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今追昔走合川

• 作 者: 梁永安
• 出 处: 南风窗
• 发表日期: 2019年7期
• 关键词: 合川 卡尔 军队 的是 蒙古 嘉陵江

梁永安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

　　春节后抵达重庆合川，一大早起来，街上走走，看看风土人情。曾经接待一位来自美国耶鲁大学的历史学博士生，说她嫁给了四川籍的中国留学生，于是到丈夫的家乡四川遂宁住了一段，惊叹西部这么个小县城，竟然也那么繁荣热闹，感叹整个中国确实发展起来了。挺理解她的感受，看国家发展，最值得观察的是各地的县城。全国有2851个县级行政区，县一级若是发展好了，上可以推动地和省，下可以拉动乡和村，可以说是社会进步的枢纽。
　　路过一个大菜场，这可是感受老百姓生活的好地方。一进去是卖肉的区块，整整18排，每排6个摊位，一眼望去血红雪白。买蔬菜的空间更大，五颜六色满满当当。有点儿奇怪的是，人们说话都像喊山，面对面也要使出浑身的劲儿。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年轻人说话明显平和得多，中老年人的说话风格，更多地带有农业社会田头地角的习惯吧？
　　问了好几次路，合川这地方的人都很热情，笑容满面地指路，讲得还很清楚。其实手机上有导航地图，并不需要问，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测试一下当地的人情冷暖，最好再坐几站公共汽车。乘车去看合川最重要的历史胜地钓鱼城，中途过涪江，先下了车，要走一走涪江大桥。涪江发源于岷山雪峰，一路700公里，在合川汇入嘉陵江。在合川汇入嘉陵江的还有一条渠江，合川这个地名，正是来源于三江合流的盛景。走上涪江大桥，烟波浩浩，山影重重，眺望十几里外，一座郁郁葱葱的城池屹立山顶，那就是钓鱼城。公元1259年2月，蒙古大汗蒙哥率领10万大军来到这里，攻打三江汇流处的这座城堡。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的蒙哥以为这只不过是几脚就踢开的小障碍，没想到打了小半年，还是攻不下来。这在蒙哥的战史上还是头一回。钓鱼城之战打到这年7月，大转折意外到来：蒙哥被南宋军队的炮火击伤，不治而亡，蒙古大军不得不偃旗息鼓，撤回北方。一座小城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被西方歷史学家称为“上帝折鞭的地方”。
　　钓鱼城之战有个小插曲：攻防战打了3个月，蒙古军队以为城里快没吃的了，守城的南宋军队向城外丢出两条30斤重的大鱼，还有100多张面饼，让筋疲力尽的蒙古人大吃一惊，知道里面粮草充足。这让人想起2009年去法国南部的卡尔卡松城堡，在那里听到差不多的情节：公元725年，法国国王查理曼的军队包围了卡尔卡松，城堡的统帅是卡尔卡。在她带领下，卡尔卡松这个小小的堡垒竟然坚守了三年。久攻不下。查理曼的军队起初信心满满，以为能将守城的军民饿死。后来越来越没有信心，正在这时，卡尔卡让守城士兵向城外丢出一头大胖猪，落到地下肚子都开花了，里面全是小麦。查理曼的军队一看，觉得城堡里根本不缺吃的，只好灰心丧气地撤退。其实卡尔卡松唱的是空城计，城里的粮食已经快没了，就靠这丢猪的把戏赌一把。钓鱼城大不相同，城里早就储备了足够好几年的粮草，这也是南宋军队的底气。
　　直到傍晚才离开钓鱼城，回到合川中心区的文峰老街。老街在涪江边，各种小吃热热闹闹。沿着石阶下到江边，见两个初中生样子的女孩往江里放莲花灯。灯很小很亮，随着水流缓缓漂，在宽阔的涪江水中越来越远。从古到今，多少女孩在这条江放过灯，祈愿美好的生活，长大后，她们都过上了什么样的生活？
　　站在夜色浓浓的街头，准备打的回住处。忽然一辆摩托停在眼前，骑车的中年男人问去哪儿，他可以带。平时不愿搭这种来路不明的黑摩，来到合川，莫名地觉得摩托才是最接地气的不二之选。于是乐冲冲地坐上，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翩翩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