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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纷争的中东地区一直不缺少博取国际眼球的大事件。在美国与伊朗仍剑拔弩张和叙利亚、也门、利比亚等国战事正酣之时，土耳其从俄罗斯采购S-400防空导弹系统再次触及了美国人最敏感的神经，引发美土关系出现变化。美国扬言要对土耳其实施制裁，土耳其则摆出与美国硬怼到底的架势。美国《洛杉矶时报》甚至惊呼，军购事件可能标志着“安卡拉和华盛顿之间近70年军事合作的结束”。美土关系演变成为当前又一国际热点问题。
军购始末
早在2017年4月，土耳其就与俄罗斯签署了购买4套价值25亿美元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的协议。美国以S-400系统与北约防空系统不兼容并可能危及美制F-35型战机安全为由，多次要求土方取消S-400系统订单，改为购买美制爱国者导弹系统，并威胁对土方实行制裁、暂停F-35项目合作等。土耳其不顾美国的劝阻，执意履行与俄方的合同。7月12日，首批俄制S-400系统配件被运抵土首都安卡拉穆尔特德空军基地，军购尘埃落定。
土总统埃尔多安称与俄签署的军购协议是土历史上“最重要的协议”，强调S-400系统将在2020年4月前部署到位，下一步还打算与俄“联合生产”该系统。据土媒体报道，S-400系统交付过程预计将持续至2019年10月，其中一套将部署在首都安卡拉附近，另一套将部署在土东南部靠近叙利亚的边境地区。
美国对于土耳其的做法深表遗憾。美总统特朗普7月16日对媒体表示，土耳其选择S-400系统使得美土关系复杂化，美国将不会向土供应逾百架F-35型战机。据路透社7月18日报道，负责采购事务的美国防部次长埃伦·洛德指出，美国决定暂停土耳其参与F-35项目的资格，并正式启动将土耳其从F-35项目中移出的程序。根据计划，土耳其将于2020年3月彻底被移出F-35项目。
美国F-35型战机2006年首飞，是世界最先进的战机之一。作为三级合作伙伴国，土耳其自2002年起加入F-35项目，投入超过12.5亿美元，8家土耳其公司参与战机供应链。土耳其还是F-35型战机最大的海外客户之一，与美方达成购买100架战机的交易。尽管首批4架F-35型战机的交付仪式已于2018年6月举行，但4架战机仍未离开美国。美方早于6月10日终止了土耳其F-35型战斗机飞行员的训练，并要求这些飞行员7月31日前离开美国。
耳其缘何青睐S-400系统
土耳其执意购买俄制S-400系统有其多重考量。
军事上，作为俄军迄今最先进的第四代防空导弹系统，S-400系统最多可同时制导96枚导弹、攻击48个目标，射程范围达400千米，具备性能好、机动性强、小型化便于隐蔽部署等特点，在速度、精度等方面均优于美国爱国者PAC-3型地空导弹系统，是当今世界上性能最好的防空导弹系统。优良的技战术性能是土耳其决定选购S-400系统的主要军事考虑，其明显的射程优势能为土提供卓越的反介入/区域封锁能力，对希腊或库尔德人武装等地区对手形成巨大战略威慑。
经济上，土方求购的4套S-400系统耗资仅25亿美元，俄方还提供超过一半的贷款，对于军费开支缩水、追求“性价比”的土耳其而言具有极大的诱惑力。相比而言，4套爱国者系统总价高达35亿美元，且还是土耳其“弃S-400”后才有权享受的“半价特惠”。美方还完全不理会“提供贷款”“联合生产”等土方重大关切，直接把土耳其“逼入”俄的怀抱。
政治上，土耳其与美国的关系自2016年7月未遂军事政变之后便急转直下。2018年8月10日，美国正式宣布对土实施经济制裁，当日，土耳其里拉对美元汇率跌幅达17%。作为报复，土耳其提高部分美国进口产品关税。相比之下，在土耳其发生政变时，俄总统普京不计“战机事件”前嫌，提前将绝密信息告知埃尔多安，让他逃过一劫，从而扭转了土政治局面。埃尔多安向普京求购S-400系统有“投桃报李”之意。土国内强烈的反美情绪也迫使埃尔多安采取疏美政策。最新的民意测验显示，在土耳其人最反感的国家中，美国排第一位，支持率达到81.3%。
外交上，埃尔多安和其领导的正义发展党选择“新土耳其”发展道路，对外政策表现在调适传统亲美西方外交路线，积极介入中东事务，奉行多维度和更加独立的外交政策，包括重视发展与俄罗斯、中国的关系等。土耳其向来对美国多有抱怨，如长期为北约提供因吉尔利克空军基地，但美国却从不向其提供尖端军事技术，使其非常失望，促使土采取独立的平衡外交政策，不再把外交重点局限于美国和欧洲。在对待库尔德人问题上，美土矛盾不可调和。土耳其对库尔德人拟“独立建国”高度戒备，对库尔德人武装是严防死守、绝不手软。美国则极力扶持库尔德人武装，将其视为在中东的又一个“代理人”。库尔德人问题是美土渐行渐远的又一重要原因。
美土关系何去何从
军购案对美土关系产生较大影响，两国关系产生不可弥合的裂痕。作为对土耳其的“惩罚”，美国在宣布把土排除在F-35项目之外，同时，可能对土实施有限度的制裁措施。但鉴于复杂的历史和现实原因，美土关系不会完全决裂。美方7月17日明确表示依然十分重视与土耳其的战略关系，并将继续同土展开广泛合作。
美土在诸多问题上分歧严重，双边关系或将长期陷入波动。围绕军购案引发的争端，美国舆论认为双方的盟友关系自冷战结束以来正发生转变。除军购案外，美土在库尔德人问题、引渡土宗教人士居伦、伊朗、委内瑞拉、中东局势等一系列问题上也存在巨大分歧。土耳其舆论认为，短期看，土耳其可能难逃美国的制裁，但制裁力度可能会有所克制。长远看，土耳其密切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将动摇美国对其信任感，两国关系很难恢复到此前水平，土美关系将长期处于波动之中。 中断F-35项目合作将对双方带来严重损失。土耳其作为F-35项目的重要成员，已经在该项目上投入了12亿美元，如果被迫退出F-35项目，先期各种投入势必难以收回。美方甚至威胁土耳其将不再收到与F-35项目生产有关的90多亿美元的资金。但对美方尤其是项目主要研制方洛·马公司的的影响也不可谓不大，据估算，如果土耳其退出，单机成本可能会增加七八百万美元，美国至少会损失5～6亿美元。美方另寻合作伙伴也需要耗费相当的时间，势必影响飞机的量产交付计划。
美对土实施严厉制裁或将土进一步推向俄方。根据特朗普2017年8月签署的一项针对俄罗斯等国的《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土耳其从俄购买S-400系统已构成被美国制裁的条件，特朗普必须从对土耳其的12项制裁选项中选取5项，包括切断土耳其在美国的贷款和国际贷款渠道，禁止土耳其进行外汇交易，对土耳其银行、企业和高管实施制裁，以及禁止房地产和投资等。美国会议员也敦促特朗普对土采取制裁措施。但目前看特朗普在该问题上犹豫不决。土耳其1952年加入北约，是北约元老国，与北约有67年的军事合作关系，双方关系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埃尔多安为提振国内经济、稳定政治局势，也需要与美国保持正常的往来。如果美国对土耳其实施过于严厉的制裁，很有可能将土耳其进一步推向俄罗斯的怀抱，显然不是美国乐见的结果。据美国会“土耳其小组”核心成员格雷厄姆预计，在土耳其于2019年10月激活S-400系统前，特朗普可能暂不会启动对土制裁。
美对土有较大依赖性两国不可能彻底“翻脸”。土耳其地缘位置重要，在北约中拥有仅次于美国的最大规模军队。美国华盛顿近东政策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索内·卡盖普泰伊表示，土耳其因吉尔利克基地是美国用来打击“伊斯兰国”和存放核武器的主要海外基地，同时土耳其与伊朗、伊拉克、叙利亚、“伊斯兰国”控制區接壤，与俄罗斯隔黑海相望，对美国的战略利益至关重要。对美国来说，失去土耳其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将使美国在中东地区本已日渐衰落的地位灾难性地下降。美国防部副部长助理戴维·特拉克滕伯格表示，美土军事伙伴关系“依然牢固”。在美国欲拉帮结派实施“印太战略”的情况下，土耳其等北约盟友仍是其需要借重的对象。土耳其也会抓住有利战机，在东西方之间左右逢源，在大国争斗中获取利益。
军购案搅动地区局势
土耳其成为北约成员国中首个采购俄制武器的国家，意味着中东地区的地缘政治态势发生较大变化。土耳其近年来着眼于谋求地区大国地位，在叙利亚、伊拉克、利比亚等地区热点问题上强力出击、表现抢眼。在传统地区大国沙特和伊朗之外，土耳其通过其独特的方式，参与了地区战略格局的重组。军购事件标志着美国在中东地区影响力进一步下降，俄罗斯的影响力则得到提升。
土耳其向俄罗斯进一步靠拢，意味着美国在地中海乃至中东地区封堵俄罗斯的计划基本破产。俄罗斯成为军购事件的最大赢家。与土耳其交好，俄可轻松进入东地中海，也能确保其在叙利亚不再轻易被“背后捅刀”。西方舆论普遍认为俄罗斯借助S-400系统在北约内部“钉入了一颗钉子”、在土美之间打入更深的楔子。向土耳其销售S-400系统也是俄国防工业的一个“巨大展示橱窗”。未来俄制武器装备将重回中东市场，下一步S-400系统买家可能是伊朗，这将是美国不能接受之痛。
在当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的情况下，土耳其与美、俄等国关系演变是“大变局”中的具体体现。土耳其的外交政策有其善变性，其主要外交目标是与各大国保持均衡态势，从而获取最大的国家利益。如在叙利亚问题上，土耳其与俄罗斯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对此，我们应有清醒的认识，既要顺势而为，借机提升与土耳其的战略合作关系，又要准确研判地区局势，深刻认识中东地区的复杂性、多变性，有选择性地布局投资合作项目，在维护地区和平与发展上做出中国的贡献。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华语智库
责任编辑：张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