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挽留时光的女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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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她读中学的时候,我便无限地崇拜她。那时小城的风气还很是封闭,夏天来到的时候,女孩子总是集体商量好了,才会一起穿出漂亮的裙子来,而且必是微微低了头,手牵手才敢走进班里去,接受本班男生的高声惊呼。美格从来不加入这样的小集体,她总是在她们计划好了穿裙子的前一天,就大胆地将最绚丽的彩衣昂头穿出去。于是那一天,美格便成了惟一耀眼的明星。
  美格享受这样的感觉,从来不会因为女生们天生的嫉妒,而觉得羞愧或是孤单。美格说,最早绽放的那一朵花怎么会寂寞呢,春天已经来了,百花迟迟地不肯独自吐芳露蕊,那她这一朵,必是早起的蜜蜂,最钟情的花儿。所以,她只关注装作无意间碰触了她的男生们,还有穿廊而过时此起波伏的哨声,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瞩目更让她觉得青春的美好。至于女生们集体的嫉妒和孤立,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女子,在最该妖娆的时候,却是从了众,掩盖了自己的风情,许多年后,她自会后悔,不仅是为自己,亦为别人的回忆。
  美格的话,在N年后的同学聚会上,果然是应了验。当年的小女生,皆做了母亲,身材走了样的,比比皆是。男生们便私下里感叹,说,怎么感觉除了美格,似乎所有的女生还没有绽放过,就凋零了呢?这句话传给容颜已失的女生们听,她们便皆抱屈。漫天的悔意,也瞬间充溢了已有皱纹的心。是啊,为什么年轻的时候,就不能像美格一样,大胆地将最芬芳的花朵,开给众人看呢?即便是不为外人,只为自己的欣喜和快乐,也应该美丽一季呵。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做了母亲,一身的赘肉,去都去不掉。也是懒得锻炼,每日为了工作孩子老公和父母,已是难得抽身;扔钱去见效很慢的健身班,心疼不说,也是没那份闲情逸致。但是偶尔路过健身俱乐部,看见里面和自己相仿的女子,动作笨拙地蹦跳,并不像那些年轻妩媚的女子们一样会笑;反而那个最深处的爱美的自己,会心生了羡慕。可也只是羡慕而已,并没有勇气拿出实际行动来,将一家老小暂且放一放。哪怕只是跟着舒展一下筋骨,并不为减去多余的脂肪。
  而同样做了母亲的美格,在我们的眼里,却是太过悠闲。几乎是每天。她都会去做瑜珈。经济宽裕的时候,去健身房与年轻的女孩子们切磋。即便是有一两年她的生活出现了危机,不仅是经济上的,还有情感,但她依然是在家里自放了音乐,坚持做一个小时的瑜珈,又将自种的玫瑰,采摘下来,洗一次花瓣浴。那些琐碎生活里的烦恼和愁绪,皆在放松的身心里,消失得了无痕迹。这样的美格,让爱情差点儿出了轨的丈夫,不仅生出悔意,亦有了敬意,而且至此,竟是一心地只爱美格一个女子。
  我们皆向美格讨教驭夫的经验,美格便笑,说,我从没有想过要去管他啊,我只是好好地爱自己;或许一个女人,只要自爱了,就能赢来别人的尊敬吧。就像是一朵花,自己芳香无比,那么无需它言语,就自有蜂蝶,翩翩地飞来。
  而今我们的孩子皆读了中学,40岁的女子,不想凋谢,那衰老,也像夏日的暴雨,凶猛地袭来。美格再怎么保养,也挡不住无情的时间。但我们再一次的聚会上,美格却依然夺去了所有女人的光芒。并不是肌肤怎样的细腻,衣服怎样的华丽,或者夫君仕途怎样地不可估量,而是美格的言行举止里,所流露出的我们都没有的优雅,柔美,清透又澄澈。像是那山涧里的小溪,时间一年年地走过,可它,却是愈加地清凉且婉转。
  常常地不明白,时光怎么偏偏就恩宠了美格呢?就像男士们说的,美格是不会老的女子呢!而我们极力想要挽留住的美丽,又怎样植入了美格的血液,让那内里馥郁的芳香,在我们纷纷凋谢枯萎的时候,独独给了她,且开始它最是浓郁别致的旅程?
  而男士们的话,或许可以让愧疚的我们,找到想要的答案。他们说,不是美格挽留了时光,而是时光一路追赶着,挽留住了优雅的美格呢。
  
  述职综合症
  牟丕志
  
  中层干部每年初都要在述职大会上述职,这是局里雷打不动的规矩。要求每个人在10分钟之内完成述职,超时视为违规。应该说,台下一年功,台上10分钟。这10分钟述职显得十分关键,利用好了,名利双收,利用不好,名利受损。所以,我格外重视它,从不掉以轻心。
  平时,我干了不少的工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在述职大会上,我可以借助述职的手段,向全体职工汇报一下自己的成绩,说一说自己的辛苦,这是自己的一个福分,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平时,自己要向别人表白功劳,那是吹牛的表现。但在述职大会上,你就可以大胆地、理直气壮地讲述你的成绩与功劳了。述职完毕后,全体员工还要给你画票,就是在表格中的优秀、胜任、基本胜任、不胜任等栏目中选择一栏打钩。最后由人事部门统计出胜任率,不胜任率等。我很爱述职,一上台述职,就有一种像演讲那样的激情。我总是用洪亮干脆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语调,丰富多彩的词汇,有板有眼地完成述职,一般将时间控制在9分半到10分钟之间。
  我喜欢用数字说明自己取得的工作成绩。在说明业务收入等经济指标时,我喜欢用比上年同期增长多少百分点,或提高几倍,翻了几番,在本地同业占有多少份额,比上年同期增加了几个百分点等。在说明费用、支出、财产损失等指标时,我喜欢用比上年大幅度下降,历年来最少、人均下降几个百分点等字眼。在说明机构人员等指标时,我常用撤并机构多少个,占应撤并机构的百分之几,精简人员多少人,占应精简人数的百分之几等。我常把印发了多少个文件,下乡多少次,制订了多少个办法等作为我的工作成绩。我还把一年来获得的荣誉称号一一列出,并加以渲染。当然,写完这些之后,我一定会话锋一转说,这些成绩的取得,并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局领导班子英明指挥的结果,是主管领导关怀和支持的结果,是科长率先垂范的结果,是同志们大力支持的结果,所以我要借此机会向各位领导、各位同志表示深深的谢意。
  我常常把整个单位的成绩当成我自己的,但这不是我故意的。想想看,单位那么多项工作.谁都直接或间接地参加、参与了,你说是不是人人有份呀。所以我总结时当然要列在自己的名下,我也不反对别人把这些成绩列在他的名下。有道是,有了成绩大家共享嘛,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再说,现在吹牛也是一种本事,不吹白不吹,不吹牛没人表扬你,不吹,让人家嘲笑你是土老冒呀。所以,在述职大会上我大张旗鼓地吹了牛皮,心中自然不踏实。可是,我一想到有人比我吹得还厉害呢,于是心里也就平衡了,大家都吹牛,你不吹牛岂不吃了大亏。我发现,同志们真好呀,不论我怎样吹牛,他们都认真地听,没有看出不满的样子。可能他们听吹牛听惯了,一点儿也不奇怪了。由于述职形成了习惯,回老家时,我同我的老父亲汇报起了自己的工作成绩。我不由自主地使用了述职的语言,当我正汇报得起劲的时候,老父亲 发怒了。他说,想不到你参加工作以后,真本领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吹牛皮了。他说,你们单位是不是时兴这个?
  述职使我变得越来越喜欢谈话,一见到认识的人,寒暄几句后,我就开始介绍我的工作成绩,越讲越起劲。熟人都夸我能干,有前途。我很高兴。可是我也有闹心的时候,一次,我老婆批评了我,她说听我的熟人说,我一见到他们就不让人家走,喋喋不休地汇报工作,烦死人了。我才发现自己确实出现了问题,于是就十分注意控制述职瘾。一到人多的场合,我就告诫自己,这不是述职的地方。经过多次训练,果然很有效。于是,我松了一口气。可是有时也发生意外,一次,我同局领导及同志在一起喝酒,喝到一定量的时候,我忽然站了起来。我说,各位领导、同志们,你们好!下面,我将一年来的工作,向大家做一简要汇报,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一开始,大家都说我很幽默。可大家发现我滔滔不绝地汇报下去的时候,才发现我是喝酒喝多了,于是差人打车把我送回了家。回到家里,我继续向我老婆汇报工作成绩。结果,老婆大怒,说,你真是有病呀,紧接着打了我七八个大耳刮子,我终于清醒了。我说,老婆打得好,打得很及时。
  述职成瘾并不是总是遭遇尴尬,有时也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一次,我去学校开家长会,会上,孩子的班主任老师让大家说一说是如何指导孩子学习的,让大家自由发言。可是,半天没有人肯说话。这时,老师把眼神投向了我,似有求救之意。我想,不就是汇报工作吗,那和述职差不了多少。于是我就把自己是如何当爸爸的,如何教育孩子的,一五一十地讲了下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不仅讲了自己当爸爸的作法和取得的成绩,还汇报了自己若干条体会,最后讲了将来的打算和设想。整个过程用了半个多小时。按惯例,我在发言的最后部分,应把自己的成绩归功于领导,可是在这里,谁是领导呢,那当然老师就是领导啦。于是我说,我当爸爸取得的成绩都归功于老师的英明领导和大力支持,在此对老师表示深深的谢意和崇高的尊敬。没想到,听了我汇报,孩子的老师显得十分高兴和激动,她说:“还是在机关工作的人素质高呀,听听人家的发言,真是长知识、增学问呀。”过去,我的孩子总是对我不满意,说我啥也辅导不了。这次她破例表扬了我,说,老爸你还真有两下子,真人不露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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