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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基思·托马斯
译者：芮传明 梅剑华
出版：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9年8月
定价：168元
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巫术好像早已成历史，不过仔细想想，巫术尤其是带有巫术色彩的思维，从未彻底离场。
在英国历史学家基思·V·托马斯看来，巫术是人们在缺乏有效的焦虑缓解手段的情况下所使用的无效缓解技术，也正因此，也许没有一个社会可以少得了巫术。通过巫术，我们可以借此审视一个社会中隐秘的底层低音。
基思·托马斯所写的《16和17世纪英格兰大众信仰研究》，可以说是这一领域的经典。他本人也因该研究受封爵士，获沃夫森历史学图书奖。书名初看起来很学术，研究领域也限定在英格兰，但内容却非常具有启发性。砖头一样的厚书，读起来却意趣盎然，难怪《纽约书评》评价，这本书“每一页都是人间宝藏”。
我们今天看巫术，自然觉得荒唐。那么问题来了，过去巫术为什么那么流行？一言以概之，社会不同。以16、17世纪的英国为例，当时的社会和今天相去甚远。如我们所知，工业革命还未开始，多数人仍旧从事粮食生产，整个国家还在马尔萨斯陷阱中，人口少，穷人多，多数大城市人口也不超过一万，婴儿死亡率非常高。更重要的是，当时的英国是一个等级社会，阶层壁垒不仅體现在经济地位上，也体现在文化上。这个产生了莎士比亚、弥尔顿、洛克和牛顿等伟大人物的社会中，大多数人却是另一种状态，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成年男性是文盲。
这样的一个世界，即使对于今天的英国人也是陌生的。也正因此，我们回看历史，需要摒弃一些思维定式。在当时，人们面对贫困、疾病等灾难时，更多是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烟草和酒类是一种逃避，正统宗教和地下巫术同样也是。当时多数人无法区分巫术与医学，一个人生了病，大家往往会问医生这是着了什么魔，而不是问受了什么感染，如果医生不能回答，那么大家会认为，医生自己着魔了。
这样的英格兰，看起来是一个原始社会，但并不是一个静态社会，无论是先进技术还是各类思潮都在潜滋暗长，这也为后来巫术的淡出创造了条件。
但是，淡出并不等于完全退出。因为人类的解析体系自有其惯性，人们一旦接受一个解释系统，即使不能完全解释当下现象，也会用各种理由来自圆其说。
为什么巫术在17世纪开始衰落？很多人想当然认为，是来自科学技术的进步。然而，从基思的研究来看，当时的科学技术发展还不足以极大地提高人们改变环境的能力。所以，变化更多来自思想层面。他的观察是，人类不一定要创造有效的技术来取代巫术，就可以使得自己脱离巫术信仰的支持。但是具体如何发生，目前的研究只能给出大概的方向，即巫术信仰的衰落，与科学的兴起、城市生活的发展以及自助思想的传播存在相关性。
这个结论，非常有意义。你想一下，巫术思维诞生于什么时候？有句话可以解释偶像崇拜：“人一旦相信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带来繁荣或逆境，这世间便有了崇拜，此乃人之本性。”按照人类学宗师马林诺夫斯基的说法，巫术起源于人类对于无法跨越的鸿沟缺乏知识或实际控制能力，而又要追逐其目标实现的时候。可以说，巫术是一种心理安慰，或者乐观主义的仪式化。在现代理性思维看来，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然而，在人类历史上，如果缺乏这种仪式化的乐观主义，人类无法跨越从原始社会到近代社会的各种困难。因此，现代人不能完全理解的蒙昧或者混沌的乐观主义，自有其力量。
在很多时间里，巫术和大众信仰密切挂钩，巫术和宗教的起源问题纠缠不清。在人类早期历史上，不少地方统治者往往兼备祭司的责任，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政教合一。有学者认为，即使到了19世纪，宗教对于少数人是理性主义的，对多数人却依旧是巫术的。在中国历史上，巫和史往往联系在一起。在欧洲的中世纪，巫术和科学曾经短暂地平行发展。到后来，人们更多用科学来反对巫术，却忘了二者曾经如此接近。
理解巫术思维，其实是为了超越巫术思维。人并非生而自由，只有理解人类在思想领域的局限，才能获得自由。
重读历史尤其思想史，你会发现，先民的愚昧背后往往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理由甚至合理性。到今天，各种千禧预言与末日大洪水预测依旧存在。这听起来很不理性，但对不少人却仍具有感召力——这或许是因为，巫术，已成为人类集体无意识的一部分，适当时候，就可能被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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