南话。
　　玛丽太太的老母亲已80多岁，很怀念海南家乡过去的生活，因此她母女俩去年返乡探亲时，说要在村中选一个年轻女性到加拿大留学，住在她们家里，得闲时陪老人说说家乡话，聊聊家乡的事情，学习生活上的一切费用，都由她支付。真是天上掉下大馅饼。村里四五个姑娘为此明争暗斗。最后阿兰因为拥有硕士学位，且已通过英语六级有幸被选中。
　　到加拿大后不久，阿兰就写信对我说，住在玛丽太太的家里感到很拘束，不开心，原因是主人一家的规矩很多，因此她想搬到外边居住。
　　我回信告诉她：人家出资让你留学，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要你陪老人说说家乡话以给老人解闷，你搬到外边住就等于“违约”，这肯定不行。至于规矩，人家是主人，是人家出钱供你留学，管吃管住，只要规矩合理，你就必须努力适应才行。
　　又过了一个月，侄女打来电话，很忧郁地说，玛丽太太一家人都很小气，她无法与她们住在一起。
　　我很纳闷，记得1997年，玛丽母女俩为我们村修公路和建学校曾捐了4万美元。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很小气呢？
　　侄女于是给我说了玛丽太太家的几个规矩：
　　一是洗脸水、拖地水都要积蓄着用来冲厕所。
　　二是打市外电话要登记，玛丽太太常告诉她说写信比打长途电话省钱。
　　三是所有的废物都不得扔，读过的报纸、杂志不许扔，就连饼干盒、鞋盒、饮料瓶、牙膏盒也不能扔，都得分类放好，年终拿去卖钱。
　　侄女还说，玛丽太太有两个孙女，大的去年上学，小的今年上学。在小的入学之前，玛丽太太借来今年一年级新课本和大孙女去年念过的旧课本翻看着比较了一下，发现两套课本是一模一样的，因此就要小孙女用姐姐的，不买新的。之后，侄女又说，她有一次打电话给妈妈忘了登记，被玛丽太太查了出来，问得很严肃，她很不好意思。侄女说，对玛丽太太一家人那斤斤计较的神情，她感觉好像处处被监视一样。
　　听到这里，我不禁笑道：”这不是小气，是节俭，她们讲科学，讲环保。你知道吗，6年前，当时你还在外地读书，她们母女俩曾捐资4万美元给我们家乡修公路建学校，你说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小气呢？前不久香港《文汇报》有一篇报道，说的是西方某国一位部长在酒店吃饭，剩下一块牛排，他都叫打包带回家。你能说这位月收入4万多美元的部长也是吝啬鬼吗？”
　　侄女没有吭声，似乎不同意我的看法。我又说，在国内，一些人大吃大喝时，把吃剩的鱼肉大盘大碗地倒掉，这不是大方豪爽，而是铺张浪费，其实他们还远远没富到这个程度，他们也想拿回家，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怕别人笑话而已。
　　挂了电话，我感慨万千。侄女啊，你虽然已获硕士学位，虽然已通过英语六级，但是对于生活，对于什么是小气吝啬，什么是大方豪爽，还远远没有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