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悲观者的乐观态度

来源 :新民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ukwokhung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沉疴遍地》不是一本容易读的书,非社会学、经济学专业的读者,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托尼·朱特的诸多观点。朱特开宗明义:作为一个自由社会的公民,我们有责任批判性地看待我们的世界,并呼吁根据我们对它的认识行动起来。他连珠炮似地提出了许多问题,却并未给出清晰的解答。简言之,这本书就是托尼·朱特对世界的批判性观察。
  真的批判者,从不粉饰太平。此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四个字:忧心忡忡。朱特对这个世界的糟糕现状充满了担忧,他打心底里认为世界出了大问题。在题为《给困惑者的指南》序文中,朱特直言不讳:我们今天生活的方式中有某种根本性的谬误。我们对物质的追求和迷恋变成了一种美德,使得物质主义和自私性像孪生幽灵一样在我们中间窜来窜去。我们进入了不安全的时代:经济不安全,政治不安全,由此而来的恐惧正在腐蚀我们社会的信任基础。显然,朱特的这些观点极具爆炸性,悲观而有力量。
  朱特希望本书能成为困惑者的指南,是否真能传道解惑,我们有必要理清几个问题:谁是困惑者,困惑什么?这些问题有助于我们更好地进入朱特的头脑世界,便于我们从他看似不甚考究的逻辑中寻得观点。至于诸如左派、右派、新左派等若干政治派别的姿态,根本无须理会。作为读者,只需要注意一件事——看朱特说得是否有道理,有则听之,无则嘘之,毕竟这也是朱特自己的主张——批判性地看待世界,包括他自己的言论。
  对社会接下来何去何从感到迷茫的人,不仅是年轻人,也包括哲学家,以及成千上万的社会中人。困惑无处不在,信仰自由主义的政治家和资本家,在考虑是不是需要重新审视国家的力量,而左派也在反思市场的崩溃并没有给他们赢得更多的拥趸。自由市场是否应该被国家干预?在朱特的眼里,资本主义并不是一种政治制度,而是经济制度,但问题是,市场的魔力被再三放大,市场因自由之名逐渐变得不受约束,其破坏性已经从单纯的经济领域向综合社会领域迈进。如果说2008年的经济危机算是一次警告的话,那这两年来发生在美国的多起持枪杀人案,则意味着经济问题已经引发社会问题,后者隐藏着极为可怕的因子——不平等,早晚将引爆地下的烈火。
  第一大社会问题就是贫富差距,且呈现出集体性贫穷的症状,连公共服务和基本建设也陷入了泥坑,这背后是具有腐蚀性的不平等在作怪。更平等的社会总是运行得更好,相反,不平等的社会如狂风中的船总是颠簸不止,社会犯罪随时上升,公共偏见逐步凝固,贫富间的仇视日益激烈。更糟糕的是,人们以为只要经济增长就能缓解这些问题,但现实已经告诉我们错了,总财富的全面增长掩盖了分配上的差距,发展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甚至可能催化某些矛盾,比如毁掉信任机制。如何重建底层社会的福利堡垒是一个无法绕过的问题,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做得都不好。
  托尼·朱特认为是时候改变观念了,认为生活的核心就是变富、政府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人们变富的观点应该被耻笑,不仅资本主义批评家们会嘲笑,资本主义拥护者也会鄙视。市场需要被约束,社会秩序不能再放任自如。朱特从凯恩斯那里获取了理论资源。于欧美西方政府而言,迫切需要重新考虑在不损害民众自由的前提下,如何让政府在经济和社会生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因为重建公共福利最理想的执行者依旧是政府,而不是私营企业的承包商们。对于社会主义国家,比如我们中国,恰好相反,需要释放民间力量,实现国退民进。朱特无数次地提到了社会民主主义,作为应对失控市场的对策,朱特认为社会主义是一种分配概念,其主旨是保证大部分财富和资产不会被特权者攥在手里,并认为福利工程最好由政府来办,这些主张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我们最终想要什么?这是本书中的核心问题,朱特的答案就是平等。在普遍不平等的环境下,所有其他可取的目标都变得不可能。不平等是时代的病症,是对民主的健康的最大威胁,这一点具有全球意义。朱特大胆主张重塑公共对话,创造新的公共行动的言语系统,说白了,就是通过对话,建立新的政治体系,就像不满君主制而发明出现代政治一样。主张很明白,与其修修补补,不如重起炉灶。
  不过,朱特对国家干预的作用显然太乐观了,中国政府在中国经济和社会生活中扮演的主导角色,应该让我们更明白其中的利弊,同市场一样,政府的权力同样需要得到监督和控制。
其他文献
北京时间12月14日早晨7点30分左右,犯罪嫌疑人闵拥军闯入陈棚小学的校园,他手持菜刀,从教学楼的一楼一直砍到三楼,这不仅让正在教室内准备上课的小学生们吓得哇哇大哭,更有23名孩子,分别被闵拥军当场砍伤头部、胳膊和手指等处。一名8岁的一年级孩子的左手小指被砍断,另外一名还在上学前班的6岁孩子的颅骨被砍裂,碎片进入了脑部。  当今世界两个最大的经济实体国家的国民,于同一天陷入了悲伤。  血色早晨  
香港人笃信风水,做生意的就更如此。英皇集团总部位于湾仔轩尼诗道,顶层会议室的窗户正对跑马地,两匹陶瓷骏马被固定在一角,向着赛场方向高高仰起前蹄。会议室隔壁,是集团主席杨受成的办公室,数个不同的神佛像遍布其中,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则塑为金身,端置于台面。  杨受成就在象征信义的神像边,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说自己对艺术品没有太多认识,也无意附庸风雅,唯以“守信”为立身之本:“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就讲什么
1838年冬天,乔治·桑带着一对儿女和肖邦移居西班牙马洛卡。当地湿润多雨的气候缓和了乔治·桑儿子莫里斯的风湿关节炎,但却不利于肖邦的肺病康复,最后他们住了不到一百天就回到法国,乔治·桑把这段经历写进了小说《马洛卡岛的冬天》。女作家抱怨那里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卖床垫的商人们吆喝说,每个人生命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躺着度过的,因此在买床和床垫的时候不要吝惜金钱。这话没错,肖邦在马洛卡就因为床太
我是一只石骨铁硬的柚木壁炉。上世纪30年代,有个大老板在成都路造了15幢洋房,在木器行定做了一批壁炉,我就与同门兄弟一起住进了这条新式里弄。一开始房东还会升起火来,满房间热乎乎的,也让我无比温暖。后来,大概已经是60年代吧,房东对我说:烧壁炉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现在我要改造思想,不能贪图享受。于是他的儿子就将我的炉膛封起来,还将我漆成白色,跟墙面一样。到了80年代末,这条弄堂里的老洋房要拆掉造南北
2012年10月11日晚上7点,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宣布把本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中国著名作家莫言。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虽并未有效地终结争论,却极大地缓解了中国式诺贝尔奖焦虑症。  莫言的创作,既深深地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又具有开阔的世界性文化视野,是传统与现代的有机结合。他以自己丰富的作品、杰出的成就,可以当之无愧地坦然领受诺贝尔文学奖。  我和莫言结识是因为他的长篇小说《酒国》。上世纪9
10月15日是柬埔寨亡人节(相当于中国的清明节)的第二日,这一天,传来了柬埔寨王国太皇诺罗敦·西哈努克因病于凌晨在北京逝世的消息,震惊了柬埔寨国民。  柬埔寨电视画面上,西哈努克的儿子诺罗敦·西哈莫尼国王和首相洪森相拥而泣。国王和首相,佛家法师和众僧徒,当日乘专机飞抵北京,迎回西哈努克。西哈努克的遗体将在皇宫放置至少三个月以上,供国人和友好人士瞻仰和悼念。  小国大人物  诺罗敦·西哈努克,192
上海淮海路上的 “二百永新”年底将退出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某快时尚品牌的专卖旗舰店。上海滩曾经令人骄傲的“十二大号码店”,大多已因硬件不足而成为遗落在时间里的一串数字,二百的式微意味着上海老百货公司将仅剩4家。  同样是诞生于上世纪50到70年代,北京却有那么几家奶奶级的百货商店,小门面撑了半个多世纪,依旧保留了醇厚的老情怀,每天顾客盈门,仿佛时光从未流走过。  大方百货  走进位于北京东城区前门东
瑞士人尤纳斯·马瑞恩是个混搭高手。他把上海五维创意园区的一间旧厂房翻修成了居家、创作两用的工作室,在这里,各种从旧货市场搜集到的与上海历史有关的旧家具、老物件经过一个妙思和一双巧手的“抛光”,就延续出一段新的生命。  尤纳斯的家对于参观者来说充满了惊奇。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口咖啡色手提箱改造成的陈列柜,皮面斑驳留着沧桑的印记,里面的不规则分层格里摆放着明信片、笔记本等小玩意儿;一只锯成半截的饮水桶
“女士们,先生们……好莱坞最有个性的导演泰勒,授权他的中国朋友为他举办一个形式独特的葬礼。在这个葬礼上,广告商可以发布广告。今天,全球重要广告商都云集在此参加葬礼广告的竞标……”2001年,电影《大腕》把主人公的葬礼办成了一场疯狂的植入广告秀。当时直呼“夸张”的观众,万万想不到,十多年后,任何奇突的广告手法,都已司空见惯。  我们正生活于一个广告无处不在的时代。居家,上路,你动或不动,广告就在那里
有时看年轻人聚集的论坛,一看到有关文学的帖子就会蒙圈,例如那些推荐好小说的,全是BL(Boy Love)、腐女、小言(言情小说)、穿越、宫廷……和一些闻所未闻的名字,然后会冷不丁有人提起苏童、余华、王安忆,与网络写手并列。  并不是说纯文学就比网络高一等,只是那种感觉就像手工制作、蕴含心血的艺术品突然和一堆义乌小商品市场上的流水线物件搁一堆卖,并且价钱还一样。本来你应该为艺术品的贱价而欢喜,但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