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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为什么必须抽象?在华莱士·史蒂文斯的诗歌理论和创作中,抽象是活跃的创造行为,它融合“现实”与“想象”,“最初理念”与象征,最终形成“最高虚构”。一方面,诗人对现实进行抽象,通过观看、剥离、清除、抽离、杀戮、毁灭、消灭等一系列行为和感知、简化、还原、概括、概念化等过程,最终实现对现实的内化,即理念的形成,其终极形式是“最初理念”。另一方面,诗人对想象进行抽象,通过寻找、发现、变形、融合、制作、创造以及“反创造”等一系列行为,形成具有高度概括力的象征。现实与想象的融合,即最初理念与象征的契合,在澄明的瞬间实现诗歌的理想,给人以顿悟之感,亦即终极的满足和愉悦,亦即“最高虚构”。“最高虚构”是史蒂文斯诗歌理论的核心概念,是现实的延伸与想象的创造,是现实与非现实的融合,是对人的信仰意志的满足。抽象成为融会贯通史蒂文斯诗歌理论中“最高虚构”、“最初理念”、象征、理念、现实、想象等重要概念的因素。抽象赋予了史蒂文斯诗歌不断产生新意义的可能性。在表现论和模仿论的分野中考察史蒂文斯的抽象观有助于我们更清晰地观察其诗歌理论的真实面貌和本质特征。表现论的一般倾向是侧重抽象而不是具体,侧重普遍而不是特殊,史蒂文斯独特的抽象观念是从这个一般倾向发展而来的。史蒂文斯对柏拉图、康德、华兹华斯、柯尔律治、雪莱、济慈、爱默生、惠特曼、兰波、马拉美、瓦莱里、叶芝等前辈哲学家、诗人的评论,尤其是对“理念”、“理想”、“抽象”、“象征”、“表现”等重要问题的回应和批评,是我们理解其诗歌理论尤其是抽象观念的重要线索。进一步细致辨析史蒂文斯与“表现论”文学传统的互动关系,将有助于厘清他的“抽象”观念的起源和演变过程。史蒂文斯之所以是现代主义诗人,不是因为他从属于某个现代主义诗歌流派,而是因为他与时代和现实的互动。史蒂文斯的抽象观念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宗教的衰微和哲学的转向密不可分。史蒂文斯的精英主义诗人观也影响了他的风格。史蒂文斯的抽象观念经历了萌发、实验和形成的历程,贯穿于他的整个创作生涯。在这个过程中,他找到了作为诗人的“生命攸关的自我”,把诗歌经验和生命融为一体。通过梳理史蒂文斯的日记、书信、散文、诗剧、诗作,我们可以勾勒出史蒂文斯抽象观念的发展演变脉络:哈佛求学时期的理论探索;纽约时期对现实的反应和对抽象的思考;《簧风琴》尤其是《作为字母C的喜剧家》中试图调和“想象”与“现实”矛盾的努力以及对抽象的不成功尝试;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尤其是在《带蓝吉他的男子》中对抽象的试验;《最高虚构笔记》中抽象观念的形成与诗歌理论的最终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