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明星缝嫁妆的设计师兰玉:“把整个巴黎搅得都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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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倔强而坚韧,从校园时代开始就有着不容小觑的战斗力,她的优秀让一个年级都仿佛视她如敌。
  谢娜在香格里拉的结婚现场,身穿一件拖尾长达9米的乳白色珍珠婚纱,纱质的花瓣散落在蕾丝上,每只花朵中风格各异的钻石花蕊相伴。这件精美绝伦的婚纱出自设计师兰玉之手。今年28岁的兰玉已经是中国最著名的高端婚礼服设计师,中国的女明星们穿着她设计的婚纱和礼服走在红毯上,光彩照人,她被誉为“中国最受媒体关注的设计师”和“明星御用婚纱设计师”。
  纽约时装学院院长告诉她,“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2009年夏天的某一天,纽约时装学院,几位左右着全球时尚走向的大咖们正在进行一场面试。他们要挖掘出这个时代兼具商业和艺术天赋的设计师。这就像一场命运赌局,考验着来自全世界的应试者们的实力和运气。严苛的考官们对所有的面试者们说,请回去等待我们最后的决定。
  此时,一位拿着五彩丝线的中国长发女孩走上台来,她一边现场演示传承千年的苏绣技艺,一边讲解着PPT上她亲手设计的礼服作品。台下的面试官们悄悄交换意见,女孩听见他们在说“amazing”。
  女孩讲完,台下响起掌声。纽约时装学院院长站起来说,“你可以来我们这里上学了,你是唯一一位我们决定当场录取的申请者。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纽约有两所服装设计师心目中的殿堂级象牙塔—纽约时装学院(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简称FIT)和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 The New School for Design,简称Parsons)。
  FIT面试官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正在纽约出差的女孩,在临近申请截止日期时才看到招生简章,只用了一晚时间准备作品集;她英文流利却没有托福成绩。并且按照她所在单位的规定,即使被录取了她也不能够留学。
  “没关系,”面试官们说,“我们会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你是个天才。”
  兰玉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命盘,有人运气好不用怎么努力也过得很好,有人运气不好靠努力改变了命运,有人运气既不好又不肯努力,只会抱怨糟糕的生活。我是运气好又努力的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兰玉。”
  拿到offer的兰玉兴冲冲告诉单位领导,自己被纽约时装学院(FIT)录取了。领导愣住了,几天前,在FIT校园门口,兰玉盯着招生简章对他说要试一试时,他认为兰玉根本申请不上,还开玩笑说,如果你能考上,学费我给你出。何况这离中国纺织集团收购兰玉个人工作室不过一年时间,为了收购这个在校大学生创办的工作室,中纺连人带工作室都“买”了过去,安排兰玉在中纺工作。他记得兰玉对他说过,刚到北京时,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在北京立足。
  “你还真的要上啊?”领导急了。根据中纺集团规定,新员工是不能留学的。
  兰玉向领导讲完自己的申请面试过程,又一点一滴讲起自己的过往。“我是从山东临沂考出来的,能考上北服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了,从来没奢望过FIT,她是一个梦,可这个梦如今真实地握在我手上。”兰玉许诺她会在中纺驻纽约的公司继续工作,不会让公司有任何损失。
  领导最终被她打动,而且兑现了当初的玩笑话,支付兰玉的学费。
  兰玉很感激领导,但也觉得这是她应得的。她说自己是个伶俐的员工,刚到中纺那会儿随领导去沈阳出差,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对方接待的领导前呼后拥,气势逼人,处处把中纺比下去,中纺这边人人往后缩,领导觉得很没面子。兰玉临时充当秘书角色,悄悄要来对方活动的流程,把中纺的所有资料整理打印出来。第二天会议上,对方要求中纺做介绍,领导愣住了—整个团队21个人没有人做准备。兰玉站起来把资料分发给大家,说我先做个简短的开场,稍后我们领导会做演讲,临时救了把火。
  在其后的晚宴中,看到对方要灌领导酒,兰玉拿起三两三的白酒杯子对领导说,领导,您先给我壮壮酒胆,然后和对方挨个敬酒,一圈酒下来,对方没有一个人再敢向中纺的领导敬酒。兰玉撑着走出酒店门,随后不省人事。
  在北京服装学院的日子,“整个年级恨透我了”
  2004年夏末,兰玉自己拉着大箱子到北京服装学院(北服)报到。学生接待处的女老师看了看她的档案说,沂蒙山还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但开学第一天,她就引起了公愤。这种公愤伴随了兰玉的整个大学阶段。
  新生自我介绍,她抱着希望同学们多帮助她的想法,鞠了一躬说,我叫兰玉,只学了3个月美术就很幸运地考到了这里,我的美术功底不好,希望以后可以向大家多多学习。结果一两个月都没有同学主动和她说过话。
  “北服是中国想学服装设计的孩子的梦想,平均需要六七年的绘画功底。我高中时从跳芭蕾改行学画画,只学了3个月就考上了。”
  兰玉出生于山东东南部的临沂,因为体型好,从小被老师挑中跳芭蕾。兰玉16岁时《花样年华》风靡小城,她被片中张曼玉风姿摇曳的旗袍迷住,央求母亲帮她照样做几件。兰玉外婆是苏州吴江人,母亲是服装制版师,都绣得一手好苏绣,很快帮兰玉做好了旗袍。
  兰玉对旗袍的喜爱一发不可收拾,“我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设计天分,”她在父母支持下开了一家旗袍店,自己设计款式,由母亲服装工坊里的师傅帮忙制作。旗袍店生意兴隆,3个月的时间赚了3万元。
  从毫无绘画功底到用3个月时间考上北服,兰玉解释说:“可能是遗传吧,也可能是天赋。”
  她的天赋在大学时展现了出来。北服大一课程几乎都是绘画课,“我的基本功不好,但是抓神儿很准。老师转完一圈,经常指着我对全班同学说,只有兰玉把人物眼睛里的东西画出来了。”
  大二时,兰玉开始卖设计稿赚钱,每张130元。“但是我发现设计稿卖给服装企业之后会被改动很多,很多我觉得设计中精华的地方都被去掉了,这是一件特别令人崩溃的事情。”兰玉决定成立一个工作室,亲手把自己的设计做出来。她的父亲赞助了资金,兰玉和一位学姐在亚运村合租了一间9平米的屋子开起了工作室。   兰玉开工作室的消息在学校引起了轰动,那时候在校学生能独立接活儿是一件特别牛的事儿。可兰玉感到了敌意,除了几个同学客套两句,没人搭理她。她在阶梯教室听到有女生说:“兰玉开工作室有什么难的?就她长那样,随便找一个男朋友就能开工作室。”兰玉走过去,微笑着对她说,谢谢啊。
  工作室生意很好,不久兰玉就把妈妈接到了北京。大四时,工作室已经积累了接近200个固定客户,在服装设计圈小有名气。
  临近毕业,中纺集团抛出橄榄枝,要连人带工作室一起收购兰玉品牌,除了不菲的现金回报,还许诺给兰玉北京户口。那时的兰玉已经申请到了香港理工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亚洲最好的服装设计院校。考虑到若去香港念书,兰妈妈只能回临沂老家,积累的客户资源也会流失,几经权衡,兰玉放弃了赴港深造,选择了被收购。
  曾经是北漂,住每晚25元的地下旅馆
  “你托福都没考怎么申请上的?你英语能过关?”记者问。兰玉答,这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回报。
  北服大一新生要在廊坊大学城上课,大二时才搬回北京校区。大一的课业对兰玉来说很简单,周一到周五足够完成作业。学校里男生少,长得好看的更是稀缺,连恋爱都没得谈,周围的女生基本都在看韩剧打发时间。兰玉觉得无聊,想找点事儿做,就制订了两个计划:一是每早跑步,二是到北京上新东方学英语。她在三元桥附近的新东方学校报了《新概念三》的周末班。
  英语课每周末从早上8点上到12点,最开始班上有300多名学生,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十几人,兰玉全勤,从没迟到过。她每周五下午从廊坊出发,7点半准时到教室,课间休息时还会给老师递巧克力。
  兰玉至今记得那位新东方老师叫杨珊珊,德国女海归。有一天杨珊珊问她,兰玉,你是不是喜欢上老师了?兰玉急忙辩解没有。杨珊珊接着说,老师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很开放的,你说实话吧,老师不会介意。兰玉哭笑不得,告诉她递巧克力只是觉得老师太辛苦,从不缺席是因为她为上这个课付出了很多,必须卯足劲儿学才对得起自己。
  每周兰玉需要在北京住两天,为了节省费用,她选了最便宜的地下旅馆,一张床铺每晚25元,几个陌生人挤在一个房间,霉味刺鼻。第一个周末,她从学校拎着装满干净床单被罩的大袋子缩在地下室里,整整两晚都没睡。
  第二个周末,兰玉跟英语班上的一个学姐抱怨在地下旅馆不敢睡。学姐立刻说起地下旅馆的种种危险。兰玉吓得彻底打消了住地下室的念头,又不知道住哪儿。学姐告诉她,可以去北服北京校区的女生宿舍问问,住不满的宿舍或许允许学妹借住。
  兰玉下了课就冲到北服小区女生宿舍,站到第一个宿舍门口敲门时,她意识到自己很二。门一开,准备好的说辞全忘了,兰玉磕磕巴巴说完来意,全宿舍的人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那眼神就好像看一个精神病人一样”,然后一个学姐说,不好意思,我们都住满了。
  兰玉尴尬站在门外,她不想重回地下室,纠结了很久后敲开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宿舍。当开门的学姐问她有什么事时,兰玉说不出话,哗啦哭了起来。学姐们忙着安慰她,最后也接纳了她。此后每个周末兰玉都会给她们买水果,教她们化妆、穿衣搭配,周日走时会把每人的水壶打满热水。
  兰玉在上大学前学过速记,每次英语课都密密麻麻记满一沓A4纸,回廊坊后用一周时间整理好笔记,把不会的问题再带回周末请教老师。杨珊珊告诉她不用弄懂所有的问题,但兰玉一直坚持如此。那个笔记本兰玉至今还保存着,她说里面的笔记整理得非常漂亮,舍不得丢。
  2013年的企业家年会上,兰玉坐在了俞敏洪的旁边。俞敏洪问她上没上过新东方,兰玉答:“上过,《新概念三》我能倒背如流。”
  和朋克乐队站在酒吧门口抽烟,“为谁设计服装就融入谁的生活”
  兰玉在纽约半工半读,中纺集团驻纽约的公司和一些朋克乐队进行合作,为乐队粉丝设计T恤衫。兰玉把长长的直发烫成卷卷,穿绑到大腿根的绑带裤,每天和朋克乐队站在酒吧门口抽烟,晚上和他们一起喝酒,只吃披萨喝可乐,完全一副朋克女青年的打扮。“要为朋克粉丝设计出来好的服装,就该融入他们的生活。”
  兰玉的长相在这些朋克乐手们看来是典型的东方美女,他们叫她“东方女神”。混熟了,兰玉开始为他们设计首饰和服装道具,他们用各种极致的词语表达对她的赞美。以此为契机,兰玉主导与朋克乐队合作,推出了中纺在纽约的一款潮牌,大获成功,为中纺赚了不少钱。
  兰玉在纽约最爱逛MOMA,那是纽约原创艺术的集散地,许多原创艺术家在那里售卖自己的设计品,价格不菲,兰玉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这些奇形怪状的艺术品。她尝试联系一些店铺,免费做导购员,只为了能和原创艺术家们、顾客们聊天,“聊多了,会发现很多人认可自己的理念,知道自己坚持原创是可行的路径。”
  兰玉也逛过纽约的各大奢侈品店,去体验这些世界品牌的服务。让她触动很深的是,她在一家鞋店试了整整两排靴子,一双没买,店员依然微笑半跪在地上为她试穿更多的鞋,她们的热情发自内心,让她感觉不到虚伪和耐烦。
  “我想创造一个能为顾客提供这种美好体验的品牌,自己的品牌。”
  在纽约,一个品牌的前中后期应该如何运作清晰明了,而且有大量的案例可供参考。兰玉说自己之前从没想过做品牌是怎么回事,FIT教给她最有价值的事是告诉她什么是服务意识,如何把一件设计作品变成适用于人类日常生活的产品,客户从哪里来,该为谁服务,有了理念再去创造管理模式。
  但她觉得留学纽约最大的收获是自信。“在国内,我一直都没有自信。在北服,老师们喜欢给学生打分;很少有人夸你,即使赞美两句,你也心里没底,不知道是客套话还是真心的。在纽约,没有人给你打分,只会告诉你,你就是最棒的,他们不吝惜用最极致的话语一遍遍赞美你,FIT的老师们一再惊讶地说我是天才。在国内,从来没有人说我是天才。我所有的自信都是在纽约留学期间建立的,而且牢固坚韧。”
  2010年,完成学业的兰玉回到国内,做的第一件事是回购了自己的工作室品牌,正式定名LAN-YU。尽管不到一年的时间,回购让她多付出了一百多万的代价,钱是找做生意的父亲借来的。   LAN-YU定位为高级定制婚纱。“我希望设计能带给人幸福感的服装,找到女生一辈子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那件衣服,需要时间的等待和打磨,想来想去只有婚纱最符合。
  “刚下巴黎的飞机,我就知道这地儿以后会是我的”
  2010年罗海琼大婚选择兰玉的婚纱后,媒体注意到这位婚纱设计师:年轻,漂亮,有想法,有故事,是抓人眼球的传播点。兰玉很快火了,找她做婚纱和礼服的明星越来越多,她被贴上中国的Vare Wang的标签。
  一夜之间成为明星设计师,兰玉也有点懵,但她觉得成名是意料之中,只是计划之外罢了。“我是个对细节的完美主义者,做任何事都会全力投入。当你100%尽力做一件事时,就能handle(掌控)结局。”
  非议几乎伴随着名气一同到来。兰玉听到的最多的声音是:你凭什么被称作中国的Vare Wang?你根本不可能啊!人家Vare Wang是婚纱女王,人家是什么出身,你是谁啊?
  兰玉说,人家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做中国的Vare Wang?我是世界的兰玉。做自己的品牌不好吗?在纽约建立的自信能足够让我对抗诽谤了。”
  兰玉希望把LAN-YU搬到世界的舞台上同顶尖品牌竞艳,向世界传达东方的雅致之美。不久,LAN-YU品牌将亮相巴黎时装周和巴黎高级定制峰会。2014年4月之前,她将在洛杉矶、悉尼、巴黎、香港开店。她的新年计划是把兰玉高定婚纱店搬到CHANEL的旁边并且站稳脚跟。
  “刚下巴黎的飞机,我就知道这地儿以后会是我的,未来三五年时间内,我会把整个巴黎搅得都知道兰玉。我心里有清晰的路径。”
  对兰玉来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让更多的明星穿上她的婚纱,而是如何持续做好,突破自己,走得更远。她打算未来推出高级成衣系列并且上市。
  兰玉不认为商业和艺术是冲突的,“这跟画家不同,一个成功的设计师必须具备商业头脑,不然没办法成功。”兰玉的偶像是乔布斯和时尚大帝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cQueen),商业和艺术完美结合的天才。
  为了设计出最适合定制者的婚纱,兰玉会和对方不断聊天,进入对方的喜怒哀乐。但有时候,她发现客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而且中国女性很多时候都不自信。“精准把握顾客的心理才能提供最好的服务。”兰玉开始学习心理学,研究亲子关系和两性关系。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清华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彭凯平,彭专注幸福力研究,同时也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心理学系社会及人格心理学专业主任。俩人的交谈很愉快,彭邀请她读心理学博士。
  兰玉选择了清华大学和伯克利的合作项目,前两年在清华读书,第三年要去美国加州伯克利。兰玉无法全职读博,她打算用五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修满学分。“我喜欢别人叫我兰博士,因为我虚荣啊。”兰玉打趣自己,说不管多久都要把博士学位读下来。
  相比于自己的博士学位,兰玉更在意培养发掘新的设计师。兰玉计划去世界各所大学进行巡讲,让学生们了解兰玉品牌,培养未来的品牌粉丝,另一方面,也可以发掘未来的设计之星。
  兰玉有天在花香中睡着了,“我梦到了自己的婚礼,我穿着一件非常简单的复古婚纱,裙摆像羽毛一样,好像自己会飞起来。”
  ( 本文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拎客
  人物名片
  兰玉,1986年出生,水瓶座。中国时下曝光率最高的设计师,2012年获得亚洲最具影响力服装设计师大奖,80后创业榜样,2012、2013连续两年获得最受明星喜爱设计师大奖。拥有同名高级定制婚纱品牌LAN-YU,被称作中国明星御用婚纱设计师。罗海琼、李小璐、胡可、董璇、谢娜、蒋勤勤的嫁纱均出自兰玉之手,杨幂、伊能静、张雨绮、刘诗诗、徐若瑄、张梓琳、白百合、柳岩、霍思燕、刘亦菲、江一燕曾身着LAN-YU礼服征战国内外红毯,黄圣依戛纳一战成名的天珠装也是兰玉一手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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