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建共享和谐社会

来源 :老区建设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njbbbb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胡锦涛总书记强调指出,把共同建设、共同享有和谐社会贯穿于和谐社会建设的全过程,真正做到在共建中共享,在共享中共建。这一重要论述,标志着我们党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理论更加成熟,其寓意深刻,意义重大,具有很强的指导性和现实针对性。
  在构建和谐社会的历史过程中。正确处理共同建设与共同享有的关系问题,有着极端的重要性。这个问题处理得好不好,关系到能否真正实现和谐,能否持久地、可持续地实现和谐的大局。
  我们必须强调和谐社会由广大人民群众共同享有的本质属性。我们之所以促进社会和谐,就在于这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愿望与美好追求,凝聚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如果广大人民群众不能共同享有和谐社会,构建和谐社会就失去了本来的目的。同时,脱离广大人民群众利益需求的社会也不可能真正实现和谐。在全国两会上,人们对温家宝总理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之所以给予高度的评价、热情的肯定,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报告关注民生,已经出台并将继续出台一系列有力措施,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感,让人们共享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果实。
  需要指出的是,共同享有只是构建和谐社会的一个方面,我们还必须强调和谐社会由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建设的根本任务。和谐社会既不能画饼充饥,也不可能寄希望于天上掉馅饼。所以改善民生的实际措施,都植根于物质基础。没有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没有社会财富的不断增长,和谐社会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尽管在某一时期,我们可以采取某些特殊措施使民生得以改善,但最终是不能持久、不能可持续的。因此,和谐社会的共同享有者必须同时是和谐社会的共同建设者。
  当前,强调把共同享有与共同建设统一起来,很有现实针对性与指导性。
  中国推进现代化的历史过程,相伴着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体制变革,这就使发展有着特别的复杂性。在实施经济结构调整、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打破平均主义分配体制等变革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引发社会利益结构的重组。很明显,要让所有的人在改革中只得到利益而不失去利益,并且所得到的利益是平均的,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我们对在改革中出现的困难群体、弱势群体予以援助,以实现社会应有的公平。因此,突出地强调民生问题,是十分必要的。
  但是,好事要办好。解决民生问题,又不可脱离现阶段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我们必须十分清醒地认识到,我国当前还处在、并将长期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还不高。受此限制,我们在许多方面还不可能实行高标准的福利制度。即便在发达国家,也不可能由国家包揽所有的医疗、教育、住房问题。提高社会福利水平,首先必须提高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因此,在强调共同享有的同时,必须强调共同建设问题。
  在共建中共享,在共享中共建。共享之,广大人民群众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力量,为建设和谐社会而自觉地奋斗;共建之,广大人民群众就能在发展中得到更多更好的实惠,过上更加富裕更加美好的生活。这是一幅多么精彩多么生动的时代画卷啊!   
  2
  
  刘一萍在健民药店工作,好分不分分到了性用品专柜。刚结婚那阵子,李强说,你跟经理说说,让一老太婆来和你换岗位,你一大姑娘,让你卖那种东西干吗?刘一萍说那种东西怎么啦,有人用总得有人卖吧,我看你就用得挺多的。刘一萍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去和经理商量了。经理是一个姓马的秃子,马秃说,要服从分配嘛。刘一萍的岗位就没换成,于是刘一萍就安慰李强,说不换就拉倒吧,再说咱们常用那东西,我在这岗位上方便。李强没办法,只好让刘一萍仍然在性用品专柜呆着。
  刘一萍人长得俊,个子高挑,常有人故意找她批药,也有一些业务单位往来的,偷偷地和马秃说,要求刘一萍陪着吃饭和唱歌跳舞。马秃没办法,找刘一萍商量,答应慢慢可以替她换岗位,但是业务单位来人的时候,尽量陪着。刘一萍嗓子好,让她陪着唱歌,用公款消费其实她是乐意的。刘一萍酒量好,让她喝几杯酒,根本不在话下。刘一萍身材好,跳舞也娴熟,而且能在舞场上吸引许多人的眼球,所以这一点她也乐意。李强不太乐意,李强和刘一萍吵了几次,说你这不成了交际花吗?刘一萍说,交际花怎么了,至少还是花呢,总比你狗尾巴草强得多。
  李强偷偷去找了马秃一次,他敲开马秃办公室的门时,马秃正在办公室里流着涎水睡觉。李强说,你是马经理吧?马秃晕晕乎乎地就点了头。李强说,我是刘一萍的老公,和你商量个事,刘一萍说老陪客人,实在有些吃不消,再说又不加工资,所以,她的意思能不能以后就不陪了,或者是店里的员工都轮流陪,轮到谁算谁。她自己不好意思找你,让我转达这个意思。马秃支吾了半天,说,不会吧,我看她跳舞跳得那么欢,人家没请她的时候,她倒请了人家。马秃这么一说,李强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这时候刚好刘一萍进来了,说李强你来干什么?马秃就把李强的来意说了。刘一萍火了,说好你个李强,你简直是在剥夺我的人身自由,我是嫁给你的,不是卖给你的,你给我千万搞清楚。
  李强讨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地走出了马秃的办公室。马秃幸灾乐祸地看着李强的远去,那时候李强正想把马秃的秃子上来它一砖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李强想,算了,不去管刘一萍的事了,想管也管不了,不如成天跟着大头他们,把麻将搓得热闹一点算了。李强不再去管刘一萍的事,刘一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在家的时候,总是抢着把家务给做了。李强想,算了吧,这样也好,刘一萍这性格,你越管她越要和你对着干。
  李强和大头他们打成一片,把业余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和刘一萍也少了摩擦。李强以为这样的夫妻生活,会平安无事,结果仍然出了事。那天李强和大头一起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刘一萍,刘一萍正和一小个子男人在一起。大头说,那是谁?李强的醋意就上来了,刘一萍正和男人有说有笑的,刘一萍还从那人手上拿着的牛皮纸袋里掏东西吃,走在路上,就像是一对情侣。李强对大头笑了笑,说大头你可别多想,那是刘一萍的表兄弟。大头说,是表兄啊,难怪那么亲热。大头这一说,让李强的心里就更酸了。李强说,大头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大头说好的,那明天见。
  李强就跟着刘一萍和小个子男人,他们进了一家服装店,出来的时候,男人手里就拎着一只包装袋,那是女装的包装袋。接着他们又进了一家小吃店吃东西。再接着,他们就去了大华酒店,站在门口的门僮为他们打开了门。李强想,糟了糟了,他们居然去开房了。李强看着他们在总台办理了登记。他们离开总台走进电梯的时候,李强闪了出来,对总台说,他们订的是几号房?总台小姐说你是谁,你是公安吗?李强想了想说是的,我是刑侦队的。总台小姐说,那麻烦你把证件给我看看,我们这儿是四星酒店,客人要求保密的。李强急了,不愿和总台小姐多说。他也上了电梯,一层一层地找。他打刘一萍的电话,刘一萍就是不接。他就一直打着刘一萍电话,边打边在走廊里走着。终于在八零三房的门口,他听到了房里传来的熟悉的手机铃声。
  李强的拳头落在了门上,像雨点一样。李强说,刘一萍你把门打开,你不开门,我就砸门了。好久以后,刘一萍才把门打开,她说干什么你,像疯子一样。李强不说话,警犬一样在房间里嗅着。他把衣柜一把拉开,看到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在里面发抖。李强一把拉了出来,说,刘一萍,你在大衣柜里怎么藏这样一个东西?刘一萍说,我是来谈业务的,刚好这位王总想洗个澡,我说那你洗吧,等你洗完了我们再谈批药的事。你要往那上面想,你就想吧。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李强的牙齿气得咯咯咯地响起来,李强把手指头伸到刘一萍面前说,亏你还能说得出口!李强转过身就扑向了那个男人,把那个男人扑倒在地。那个男人离开房间的时候,是鼻青脸肿的,他抱着一堆衣服就往外窜了。房间里只剩下李强和刘一萍,李强说,你不是说我一米七六个子矮吗,我看那小子一米七都不到,你居然想要和他上床,你真是不要脸了。刘一萍嘴巴也硬,说上床怎么啦,上床是我的自由,不犯法。李强说,你居然还说得出口,我真想把那家伙的鸡巴给剪了。刘一萍说那你怎么不剪的,你有胆子你就把人家给剪了呀。李强说,可是我不敢,我剪了它就得坐牢,我坐了牢你就更自由了。刘一萍冷笑了一声,说你就那点胆,谅你也不敢。李强说,我只敢离婚,不如离婚吧。刘一萍说好的,离就离,看看谁的市场更广阔。
  
  3
  
  李强和刘一萍最终也没离成婚。李强打电话给大头说哥们不行了不行了。大头正在那边搓麻将,说什么不行了?李强说我戴绿帽了,我得和她离婚。大头见怪不怪地说,我就知道你戴绿帽了,上次我和你见到的那个男人,你还说是刘一萍表哥,当时我就不信,哪有这么亲热的表哥。你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李强说,大头,我想和她离婚。大头说你慢着,你在哪儿,我这就来,你千万等着我。
  大头开着一辆二手桑塔纳横冲直撞地过来,接走了软绵绵地靠在一棵树上的李强。李强上了车,大头就笑了,说你就这么不坚强,碰上这事六神无主就把自己靠在一棵大树上了,泥似的。李强说你别笑话我,你自己碰到这事儿,你也会六神无主。大头说你别说了,我找几个哥们一起喝酒去。大头电话叫来了几个朋友,都是李强熟悉的。他们去了小阳春酒楼,几杯酒下肚就把自己的脸给喝红了。李强因为心里有事,自己都忙着灌自己的酒,把自己给灌得晕晕乎乎的。大头夺下了李强的酒杯,说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找块豆腐撞死了不成。她个刘一萍也太嚣张了,自己四处找男人,理还在她那边。这样吧,你别跟她去计较,她玩潇洒,你比她更潇洒。这婚也不用离了,离了你还得再结,结了你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再戴上绿帽子。你跟我大头去歌厅潇洒吧,明斗斗不动,咱还不能玩地下斗争吗?
  李强稀里糊涂地跟着大头去了黑森林歌厅,摇摇晃晃地在走廊上晃来晃去。一长排的小姐,都把自己靠在墙上,嘴里吸着烟,不说话,像货架上的商品。大头说,妈咪呢,妈咪出来。一个稍老些的女人就出来了。大头说,你给这位兄弟挑一个最漂亮的,你得让小姐陪好他,我这位兄弟闷得慌。妈咪说这位兄弟有什么要求吗?李强想了想,口齿不清地说,我要高个的。大头一听就直摇头,低声说道,这家伙到死也念着高个的,她刘一萍有什么好,不就是胸大了一点吗?一个高个子姑娘走到了李强面前,她挽着李强走到了歌厅。李强摇摇头,他看到许多人影在晃动。再摇摇头,看到大头搂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姐,正把一张嘴直往小姐脸上送。另外几个人,每个人的膝盖上都坐了一个小姐,像是幼儿园里开家长会的样子。
  高个子姑娘唱了几首歌,还说要为李强点歌。李强说我不会唱。高个子姑娘说你骗人的,怎么可能不会唱。李强说我真不会唱。李强这样说,就让高个子姑娘有些失落。后来她把自己的身子都伏在李强的肩头了,李强的肩头就涌起了无数的幸福感。他开始用手摸索高个子姑娘,高个子姑娘就嘻嘻地笑了起来,轻声说,你看看你的朋友们都进包厢了。李强摇晃着脑袋开始搜寻大头,大头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姐果然不见了。李强就站了起来,说那我们也去包厢吧。高个子说,我不进包厢的,我刚来黑森林没几天,我跟妈咪说过的,我只陪唱,不进包厢。李强的心里就涌起一丝失望,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碰到一个不进包厢的小姐。高个子姑娘说,我看你眉眼周正,你为什么一定要像他们一样进包厢呢,进包厢有什么好?
  高个子姑娘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了李强的头上。他再摇晃了一下脑袋,就清醒了一大半。李强说,不进就不进吧,我们在这说说话也好。他仔细地看了一眼高个子姑娘,是个长得很标致的小姐,个儿挺高,身材不错,胸是胸屁股是屁股,还有那腰也细细的。李强就说,你叫什么名字?高个子姑娘说,我叫潘萍,潘金莲的潘,浮萍的萍。李强说你的名字真有些怪,还潘金莲一样的浮萍呢。你哪儿人?潘萍就说,大哥是不是查户口啊,我是金华人。李强说金华有个双龙洞的,你听说过吗?潘萍说,双龙洞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一个山洞吗?熟悉的地方是没有风景的,这你总该知道吧?李强就点了点头说,那你多大?潘萍说,我二十四,有父有母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以及一个男朋友,还有什么要问的,你就一并问了吧。李强笑了起来,说,我又不是在调查你。不如唱歌吧,你唱歌,我听歌。潘萍就开始唱歌,唱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接着潘萍问李强的手机号码,说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我可以知道你的手机号吗?李强说,你为什么要我的手机号?潘萍忙说,不给没关系的,我只是随便问问。但是李强还是把手机号给了她,李强说把手伸过来,李强在潘萍的手心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再接着,潘萍又唱了一首《至少还有你》。潘萍的歌还没有唱完,大头带着那个白胖的小姐从包厢里出来了,看到李强和潘萍居然还在唱歌,他就皱了一下眉头,走到李强身边,在李强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说,你是笨还是蠢,我带你来又不是让你来唱歌的,你那嗓子唱得了歌吗?李强笑了一下说,大头,谢谢你。
  
  4
  
  李强差不多就把潘萍给忘了。他和刘一萍搞冷战,不说话,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李强在家里呆的时间很少,他想你刘一萍都和人家去开房了,我还能看得住你?刘一萍一下子自由了不少,但是却突然有了一种失落感。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有市场的,抛一个眼神能让一百以上的男人神魂颠倒。现在李强不在乎她了,李强已经说过,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和业务单位的人在外面吃喝玩乐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就是唱歌的时候,唱着唱着突然想起,现在李强在干什么,和大头他们搓麻将?别是去了歌厅找小姐吧。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自己做出格的事情没关系,最好自己的男人能永远忠于自己。现在李强也想出格了,李强正一步步地走近漂亮的女孩子旦旦。
  旦旦是大头的同事,在一个公司里做事,平时很能处得来,大头管旦旦叫兄弟。大头说你要是一男的该多好,我就叫你兄弟了。旦旦说女的就不能叫兄弟了吗?大头说,那我叫你兄弟了。兄弟。旦旦很甜地应了一声,哎。然后旦旦问,大头,这么美的美女放在你面前不动心啊?我成了你兄弟了,你就更不能动心了。大头说,我怕你,我想动心也不敢动心啊,一个单位的,动心就很麻烦。旦旦和大头很处得来,大头又是李强的朋友,于是李强也就认识了旦旦。
  大头老把一辆二手桑车开来开去,李强和旦旦都是他的座上客。许多时候四五个人一起,车子开出去,一下子到了临安了,一下子到了绍兴了,一下子又到了乌镇了,住上一天,喝酒找乐疯疯颠颠的。李强想,没人管着真好。这个时候,李强已经在心理上和刘一萍离了婚。旦旦和李强很好,跟在李强屁股后头转着,有时候搀着他的手,强哥强哥的叫得欢。有一次五个人一起去东白山露营,说是看日出。李强和大头一顶帐篷,另两个男的一顶帐篷,旦旦一人一顶帐篷。后半夜的时候李强出来方便,穿着薄薄的内衣裤,抱着膀子出来。他感到有些冷,对着月亮来一泡尿的时候,不停地打着噤。回帐篷的时候他停住了,他看到了旦旦的帐篷亮着微弱的灯。想了想,李强就走过去,在帐篷上敲了几下,说怎么还不睡?旦旦把帐篷打开了,李强看到旦旦正用露营灯看一本书呢。书是黄封皮的,很朴素,书名叫《往事并不如烟》。旦旦说,强哥你说我们在这儿露营,二三十年后是不是也可以称作往事,是不是那时候也可以说,哎呀,往事并不如烟哪。李强说旦旦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大半夜的一下子诗情画意起来。旦旦说,强哥你冷不冷,你冷的话你进来,我们说会儿话。李强钻进旦旦帐篷的时候,就感到有一种暧昧的气氛在帐篷里荡漾开来。你说这后半夜,你说这微弱的光,你说这转身也困难的小帐篷,你说这山上还挂着一个月亮,你说,这能不发生点什么吗?不发生点什么才怪呢。
  李强和旦旦说了一些人生理想之类的话题,说得有些沉重。李强说,年轻人,你别老是想这些。旦旦说能不想吗,马上就要老去了。李强说我都还没说老去呢,你老去什么呀。再说,你不是说了吗,往事并不如烟。旦旦不说话了,扳着脚趾头。李强就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脚趾头上,李强喜欢上了旦旦的脚趾头,长长的,不失肉感。李强后来就伸出了手,李强的手指头落在旦旦的脚趾头上,好像是手指头和脚趾头正在召开一个碰头会似的。李强抚摸着旦旦的脚趾头,摸了很久。后来李强一抬头,就看到了旦旦湿湿的目光,旦旦的一双手也伸了过来,一把环住李强的肩。李强说,我这是怎么了?旦旦说,你没怎么,你只是喜欢上我了。李强就把嘴凑了上去,落在旦旦的嘴上,两个人的舌头就搅在了一起。
  李强爬到旦旦的身上,一进入,旦旦就叫了起来,声音有些响亮。李强喜欢这样的叫声,但是他怕大头听到,于是就捂住了旦旦的嘴说,轻点轻点。李强从旦旦身上滚下来的时候,旦旦刮着李强的鼻子说,没想到你功夫不错啊。李强说,你以为我不行是不是?旦旦说不是。旦旦又说,这是我海拔最高的一次做爱。李强就笑了,李强说这也是我海拔最高的一次做爱。李强后来从旦旦的帐篷里出来,看到月亮仍然那么似笑非笑地挂着。他钻进了自己的帐篷,看到大头用手枕着头,张着一双细眼盯着他看。李强说,怎么啦,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行不行。大头说,你刚才干吗去了?李强说我方便去了,我总不能在帐篷里方便吧。大头说,我都听到旦旦母猪似的叫声了,你还抵赖。我们来露营,收获最大的看来还是你。你怎么连我的同事也上啊,难怪刘一萍会跟人家去开房。李强说,你可别哪壶不开提那壶啊,旦旦同志是自愿献身的,地球人都知道。大头哑然失笑,说知道个屁,她有过好几个男的了,你以为是你英俊潇洒人家才看上你啊。人家是寂寞难耐。李强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大头就说,那你狗嘴吐个象牙给我瞧瞧。
  大头和李强拌了很长时间的嘴。后来他们听到了旦旦的叫声,旦旦说起来啦,快来看日出。大头和李强走出帐篷的时候,看到旦旦正面对小半轮太阳,伸展双臂作陶醉状。大头把嘴巴附在李强的耳边轻声说,兄弟,以后出事了刘一萍找我算账可别找我麻烦啊。李强说,大头你口臭。大头一挥手在李强的头上拍了一记。
  后来李强就常去旦旦的住处,把床上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这时候李强心里有了对刘一萍的歉疚感,想,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我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回家的时候,脸上就多了一些笑影,有时候还能搭讪着和刘一萍说几句话。旦旦没打算要跟李强怎么着,在她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李强算是暂时补缺,说白了是个彼此都满意的性伴。有一次旦旦赤着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李强看到的是一道柔顺的白光,那道白光赏心悦目。旦旦说,我性感吗?李强说性感。旦旦说我漂亮吗?李强说漂亮。旦旦说我优雅吗?李强说优雅。旦旦说我是不是令你着迷?李强说是的我着迷了,我想把你一口吃掉。旦旦说去你的吧,你只不过是想要干我罢了。
  旦旦说了这样一句话,李强一下子愣住了,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后来仔细想想,旦旦是个明白人,旦旦比谁都明白着呢。
  
  5
  
  李强常去旦旦那儿,两个人都守着一个原则,千万别谈感情。但是旦旦的心里却慢慢有了转变,这男女之事往往都是这样的,玩着玩着,都是女的先动了真情,然后就玩出火来了。李强把旦旦伺候得那么好,旦旦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于是就说,李强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李强说,你都和我上床了,当然是真的喜欢我了。旦旦说,不一样的,我是从心底里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你了,记住啊,是有一点点。李强说,那我也喜欢你的,也是有一点点。旦旦说,你能离婚吗,我嫁给你这个二婚男人算了。李强说,不会这么夸张吧,结了离,离了再结,多累。旦旦就笑起来,说不能离算了,我是吓唬你的,咱们走到哪就算哪。不过我想谈男朋友了,我想谈个男朋友结婚了,人总得结婚的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你可不能吃醋。李强说不吃醋,我等着喝喜酒。
  李强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和老婆刘一萍之间,淡淡如水。据说婚姻就是这样的,淡淡如水。李强在单位里混得也还可以,不大不小做个中层,收入可观。李强走在阳光底下,总是想着吹口哨。他想,做人就是这样的,做人能吹得出口哨说明这人还算开心。李强因为和旦旦如胶似漆了,就和大头的交往少了许多。大头知道李强肯定窝在旦旦的住处,大头就在电话里骂李强,说千万别掉进去淹死了。李强说,掉进去淹死也值啊,你知道那时候有多幸福吗?大头说不过李强,就在单位里找旦旦的茬,老是和旦旦过不去。旦旦就赔着笑脸,说大头你是好人,我和李强觉得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大头说,谁要做你们最好的朋友,你们成天躲在一起,哪儿算是好朋友?旦旦也就生气了,说大头你也管得太宽了,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你是不是吃醋了?你要吃醋,自己怎么不先上了我?大头说,亏你说得出,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的。旦旦说,那好了,你就别再说了嘛。
  李强吹口哨,李强站在一棵树下吹口哨。树下有一小块阳光,树下还有一块站牌。李强就站在这个小站边上吹口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所以他接起了电话,还对着话筒吹了一会口哨。电话里一个女人说,强哥你怎么这样开心啊,接电话都先吹口哨。李强说,你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女人说,你忘了我了,你一定是忘了我了,我是潘萍。李强说,对不起,潘萍是谁?潘萍就说,我是黑森林那个高个子的小姐,我陪你唱了那么多首歌,你怎么说忘就忘了。潘萍不说,李强还真忘了。这时候他的脑海里终于浮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是他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给过潘萍手机号。李强说,那你有什么事吗?潘萍说,我有事求你,我的一个小姐妹得了急病,我现在就在医院里。我想向你借两千块钱急用,不然她的性命也有危险。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钱凑齐还给你的。如果你觉得不放心,那我就只能另想办法了。潘萍说得很诚恳,李强就手拿电话犹豫起来,他想不借的,又觉得拒绝向一个无助的小姐提供帮助,不太说得过去。又想想两千块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大数目,最后就答应了下来,说你在哪儿,我送来。潘萍在电话那头说,我在二院门口等你啊,要快些。
  李强打车过去,车还没停稳,李强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一个高个子姑娘。李强下车向潘萍走去,潘萍脸上露出了笑意。这时候李强的心里又动了一动,他看到的是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的漂亮姑娘。李强把两千块钱交给潘萍,说那我走了。潘萍还想说一些什么话,她嘴唇动了动,却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后来她说,你真好。李强笑了,说好什么呀我。李强后来离开了二院门口,他在马路上晃荡的时候,眼前就老是浮起潘萍的笑脸,潘萍比旦旦漂亮多了,比刘一萍也漂亮多了,但是潘萍怎么想到要去歌厅做小姐呢?后来李强又在心里骂自己,说李强你怎么老是想着人家长得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要把人家给办了,你怎么就那么色?是不是每个男人的心里,都是那么色的?
  李强就那么一路的胡思乱想,后来他想想还是有点不踏实,该不是潘萍以小姐妹生病为幌子,骗了两千块钱回老家去吧。于是李强就给大头打了个电话,大头在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说,请问找哪位?李强说就找你大头。大头说你掉进温柔乡里了,还会想得起我啊。李强说,你在单位吗?大头说是的。李强说,旦旦在不在你旁边?大头说不在。李强放心了,就把歌厅小姐潘萍向他借了两千块钱的事说了,还问大头说这钱还能回来吗。李强还没说完,大头就在电话那头骂了,大头说神经病十三点弱智,全都让你占上了。你知不知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句老古话?李强说,潘萍只是歌厅小姐,她不是婊子,上次她不愿意去包厢的。大头说,管她是不是婊子,她一把手机号换了,你就别再找到她了。大头气呼呼地把电话给挂断了。李强想了想,大头的话也对的,但是他又想,算了吧,就算是两千块钱丢了。
  没几天,李强正在办公室里忙着,一个漂亮女孩子敲了敲门。李强一抬头,看到了潘萍,就愣住了。潘萍打扮得很清纯,披肩长发,背着一只小包。李强就想,这人也是不能光看外表的,潘萍一穿皮短裙,她就像小姐了,打扮成今天这样,就成一大学生了。潘萍说,强哥你不请我坐坐吗?李强就说,坐吧。李强给潘萍泡了一杯茶,说,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的?潘萍说,我有办法知道,世上无难事啊。然后潘萍又说,你别怕,我今天这身打扮,不会害你丢脸的。李强的脸就红了红,没说什么。潘萍坐了一会,说小姐妹动了手术,大家凑钱给她把钱交齐了,过几天可以出院。李强就想,这些小姐原来如此讲义气的。潘萍又说,两千块钱要过些天给你,你一定想我是骗了钱跑了,我今天来是让你吃定心丸的,我像骗钱的人吗?李强说,我没说过你骗我,再说,两千块钱对我来说不是大数目。话一出口,李强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有些轻狂了些。潘萍没在意,仔细打量了他的办公室,又用一双大眼盯着李强看,轻声说,我漂亮吗?李强点了点头说,漂亮。潘萍就笑了起来。后来潘萍走了,李强望着潘萍坐过的座位,发了一会儿呆。
  
  6
  
  又过了几天,潘萍打电话给李强,说强哥,为了谢谢你,我想请你吃饭。李强说,我有些忙,恐怕不能来。其实刘一萍早上就说,让李强一起陪她回一次娘家,她娘没看到李强和她女儿一起去,心里会不踏实,以为小两口不好了。但是李强没答应,说有事忙着。李强在电话里对潘萍说,我有应酬呢,再过两天行不行?其实李强是答应了旦旦,陪他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的。潘萍又说,你是怕跟我这歌女在一起影响身份吧,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丢脸的。李强说,那好吧,什么时候在哪儿见?潘萍说,你来威化路的南岭酒店吧,六点,不见不散。
  于是李强又给旦旦打电话,说有应酬,能不能过两天再看电影。旦旦在电话那头有些不高兴,说是不是你又有人了?李强说你别胡说啊,你这么漂亮我还敢有人吗?心里却想着潘萍甜甜的笑,想着和潘萍上床该是怎么样的滋味。这样想着,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刮子,想李强啊李强,你怎么变得如此色胆包天了。旦旦没有办法,很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李强六点钟赶到南岭酒店的时候,潘萍已经在那儿了。两个人吃菜,喝啤酒,很尽兴的样子。两个人的酒,都稍稍有些过量,说话也变得大声起来。潘萍还搀着李强的手。潘萍打扮得仍然像一个大学生,李强就让她把手搀着。两个人摇晃着去了潘萍的宿舍,宿舍里四个人住的,都不在。李强的心里就生出一粒芽来,那粒芽在疯狂地生长。潘萍拿一本影集,让李强看看她从前的样子。李强就翻动影集,看到了小镇,看到了山,看到了山上的潘萍挎着采茶的篮子,看到了一个乡下姑娘的成长历程。潘萍把身子倚在李强身上,潘萍的肉身让李强不愿再看照片了。李强反身就把潘萍搂在了怀里,李强的手按在潘萍的胸上。潘萍就吃吃地笑,说强哥你怎么一点也不老实,你老实点好不好。李强说不好,李强说,我现在想吃掉你。
  后来李强果然就在潘萍的单人床上把潘萍给办了,进入潘萍的时候,李强才知道了潘萍的好。这让李强也很沉醉,他好像回到了二十挂零的年纪,身上的力气也像井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单人床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单人床说,别这样,潘萍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今天怎么这样了。潘萍嘴里喷出的热气,全落在李强的脸上,她的脸色已经潮红了,粉嘟嘟的样子。李强就更兴奋了,像一个停不下来的火车头,呜呜叫着穿过隧道,跨过高山和桥梁。
  后来渐渐平静下来了。李强和潘萍挤在单人床上,他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潘萍的小腹。刘一萍的小腹有些微的脂肪,微微隆起,像一小山丘。旦旦的小腹平而光滑,而潘萍的小腹有着好看的弧度,光洁而微冷的皮肤。李强的手就一直在潘萍的小腹上停留着,李强想,这么好的女人,谁娶了都会受用不尽,但是她怎么跑去做了歌女呢。后来李强就说,潘萍你别再在黑森林做了。潘萍说,你这是救人于水火吗?李强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歌厅这环境不太好。潘萍坐直了身子,点起一支烟,对着李强的脸喷了一口说,这是命,每个人的命都是不同的。就像我要陪歌而你要唱歌一样。不过你别以为我是很随便的女人,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的。你也别把自己当成高贵人,在床上,你和民工都一个样。李强想了想,觉得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
  后来李强起身穿衣,对潘萍说,我走了。潘萍说,慢着。潘萍从一只包里翻出一小叠钱,扔给李强说,利息就不付给你了,这是两千块。李强愣了一下,说别还我了吧,我又不是在意这两千块钱。潘萍冷笑了一声说,拿走吧,你不拿走的话,就等于我开始接客了。李强默默地把钱放入裤袋里,这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龌龊的男人,睡了人家,还拿走了钱,一点都没有亏的感觉。他慢慢地俯下身,在潘萍的脸上亲了一下,并且轻声说,潘萍,你是好女人,我不会忘了你。然后李强就走出了潘萍的屋子,开门以前,他回头望了一下,看到潘萍的乳房裸露在外,但是却被一堆烟隔着,飘飘渺渺的。
  
  7
  
  李强就在这三个女人之间周旋着。李强觉得有些累,他知道不可能和潘萍结婚,也不可能和旦旦结婚。但是现在旦旦说了,旦旦说最后问你一次,你离不离?李强就想,和刘一萍的感情想要好转起来,也难,况且两个人都在外面有了那么一手,心中有芥蒂的。尽管刘一萍不知道李强的事,但是李强还是觉得自己过意不去。李强想,不如离了算了,就找刘一萍商量。没想到刘一萍怀孕了,李强把想离婚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子里去。不管怎么说,李强是个负责的男人,他是孩子的爹。
  那天旦旦接到李强的电话,说是刘一萍怀孕了,那时候她正和一帮人在喝酒呢。她想,怀孕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不可能离婚了。她有些生气,越想越气,于是就把电话给掐断了。后来几天李强一直没有来电话,是因为李强觉得,自己和旦旦一定是没戏了。旦旦说了好几次,让他离,他都没离成,所以他就不再主动打电话给旦旦。倒是旦旦打电话来了,旦旦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平和,旦旦说强哥,我爱你。李强一听这句开场白,就知道不对劲了,一定是要发生什么了。果然旦旦说,强哥,我老让你离婚,你别怪我,实在是因为我觉得让我离开你心里有些难受。李强说,我没怪你啊,我离不成,是我的不好,所以我没敢打电话给你。旦旦说,我知道你离不成,我想离开这儿了,我想去海南。李强说,去海南干什么,海南大街上能捡到钱?旦旦说,我想去海南,我一个朋友在那边混得不错,缺个帮手呢。李强就说,男的女的?旦旦笑起来,说我都离开你了,你还问那人是男的女的。告诉你吧,男的,但他是个同性恋。李强也笑了起来,说,我是关心你呢,怕你羊入虎口。旦旦说,谁是虎谁是羊?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虎口呢。
  李强说,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机场送你。旦旦说不用了,我认得机牌号。李强说,那我总得送送你啊,毕竟也爱了一回。旦旦说别提那个字,你一提那个字我心痛。再说,相见不如怀念。李强说,你什么时候说话文绉绉的了,相见不如怀念都出来了。旦旦说,是啊,你觉得相见不如怀念这话不对吗?李强就不再说话了,后来他轻声说,再见。然后他把电话收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就浮起一架飞机冲上云霄的样子。
  旦旦走了,李强的心里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有时候和旦旦两个人在一起,也会吵吵闹闹的。旦旦一下子飞去那么远的地方,李强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李强回到家,看到刘一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肚子还没有显山露水,孕妇的样子却已经摆了出来,茶几上放了许多东西,刘一萍正在轮流吃着。李强站到刘一萍面前,刘一萍说,你别挡住我看电视。李强一回头,又看到了电视里站着的李咏,心下就来了气。想把电视关了,又没敢关,怕孕妇大人发脾气。李强坐到刘一萍的身边,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句话也没有说。幸运52结束的时候,李强终于轻声问,一萍,肚里那孩子是我的吗?你可得和我说实话呀。刘一萍愣住了,她愣了好久,眼眶里的泪水开始打转。终于她大叫了一声,说李强你个天杀的,居然怀疑我怀上别人的孩子,我不早说了吗,那个王总是刚想洗澡,所以才没穿衣服。李强的眼睛就闭上了,他想怎么会这样烦呢怎么会这样烦呢,他的脑子里好像塞进去一团麻,或者是塞了一个蚂蚁窝在里面,现在蚂蚁们正在国王的带领下倾巢出动。李强不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刘一萍不能忍受了,刘一萍把一个枕头砸在李强的头上,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自己在我身上快活了,现在又不承认。你给我说清楚,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哪是谁的?
  后来刘一萍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李强看着电视里的女主持人,有些像是潘萍,眨了眨眼睛,就真的把她当作潘萍看了。其实潘萍比女主持人还漂亮些,如果潘萍往那播音间里一坐,不会比这人差多少。看了电视新闻里的凶杀案和交通事故,还看了领导同志们在开这个会和那个会,李强就打起了哈欠。李强后来上床去睡了。梦里,李强变成了一只蚂蚁,在阳光底下爬来爬去的。刘一萍、旦旦和潘萍也都变成了细腰蚂蚁,大头还变成了大头蚁,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变成蚂蚁是一件奇怪的事,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蚂蚁。李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刘一萍在他身边睡得正香,打着轻微的鼾声。李强望着窗口射进来的一小缕阳光,想,做人怎么跟做蚂蚁似的。
  既然旦旦已经去了海南,李强去潘萍那儿的次数就多了一些。潘萍的宿舍四个人住,不太方便。李强就让潘萍租一间房子,潘萍没答应,说出去住好像我被你包下似的,你又没有付过我一分钱,我都是免费提供色情服务,我够贱的。李强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现在男女平等了,你就不能说是我向你免费提供色情服务吗?潘萍说,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谁想要让你提供服务。李强没办法,只能打游击,趁潘萍宿舍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把事情给办了。那天做着做着,李强在潘萍身上笑出声来。潘萍说你笑什么?李强说,我觉得这样子够刺激,还打时间差,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说到这儿,李强想起了另一个地下工作者也和人家去开过房,那就是他的老婆刘一萍。李强的笑容就收了回去,心下发恨,他一发恨,潘萍却在他身下欢叫起来,好像中了头彩似的,欢叫不停。
  李强的日子,和刘一萍以及她肚里的孩子有关,和单位里的上级与下属有关,和潘萍以及一张单人床有关。和大头不太有关联了,和旦旦可以说是无关。
  
  8
  
  不太有关联并不等于没有关联,有时候他们还是在一起喝喝酒和搓搓麻将的。他们指的是大头和李强。李强还在上班的时候,大头就打了一个电话来,大头说李强,今晚去黑森林歌厅吧,今晚我请客。李强说为什么要请客?大头说,我今天发了奖金,全公司最高,发了一万,这个理由应该比较充分了吧?李强说,够充分,你不充分我还不去呢。
  晚上李强和大头一伙就去了黑森林,仍然在走廊上看到一长溜的小姐,靠在墙上像一串鱼干似的,口里衔着香烟还不时地吞云吐雾。李强对妈咪说,我要潘萍,她在不在?妈咪说,潘萍出钟了,还要好些时候。李强就说,那我先不要,我等她。大头他们一人点了一个,进了歌厅开始哇啦哇啦唱歌,还点了许多支啤酒和红酒喝着。李强没有兴趣听歌,就不停地喝酒,不停地给潘萍发短信,说潘萍我在黑森林呢,我等急了。过了好久,潘萍才给他回短信,说正忙呢,你再等会儿。李强等得有些烦躁,心里老想着客人可能把手伸进潘萍的衣服里了,这样想着,让李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他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把自己给喝得晕乎乎的了。大头他们已经带着小姐们进包厢了,大头搂着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姐,拍拍李强的肩说,你等着你的心上人吧。那个白胖小姐朝李强飞媚眼,李强伸过手去,在小姐屁股上扭了一记。小姐就怪叫起来。李强说不许叫,你再叫,我让大头强奸你。大头大笑起来,说我是付钱的,那可不叫强奸。
  李强没趣,就喷着酒气走到了走廊上,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从走廊那边过来。男人的酒有些喝多了,讲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男人的手就伸在一个小姐的怀里,那个小姐的衣服,差一点已经被男人扒拉下来了。小姐笑着,拍打着男人的手。男人的手却在不停地运动着,李强想这人是谁呢,这么眼熟。后来李强终于记起来了,这是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王总,和刘一萍去大华酒店开房的王总。李强掏出了手机,那是一只诺基亚的手机,李强花四千多块钱买的,说是新品,能拍照。李强就把手机对着王总来了几下,还把那手乳相连的场面作了特写。小姐发现李强在拍照,说你干什么?李强说,我不干什么,你再叫,你再叫老子不客气。小姐不叫了,小姐扶着王总离开。这时候,李强才看到潘萍向这边走来,潘萍的样子有些疲惫,所以潘萍给了李强一个疲惫的笑容。
  李强说,怎么那么久?潘萍说客人难缠嘛,客人想吃我豆腐,我没给吃,客人就不高兴。李强说,这么没档次的客人?潘萍就说,你有档次,你有档次不也是想着法儿上我吗?说这话的时候,潘萍的声音放得很轻,李强笑了起来,搂着潘萍进了歌厅。大包厢里没人,全进了小包厢,这让李强坐在大包厢里也不太舒服,心里老想着小包厢里正在发生一些什么,那些画面就飘起来,飘到了李强的眼前。李强挥挥手,拼命把那些画面给赶跑了,说,潘萍,不如一起喝红酒吧。潘萍本来就累了,她拢了一下头发说,好的。于是,一支红酒开出来,两个人很快就把它给消灭了。接着又开了一支,潘萍的兴致很高,也多喝了一些,于是两个人在一起疯颠着说笑。潘萍站起身来,手持话筒开始唱歌,唱一首叫什么什么零丁冬的破歌。李强就在一边用手机给她拍照。李强说,把衣领往下拉一拉,潘萍就拉了一拉。衣领下去了,白色的胸口就上来了。李强用不动的角度替她拍了不少照,还拍了两个人在一起脸贴着脸对着镜头笑的合照。后来李强跪了下去,搂着肚皮拼命笑。潘萍也跪了下去,对着李强跪着,嘴巴贴着李强的耳朵轻声说,李强你干我,李强我要你干我。
  这时候大头和白胖小姐出来了,才知道李强和潘萍都有了醉意。大头嘟嘟哝哝地说着什么,说李强你醉了。李强说没醉,我还能唱歌呢。大头说你胡说,我从没有听过你唱歌。大头说完就扶着李强出去,在黑森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说,李强你先回。李强说,你个王八蛋,赶我先走了,自己在里面潇洒。开出租的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笑了说,你坐好别动,当心吐。
  李强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在自己家楼下下了车,一抬头看到了自己家窗口透出的灯光,就想现在刘一萍一定在看电视。李强猜了一下,他猜刘一萍在看《还珠格格》。李强一步步上楼,打开门,果然看到了马伊俐演的紫薇格格在电视里面对着刘一萍又哭又闹的。李强笑了起来,说,被我猜到了。刘一萍赖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看了呼哧哧喷着酒气的李强一眼说,什么猜到了,你怎么像蛇一样呼哧哧的。李强说,被你猜对了,我就是蛇变的,我是白蛇。李强一边说一边走向了卧房,他把身子交给了一张绵软的床和一床绵软的被子,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洒在床上。李强坐在床上很久以后才起来,他觉得头有些痛,他开始想昨天发生的一些事。后来他笑了笑穿衣起床,摸了一下口袋想要出门时,突然傻了。他的手机不见了。他想告诉刘一萍的,又怕刘一萍说他不小心,就想不如一模一样的去买一只吧,就说是换了一个号码。这样想着,李强就走出了家门。
  
  9
  
  李强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的,左眼皮直跳,想,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果然就发生了事,刘一萍在电话里说,李强,你给我死回来。李强说什么事?刘一萍说,你做的好事,你快回来。李强说我上班时间不能回来。刘一萍就说,你半小时不回到家,我就去医院引产。李强想了想说,好吧,我回来。
  李强回到家里,看到刘一萍的脸色不对,蜷缩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刘一萍的肚子已经有些显山露水了,看上去这个个子高高的女人就变得又高又大。李强说,怎么啦,地震啦?刘一萍说,你看看你的手机,拍的是什么东西。李强一下子就愣了,他看到茶几上放着的,正是他昨天丢掉的手机。李强说,我的手机怎么在这儿?刘一萍说,是人家出租车司机好心,给送回来的,一送就把你的罪证也送回来了。原来李强把手机丢在出租车上了,好心的司机在手机里翻电话,一翻翻到李强打给家里的电话,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认不认识这只手机的机主。刘一萍说认识的,是我老公。出租车司机就问了门牌号,把手机给送回来了。李强说,手机怎么啦,送回来是好事啊,得谢谢人家。刘一萍说,你那些照片怎么回事,你和那个骚女人脸贴着脸是怎么回事?
  李强拿起了手机,他看到那个王总把手伸进女人衣领的照片已经被删除了,留下来的全是潘萍以及潘萍和李强的合影。李强冷笑了一下,说还有一些照片呢,怎么全删了?那个伟大的王总的照片呢,那不是白马王子吗,白马王子怎么会把手乱伸?刘一萍说,你不用说人家的,你也不是好东西,是好东西你把脸贴人家脸上干什么?你不说清楚,你的孩子就别想要了,我坚决要去医院做引产。
  李强说,是大头有几个客户需要陪,他找不到人,就让我帮忙着张罗。我们去了歌厅,也就唱唱歌喝喝酒而已,根本就没做过什么事。再这么着,我也不会和人家去开房吧。李强这一句话揭了刘一萍的伤疤,刘一萍说你居然还有脸这样说,陪客户陪到那种地方去。你们男人也真会潇洒,家里老婆孩子都不想要了是不是?李强不再说话,他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想,昨天酒喝多了,拍那么些照片干什么呢。果然刘一萍又说,你和王总都不是好东西。李强抓住了刘一萍这句话,说你终于承认王总不是好东西了,你气短了吧?刘一萍坐在沙发上直喘粗气,红着脸说不出话。
  后来李强就给大头打电话,在电话里装模作样地说,大头你害苦我了,你昨天让我陪你那几个客户,我一时兴起拍了几张照,现在刘一萍同志对我不信任。大头在电话那头轻轻骂了李强几句,说李强你真不知好歹,你好好的拍什么照呢。大头放下电话,没多久就赶到了李强家。大头买回来刘一萍爱吃的鸭舌和柚子,他把两样东西在手中举了举,装出关心地说,一萍,我给你买好东西了,都是李强平时经常念叨的你爱吃的东西。大头这句话,让刘一萍的气消了大半。于是说,男人嘛,总得有个应酬什么的,但是和人家把脸也贴上了,还拍下照片留纪念,就让人猜测是不是把身上另外的什么零件,也贴到一块了。大头笑笑说,哪能呢,是我看着他呢,我不看着他,他小子也不敢。我跟他说过了,我说弟妹怀孕了,你得对她好点才行。
  大头拼命地说着好话,刘一萍的脸色渐渐阴转多云,手里还拿着一只鸭舌往嘴里送。大头说,你千万相信我大头,如果李强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一定看住他。刘一萍说,鬼才相信你们的话呢,你大头说的我也不相信,哪会有那样的应酬,那叫色情你知不知道。你的客户又没让李强和那个婊子扮演贴脸。李强说你说话好听点好不好,婊子婊子的,谁是婊子了?刘一萍说给你下台阶了,你还嘴硬,你真是不知好歹。李强说,她又没跟我去开房,不算婊子。李强的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刺中了刘一萍的软肋。刘一萍手里拿着鸭舌愣在那儿无言以对。
  大头看了在心底里发笑,大头说好了,两夫妻老是吵架干什么,为你们的孩子想一想。李强你别老让一萍生气,她一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大头后来走了,他把李强拉到门外,说你小子老拿我当挡箭牌,你千万记住了,下次去黑森林,得你请客。李强想了想,点了点头,苦笑着说,我都不想去那地方了。大头说,那换一个地方也行。李强说,换地方也不想去了,我一下子提不起兴趣了。大头恶毒地笑了笑,说,你一定是想省钱吧?李强说,儿子才省钱。说完就进了门,把门关上了,傻愣愣的大头被关在了门外。
  
  10
  
  李强开始慢慢变好了,他下了班就往菜市场跑,鱼啊虾啊的往家里搬。刘一萍顶着一个大肚子,看到李强这样子,也就变得温柔了不少,两个人都没再提以前的事,都存心要把以前的不愉快给忘了。李强在身上围起了围裙,每天都亲自下厨,炒几个可口的小菜给刘一萍吃,或者是炖汤给刘一萍喝。刘一萍喝着汤,说李强你怎么一下子变那么好了?李强说,要做爹了,总得有个做爹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几次都梦见咱们的儿子了呢。刘一萍说,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保不准是个女孩呢。李强说,我做梦很灵验的,我娶你的前几天,就梦见你穿上婚纱和我一起在草地上走。你说灵不灵?
  李强不许刘一萍做家务,怕累着;不许刘一萍看电视时间过长,怕对孩子有影响;不许刘一萍一人在家时洗澡,怕摔着了;不许刘一萍再看幸运52,怕生下孩子像李咏,眼睛一线天。刘一萍说,人家可是著名主持人,你想要像人家,也像不了。嘴里这么说着,行动上都照做了。刘一萍看着忙碌的李强,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不能再和别的男人逢场作戏了,那一点意思也没有。还得对李强好一点,对孩子好一点,好好地过日子吧。
  李强开始忙了起来,但是他没有忘掉吹口哨。他走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仍然吹着口哨。他吹口哨的时候,接到了旦旦打来的电话。李强说,你在海南怎么样?旦旦说挺好,我朋友给我搞了一套房子,我买下了,现在正按着揭呢。李强说,别让你朋友把你给卖了。旦旦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有那么坏。李强隔着耳机,听到了海南的风声,心里就有了感叹,本来是一张床上躺着的两个人,那么缠绵地做着爱的人,怎么就一下子分那么远,只听得见说话看不见人了。他想到旦旦拿那么美好的一段岁月陪了他,心里就有些歉意,说话的声音也变温柔了不少。李强说旦旦,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你别累着,钱少赚点倒没什么关系。电话那边的旦旦当场就哭了起来,在电话里咿咿呜呜的。旦旦说你这个没良心,你不知道我时常记挂你的。李强想旦旦常记挂自己,自己因为有一个潘萍,所以并不怎么记挂她,只是有时候偶尔想起而已。于是心里又多了一层歉意,不停地在电话里劝着。
  旦旦的哭声终于止住了。说,你好吧?李强说挺好。旦旦说,孩子生下来了吗?李强说,还没呢,不过快了。旦旦说,生下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寄贺礼钱过来,也算我的一份心意。李强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想想这样说也不合适,就说好的。然后旦旦说,我有男朋友了,在海南开着一家小公司,四川人。李强说,那你有得吃辣了,你那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旦旦说,还快吗,我过去都好几个月了,再说,这时节什么都快,我和你不也一样快吗?李强听到这话,就想到了自己和大头他们一起在东白山露营时,自己钻进旦旦帐篷的事。一晃,就是一年多过去了。李强沉默了一会,说,你们上床了吗?旦旦在那边大笑,说,哈哈你吃醋了?李强说我没吃醋,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旦旦说,你居然问这个,简直变态,我们当然上床了,他的功夫还不错呢,总之,我对性生活很满意。后来旦旦就关了手机,说我要做饭了,他等下要回来吃饭。李强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意,想,本来他完全能做到让旦旦给他做饭的。
  李强一边做着刘一萍的模范丈夫,一边常去潘萍那儿幽会。潘萍已经从宿舍搬了出来,李强替他租的房子。潘萍已经不在歌厅里做小姐了,她做了啤酒推销员。所以,李强经常能闻到冒着啤酒清香的潘萍。在酒店里推销啤酒,需要经常陪客人喝酒,再加上潘萍人长得漂亮,所以客人们都乐意喝潘萍的酒,但是他们都需要潘萍陪着喝酒。潘萍喝着喝着,把自己的酒量越喝越好了,当然也有不小心灌醉的时候。潘萍就冒着啤酒的清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和李强做爱。做着做着,潘萍就说,男人都不是东西,今天那个老头子,居然把手伸到我裙子里来。李强说,你以后别做了吧。潘萍说,那我做什么去,做鸡我不愿意,做白领我没多少文化,就是有文化也轮不到我。对了,我在你这儿算不算鸡?李强说胡说。潘萍说,那我算你什么?李强想说,是情人,但是又说不出来,于是就加了把劲说住口,住口,你住口。这让潘萍更加兴奋,说重点吧,你把我干死算了。
  李强有一次又去了潘萍那儿。潘萍有些不太开心,头发蓬乱着,脸色也有些憔悴。窝在床上,有了女人的慵懒味道。李强说你怎么啦?潘萍说你过来。李强把手伸到潘萍的额头上,说你不舒服吗?潘萍伸出了两只手,一把将李强的肩给吊住了。潘萍说,李强,你爬到我身上来。我想要你。李强和潘萍进入了状态,没想到潘萍在做着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这让李强有些慌乱,就草草地鸣金收兵了。李强在床上把潘萍抱在怀里,替她擦着泪水,说,潘萍你怎么啦,说给强哥听听。潘萍就说,他结婚了。李强说,谁结婚了?
  李强终于弄清,潘萍在老家的男朋友和邻村的一个姑娘结婚了。而潘萍还爱着他,潘萍的初夜也在她来到座城市以前,心甘情愿地交给了男朋友。李强说别哭了,这没什么好哭的,你忘掉他吧。潘萍带着哭腔说,这用得着你教吗,我也想忘掉他的,可是忘不掉。李强说,好男人多的是,你再找一个。潘萍说,是不是我眼睛瞎了?我看来看去,从歌厅看到酒店,那些男客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怎么说好男人多的是?是好男人不多了,还是好男人都没被我看到,都在家里隐居了?就说你吧,你算不算好男人?李强想了想,脸红了红,轻声说,我不是。潘萍这时候的声音才放温柔了,抚摸着李强的脸,轻声说,你错了,尽管你和老婆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但是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善良的好男人。
  潘萍又和李强做了一次,李强的腰就有些酸痛。李强想,是不是未老先衰了?这一次潘萍不再流泪,而是把爱做得很投入很卖力,一会儿爬到上边,一会儿又下去了,让李强受用不尽。潘萍如此卖力地做着,像是要忘掉一些什么。李强知道,她一定是想忘掉老家的男朋友。果然,在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以后,潘萍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李强的胸口,轻声说,以后我不回山村去了,我要在这座城市里生根发芽。李强说,怎么生根?潘萍说,我已经赚了十万,我准备再赚个几十万买个房,不就是生根发芽了吗?李强说好,到时候你买了新房,我嫁给你好了。
  
  11
  
  李强一边做着模范丈夫,一边做着公司里的管理层,一边频频出入潘萍的住处。刘一萍怀孕了,不方便过夫妻生活,李强跑潘萍的住处就更勤了。李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连蚂蚁走过也会在地上留下痕迹的,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刘一萍老是觉得最近李强有些异样,在家里也无精打采的样子。尽管李强仍然在家里照顾着刘一萍,替她洗替她烧,并且时不时地把她的肚皮上的衣服掀起来,拿耳朵贴在上面听孩子的动静。有一次孩子的一只脚蹬在肚皮上,肚上就突出了一块,李强一把按住,用手感觉着孩子的脚慢慢滑落下去。李强兴奋得要叫起来,李强说,儿子会蹬人了!刘一萍的心里涌起了幸福感,像海浪一样一浪一浪的。但是刘一萍很清楚,李强是关心着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关心着她刘一萍。这样想着,刘一萍就觉得了做女人的悲哀,有些心酸。
  刘一萍发现李强比平常更注意打扮,李强有一回喝醉了,领口有一个口红印,尽管那口红印已经被水清洗过了,但是逃不过刘一萍的法眼。刘一萍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因为得不到满足,容易在外边生事。刘一萍就多长了一个心眼。有一次李强在卫生间里洗澡的时候,她偷偷翻看了李强手机上的短信。她发现了许多潘萍发来的肉麻短信,里面居然有做爱的内容。刘一萍当场就大叫了一声,说李强你滚出来!李强湿淋淋赤条条地走了出来,说你怎么啦?刘一萍想了想忍住了,说,你最近对我不太好了,最近我也吃不上好东西了,你知不知道预产期就快到了?李强愣了一下,说,为这事你也大叫大喊呀。刘一萍笑了一下,她的脸已经养得很胖了,她的胖脸很妩媚地笑了一下,说孕妇的心情易变你不知道吗?你别怪我。李强就不怪他了,赤条条又进了卫生间。他在卫生间里吹着口哨洗澡。他不知道,一场变故就要发生了。
  李强去潘萍那儿的时候,被刘一萍堵了个正着。潘萍因为是啤酒推销员,中饭和晚饭时间要上班,穿梭于酒店的各个包厢。下午,她喜欢睡上一两个小时。李强就常在下午的时候到她的住处去,生龙活虎地把爱做得酣畅淋漓。李强去的时候,潘萍已经睡着了,她不情愿地开了门,穿着内衣裤又跳上了床。潘萍说,你又来啦?李强不说话,一双手已经伸到了潘萍的胸前。揉捏了好久,把潘萍也给揉捏醒了,精神又慢慢回到身上。这时候李强的手伸到了下面,说,我要它。潘萍笑起来,说,拿吧,你随便拿。李强就随便拿,一翻身熟门熟路地进入了潘萍。这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来,李强没有停,潘萍也没有停。所以潘萍发出的是颤音,潘萍以为是房东收房租,就说谁啊?外面没人答应,只敲着门。外面站着的是腆着大肚子的刘一萍,刘一萍在李强的公司门口看着李强上了出租车,刘一萍也叫了一辆出租车紧紧跟上了。刘一萍看着李强上了楼,现在,刘一萍已经把门给敲响了。潘萍又用令人心动的颤音说谁呀?李强有些不耐烦了,说你就不能说你不在吗?潘萍笑了起来,把身子扭了扭。李强的攻势就更猛了,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个沙哑的声音,收水费的。李强一听声音怎么这么熟啊,但是他正在专心用功,没有在意。潘萍说,你等会儿,在洗澡呢,马上就好。
  李强从潘萍身上翻落下来,潘萍就穿衣起床了。她的脸色是潮红着的,头发蓬松着。她连胸罩和内裤都没穿,就套了一条睡裤穿了一件睡衣出去了。潘萍把门打开,嘟哝着说,收水费也这么急啊?这时候李强好像感到有些不对劲,低吼了一声,别开门。潘萍吓了一跳,但是这时候门已经打开了,潘萍的脸上像火一样辣了一下,又辣了第二下。潘萍看到一个腆着大肚子、脸上有了雀斑的女人,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让到了一边,说,看在你大肚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这脸上的两下子,算是给你白抓了。潘萍又指了指李强,说,至于你怎么处理他,与我无关。刘一萍扑向了李强,李强躲在被窝下面,还赤着身子。他左躲右闪,还是被刘一萍抓破了脸。李强说,你怎么像个泼妇一样?刘一萍说我是泼妇你是君子,你是君子你怎么跑到这个婊子精的床上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不就是和你在手机里合影的那个骚货吗?
  潘萍不再说话,她冷笑了一声,点了一支烟,站在墙角望着天花板悠闲地抽起烟来。刘一萍又把矛头指向了李强,她说李强你自己说吧,怎么办?李强说,你让我先穿衣。潘萍看着李强穿衣的样子,笑了起来。这是她看到的李强最尴尬的一次穿衣,居然把裤子前后穿反了,又脱下来重穿了一次。李强穿好了衣裤,说,你都看到了,我可不会说人家刚好想洗澡,你想怎么着,你就说吧。刘一萍说,你真是不知羞耻,我要和你离婚!李强说,离就离吧,全中国那么多人离婚,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刘一萍说,你居然理直气壮的,好像在外和别人睡觉的不是你,是我。李强说,我没说过不是我,我承认我和别人睡觉了,关键是你也和别人睡了。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刘一萍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是州官?李强说,你。
  潘萍轻轻笑了起来,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痛着。她后来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离开了她的房间。刘一萍走的时候,站到潘萍的面前说,我们都是女人,你何苦这样,你以后会有报应的。李强也走到潘萍的面前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潘萍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看着两个人离开,看着门又合上了,她才丢掉烟,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咿咿呜呜地哭了好久。
  李强和刘一萍回到家。李强说,这婚怎么个离法?刘一萍拿出了纸和笔,说,写协议吧,听说现在离婚都时兴写协议,说是不麻烦法院了。李强就接过了纸和笔,说怎么写?刘一萍说,孩子归我,房子归我,你得付生孩子的钱,还得付孩子每月的生活费,另外,你还得付我生活费,直到我重新回健康药店上班为止。李强说,那每月得多少钱?刘一萍说,三千。李强的笔停住了,说这么贵?刘一萍说,你每个月都五千多,奖金还不算在内,付出三千算什么?给孩子买尿不湿不用钱吗,给孩子请保姆不用钱吗,我补身子不用钱吗?李强叹了一口气,说三千就三千,但是你上班以后,这钱可得减下来。李强说完,就在纸的上端写了四个字:离婚协议。这时候,刘一萍突然哭了起来,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说,孩子咱娘俩怎么那么苦啊,你还没有生下来,就已经没爹了。听刘一萍这样说,李强也心酸起来,他最怕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于是他放低声音说,一萍,我们能不分开吗?我一定改正错误,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们不分开了吧。刘一萍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她大吼一声,不行,坚决离婚。
  刘一萍这一声喊完,手捧住了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说李强,好像是羊水破了,孩子要出生了,你快打120,让他们来接我。李强抱起刘一萍,才发现刘一萍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像小便失禁一般。李强忙打了120,然后抱起刘一萍就往楼下走。刘一萍的身子很沉,李强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一股劲,居然轻松地抱着刘一萍,在楼梯上奔跑,像一阵风。
  
  12
  
  医生说,把裤子脱了。护士就把刘一萍的裤子给脱了。医生说,把屁股垫高,羊水流完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刘一萍的屁股被垫高了。刘一萍喊着肚子痛,一双拳头就捶在床板上,说痛死了痛死了,医生我要剖腹,我不想自然产。旁边的李强急得满头是汗,说医生就听她的吧,她想剖腹就剖腹。医生当着李强的面,戴上了手术手套,把四个手指头塞进了刘一萍的下身。医生说,四指都已经开了,看看是不是可以自然产。她的手从刘一萍下身抽出来后,又在刘一萍的肚子上摸着,然后对身边的护士说,准备手术。然后又对另一个护士说,你带这位先生去签一下责任书。
  李强被一位戴眼镜的护士带到了一个小办公室,护士给了他一张纸,让他在上面签字,才可以动手术。李强不敢随便签,粗粗地看了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跳,里面写着孕妇如果发生如何如何的意外事故,都将与医院与关。李强的手就抖了起来,好像他手中的钢笔系着两条性命似的。护士笑了一下,说你签吧,应该没事的,每一个孩子的父亲,都签过这样一份东西。李强颤抖着,终于签下了字。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刘一萍被推进手术室前,一直拉着李强的手,说李强你别离开我,我有些怕。李强说是小手术,没有事的,我对医生说了,让她动完手术就给你上镇痛泵。那玩意儿三百块钱一个,有了那东西,你就不痛了。刘一萍说,李强,我不要和你离婚,我要和你一直过下去,过到老过到死,以前的事,我们能不能都一笔勾销?李强点头说,可以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刘一萍说,李强,你相信我,其实在我的心底深处,是一直爱着你的。刘一萍的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李强站在手术室后踱着步。医生说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就足够了,但是四十分钟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一个小时后,一个护士急匆匆地出来了。李强迎上去说护士,没事吧?护士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在走廊里奔跑起来。不一会儿,护士带着几个戴口罩的医生进去了,这让李强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李强在走廊门口就更加不安起来。一会儿,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说你是刘一萍家属吗?李强忙着点头。护士说,这是你们的毛毛,很健康,六斤八两,是个男孩。李强抱住了毛毛,毛毛睡在一床小被洞里,黑黑的脸,小小的嘴眼鼻,很安详。李强把脸贴在了毛毛的脸上,问护士,大人呢,大人怎么样了?
  护士说,羊水栓塞,正在抢救呢。护士说完就匆匆地进去了。李强不知道什么叫羊水栓塞,就打了个电话给大头,说大头你在电脑前吧,你帮我在网上查查羊水栓塞是怎么回事。大头说,是刘一萍生孩子了?李强说你别问那么多了,快查。一会儿,大头电话过来了,说李强,这是很危险的一种病,死亡率百分之六十到八十,是大量羊水进入母体血循环后继发引起患者肺栓塞、休克、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的一个综合症。李强听到这里就把电话给关了,心里想,完了,百分之六十到八十,这下完了。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下来,全都掉在了毛毛的脸上。
  一会儿,大头就赶来了医院,气喘吁吁的。大头认识这儿的副院长,于是忙去找了来。副院长来了,站在手术室前一脸的无奈,说这种病,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然后副院长就进去了,没多久,副院长和几个医生一起出来,他们对李强说,大人没保住,你节哀。医生们陆续走了,李强就呆在了那儿。大头接过李强手里的毛毛,说,你怎么了,李强你怎么了?李强呆呆地说,他们说节哀,节哀是什么意思?大头一咬牙说,李强,你要忍住,刘一萍已不在了,刘一萍死了。李强说,刘一萍死了,那我就吵不了架了。我们经常吵架的,她不在了,我跟谁去吵?我让他们赔我一个刘一萍。这时候,大头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他不停地拍着李强的后脑勺说,兄弟、兄弟你别这样,你要忍住。李强说,我的心里难受,大头,我想哭,可是糟了,我一点也哭不出来,我连哭都不会了。
  李强家里多了一个毛毛,少了一个刘一萍,李强就常对着刘一萍和他的婚纱照发呆。大头忙里忙外,张罗着为刘一萍办了后事。在刘一萍坟前,大头轻声说,一萍,李强是个好人,你莫怪他。李强的心态渐渐恢复了正常,他终于知道那个要和他离婚的女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时候他才想,什么婚外恋,什么过错,都是不重要的。当一个生命消失的时候,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都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的。李强憔悴了许多,他把许多精力用在了喂养孩子上。公司里知道了李强的事,派人送来了五千块钱,让他休息一个月再回去上班。
  一个月后,李强已经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他经常抱着孩子晒太阳,看着孩子的眉眼发呆。孩子是男孩,小鸡巴常常会喷出一小股清泉,很小的一股,落在李强的身上。李强嘿嘿地笑,说你个小东西,一点也不安分。大头来了几次,一言不发地坐一会儿,带来一些婴儿奶粉。李强也不理他,只顾着哄孩子玩。大头看着孩子,看着看着,脸色就慢慢变了,但是他仍然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来得最多的是潘萍,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后来索性搬到了李强住的地方。潘萍和李强有一个约定,李强不可以因为她搬进来了,就想着做爱。李强答应了。潘萍有空的时候,就料理着孩子的一切。
  李强看到潘萍喜欢孩子,就说潘萍你能嫁给我吗,做这孩子的妈妈?潘萍正弯着腰逗着床上的孩子,她抬起头看了李强很久说,我不想嫁人了,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因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李强委屈地说,我也不好吗?潘萍说,你也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很色,男人都很色,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背着刘一萍和我那样?李强说,但是我很善良的,你不觉得我善良吗?潘萍看了看孩子,看了很久,才点头说,你确实善良,我可以考虑嫁给你,但是我只是说考虑,是不一定会嫁给你的。李强就说,多少期限?潘萍说,至少两年。李强就惨叫了一声说,我两年都不能碰你,我会疯掉的。潘萍就在床上蹬腿,大笑起来。
  一个充满阳光的清晨,李强从一堆奶香中起来,小家伙拿一双乌溜的眼睛看着他。李强对小家伙说,起床了,爸要陪你去医院打防疫针呢。一会儿,李强从屋里出来,抱着孩子走在阳光底下。阳光很暖和,让李强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旦旦从遥远的海南打来的。旦旦在电话里显得心情很好。旦旦说兄弟你怎么样?李强就笑了笑说挺好。旦旦说,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到时候我不请你喝喜酒,喜糖总要寄给你的。李强说,祝福你。旦旦说,你怎么样,一切还好吧?李强想了想,很轻地说,我很好,可惜刘一萍不好,刘一萍已经死了,生孩子的时候死于羊水栓塞。孩子很好,是个健康的男孩。孩子不像我也不像刘一萍,像一个叫王总的王八蛋。但是,我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的,我要把他抚养成人。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音,一会儿,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再过了一会儿,那边一句话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李强只听到了海南传来的风声和挂电话的喀嗒声。后来李强上了车,他等不到出租车所以上了公交车。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李强抱着孩子就要睡着。他闻到了孩子身上的奶腥味,有些昏昏欲睡。他终于睡了过去,在梦中,他见到了一片森林,森林中飞出了一只尖嘴的鸟,金色的长长的羽毛。这只鸟向他飞来,飞入他的怀中,成了他怀中的孩子。李强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口水竟然流在了孩子的脸上。孩子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这时候李强想到了梦中的一只大鸟,于是他低低地说,凤凰,凤凰,孩子,你随你妈姓吧,你姓刘,刘一萍的刘,你就叫刘凤凰。
  凤凰,凤凰。李强低低地充满爱怜地叫着。车窗外是一些躲躲闪闪的阳光,时而跳进车窗,时而跌在孩子的脸上。李强俯下身,亲了亲孩子的脸,再一次叫,凤凰。这时候,他的一滴泪落下来,落在了孩子的脸上。
  
  责任编辑 赵剑云
其他文献
文章认为,随着教学改革的不断深入与发展,高等院校的教学模式和课程体系正在发生着变化,图书馆作为教学与科研的第二课堂、教学与教研相结合的纽带,将凭借自身独特的雄厚馆藏
在隆重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时候,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这个《决定》全面贯彻党的十七大精神,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战略全局出发,明确了新形势下推进农村改革发展的指导思想目标任务重大原则和战略举措这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推进农村改革发展的纲领性文件,充分反映了我们党对“三农”问题的清醒认识战略思维和坚强决心,充分体现了中国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