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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从媒介生产社会学中“社会建构论”,“框架理论”等理论基点出发,以“被就业”这一源起于网络帖子的事件报道过程为例,用观察与体验的方式记录并考察传统媒体的运作对网络舆论的建构与重塑。
【关键词】网络舆论 建构 框架 “被就业”
最近的现代解释社会学派的观点认为,社会世界为行动者提供了规范,无论行动者把这些规范作为资源还是作为限制因素,他们都通过自己的积极活动来实现自己的规划,反过来,又将世界及其制度建构成共享的现象。①塔奇曼在伯格和勒克曼的观点基础上提出了“新闻是建构的现实”之学说,新闻在记录社会现实的同时也是社会现实的一种产品。
既然建构的“现实”或“事实”本身可以引发舆论甚至进而发展成为社会舆论热潮,我们不禁要提出疑问:新媒体时代,因网络这一载体引发的网络事件是怎样被记者建构成“现实”?由此引发的舆论又是怎样被记者反复建构?
以“被××”为代表的统一句式修辞而“造”网络流行语在媒体制作标题及我们日常生活中正大行其道,而“潜伏”于此类网络事件的背后,媒体的“煽风点火”却是“功不可没”。
因此,本文从媒介生产社会学中“社会建构论”、“框架理论”等理论基点出发,回顾笔者曾参与的“被就业”这一源起于网帖的网络事件报道个案,用观察与体验的方式记录考察传统媒体在媒介生产过程中对网络舆论的建构过程及其引发的对社会舆论的重塑等。
一、舆论与网络舆论
舆论是社会中相当数量的人对于一个特定话题所表达的个人观点、态度和信念的集合体。②就网络舆论能否构成舆论,学者间有很大争议。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最近发布的《第2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09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已达3.84亿,较2008年底增长8600万人,年增长率为28.9%。随着我们网民规模的不断扩大,因网络引发的社会舆论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因此,笔者认为网络舆论仍是舆论呈现的重要形式与个人表达意见的载体。
当然,在其他异质媒介没有介入报道之前,网络舆论的扩散受到网民浏览网站偏向与网站传播的局限性等影响,影响力还是有限的。
因此,相比网络,若要扩大舆论影响力,此时传统媒体的介入报道就显得很有必要了,需要交代的是,本文的重点不是探讨这种必要性,而是试图跳出一个当事记者的角色去考察媒介在生产这一新闻产品及由此带来舆论的整个过程,并探讨传统媒体是如何介入、传统媒体对舆论形成的“现实”的建构与重塑等问题。
二、传统媒体对现实和舆论的第一次建构
“被”字被南方都市报评为“2009网络语文之年度汉字”,而揭开“被时代”的正是“被就业”事件。
2009年7月12日,网友“酱里合酱”在天涯社区“天涯杂谈”板块发表题为“应届毕业生怒问,谁替我签的就业协议书”的帖子,庆幸自己“被就业”,直指高校就业率数据造假。在17日南方都市报“网眼”版报道之前,该帖子如天涯杂谈的普通帖子那样,排列位置并不突出。即使是在帖子发布4天后的16日晚,这一条网帖的跟帖数量也仅停留在第2页。
第一家报道“被就业”事件的是南方都市报“网眼”版。“网眼”版是南方都市报报道网络题材的专版,以网络舆论监督为编辑方针,每日的重要任务便是寻找好的网络选题,组织架构由一名编辑和两名记者组成。
16日中午,实习生A发现了这则网帖,因报道经验限制,当时没有及时向编辑报题。如果这个选题被记者和编辑错过的话,那么“被就业”事件很可能就此错过。事实的要点正如戈夫曼所比喻的那样是作为“流动事件的随意切片”,且是处于离散的状态,并没有被建构成“事实”。
16日晚七八时左右,也是到了定夺版面当日报道题材的关键时刻,编辑发现并称赞帖子题材的时宜性——毕业的季节并且符合其舆论监督风格。媒体新闻生产组织运作此刻起就展开:编辑开始了分配任务,让实习生B联系当事人,即发帖者“酱里合酱”并对其采访,因实习生A是应届毕业生,身边有类似“被就业”的同学,让A实习生采访身边实例;A记者是这一事件主要报道记者,联系当事人的学校,因排版时间的限制,本是轮班休息的记者B也被要求配合采访,同处一个部门、不在同一版面却与教育领域打交道颇多的记者C等也协作记者B,开始了一项即时的对本地高校毕业生的随机调查。
一个围绕主力记者A的专业且灵活的团队开始将这个在小范围发酵的舆论场发散开去。通过帮助其他记者,记者感觉自己正在逐渐与机构的灵活性相融合。他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源来获得相关信息。③这种记者之间的协作及对信息源提供信息的分享在组织内部是常常发生的。这也可以看成新闻生产组织中对事实处理的框架,当具备引爆舆论热点的事实呈现在新闻工作者面前时,记者按照一整套如流水线般的生产程序开始了新闻产品的制作。
采访完毕后记者们按照惯有的写作思路去加工新闻产品的文本,只是没有采访到一个重要的信息源——校方,7月17日的见报标题是“毕业生发帖‘被就业’顿成网络流行语”。事实上,在报道之前,“被就业”一词尚未成为“流行语”。“这是‘网眼’的一种操作手法和报道框架,记者们认为当他们看到了某个词能流行起来,有开始流行的趋势,那就不妨先走一步,‘拔苗助长’,就把它当成流行词先做出来。”④
当然,这一明显违背新闻职业伦理夸大事实造势的操作手法能否提倡在此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要看到的是“造流行词”的做法实际上正成为记者的一种新闻报道框架,因为统一句式的词语便于传播,故而,这也是记者们建构利于舆论扩散的一种重要手段。
稿件见报后,首先是被网络的广泛转载,网络上的呈现状态是原帖的出处天涯社区以及新浪论坛、凤凰论坛等,原帖以及其后附加报道的帖子都被置顶,点击量愈20万,在腾讯网转载新闻后的评论数一天内获得2万多条跟帖,“被就业”此时才真正地成为了网络流行词。
这是记者对事实的第一次建构,原本并无直接关联的“酱里合酱”被就业的事实、之前网络上流行的“被自杀”、实际的“被就业”事实等“片段”被“网眼”的报道逻辑所贯穿,偶然的事实引发成网络事件。那么,记者与编辑是怎样利用这些“事实的切片”建构事实的舆论呢?首先,专业工作者们利用了新闻的指称性,之前出现在某条新闻中有一个词语“被自杀”,“被××”虽然还未广泛流行,但是已经成为可用的框架,而作为新闻的自反性,一个已被新闻报道反映的事实是7月10日各大网站转载关于全国高校毕业生就业率为68%的新闻,这是一个引发广泛网络舆论的议题,那么传统媒体的此次对事实的建构即借用这一舆论环境,使得议题的设置与舆论议题相重合,这也是编辑这一把关人所称赞的题材的“时宜性”。流行的内容之所以流行,是因为它们和文化规范、价值观或大众情感发生了共振。⑤
三、传统媒体对舆论的二次建构与重塑
传统媒体对此类因网帖引发的网络事件的报道,报道后的第一日,引发的舆论主要还是在网络上。事实上,网络社区中,网络管理员对议题本已有议程设置,通过置顶、颜色变化等手段凸显,但是,那也仅仅是网络把关人的控制,如果“被就业”的帖子未被传统媒体关注,那么结果又会是另一番景象。现如今我国的网站还没有被赋予正式的采访权,网络题材很多并不具备可信度,这时传统媒体的记者就开始对网络舆论进行二次建构与重塑了。
在第一篇报道见报后的三日内,新闻被各传统媒体转载,其传播的群体和范围更广。当然,这里或可用“媒介共鸣”的理论来解释,媒体之间也有意见领袖的存在, 总是一些主流的媒体最先报道相关的新闻后,其他的报纸才跟进。也即,在信息的传播过程中,这些主流媒体充当了意见领袖的角色,是其他新闻工作者的信息来源与参考架构,具有设定其他媒体内容、解释新议题的功能。⑥到此,因传统媒体的报道而引发的网络舆论应该是第一阶段了。
随之而上演的可以说是新闻工作者与各个信息源,包括“酱里合酱”、其辅导员、校方甚至是媒体间相互建构的舆论。如果说事实的发展与建构是随着采访跟进的话,那么,新闻工作者此时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单个信息源,在南方都市报独家报道此事后,它要面临的还有诸多新闻机构的竞争、与被采访利益受损方之间的博弈等。新闻工作还被置于事实和消息源的相互建构之中,这种建构则是由合法机构中新闻网络的覆盖和竞争伙伴之间的协商所形成的。⑦
作为重要的消息源之一,“酱里合酱”与实习生B之间一直在沟通,并试图想通过媒体的跟进报道引起更大的舆论,实习生B当然也想借此获得更多信息,为其所代表的媒体争取更大的报道主动权,二者间有着微妙的勾连关系。但是在7月17日晚,因南方都市报一直占据主动权进入祁县采访的“钴60事件”要排在18日见报,此刻,实习生B告知“酱里合酱”因“各种原因”而不能马上跟进报道,在此,报道者与信息源间的相互建构显得颇有戏剧性。“各种原因”没有细说引起“酱里合酱”的妄加揣测。
随后“酱里合酱”在天涯上发了第二个帖子《关于“被就业”的补充说明,谁阻止了深入报道》,当事人误以为有媒介控制者在阻碍报道,此时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矛盾焦点,因传统媒体没有及时跟进,舆论主要集中呈现在网络上,并且由于发帖者披露了更多有关学校、辅导员及采访中的细节,此时引起的舆论进一步扩大。
直到23日之前,在传统媒体上呈现的大多是第一阶段中关于“被就业”事实层面的报道,在网络与传统媒体这两种不同形态的媒体上呈现出了不同的舆论特征,传统媒体的工作者隐形地与信源相互之间建构与推动着舆论,通过不同媒体扩散开来,而网络相对来说是显性的、开放的,随时呈现舆论的发展状态,不同的是它需要依赖传统媒体不断建构现实来推动其发展。
在“酱里合酱”接受另一家都市报记者采访之前,媒体的新闻报道停留在对虚拟的网络建构,所用词如“酱里合酱”、“某市”等尚未点出具体名称。7月23日,《××报》的报道指出了具体的学校、当事人姓名及辅导员姓名,24日,“酱里合酱”再次发帖作进一步说明。同日,被曝光学校在其网站上做出回应,承认了就业单位不存在的事实,并把责任推到学生和辅导员身上。7月27日,《人民日报》在“视点”版发表“揭秘‘被就业’”报道,整个事件渐进尾声。
在所有的例子中,有两个过程是同时发生的:一个偶发的事实被转变成了一次事件,这次事件又被转变成了一则新闻报道。新闻框架组织着生活现实,新闻框架是生活现实的参与者和组成部分。⑧在每一个新的舆论热点出现之前,都是由已被建构出的现实引发出舆论热点后,由参与者,即包括新闻工作者、各个信息源等互动共同建构。
这些舆论传播是借助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互动完成。互动是两个不同主体双向影响的过程,媒介间的议程互动就是两种媒介在议题上双向交流与影响的过程。⑨当然,这两个基本的议题流动向度有从网络流向传统媒体以及从传统媒体流向网络。这两种向度有单独的过程,比如一个议题本身先是在网络上引发大的舆论后,传统媒体介入加大舆论态势;或者经由传统媒体报道的重大新闻流向网络这一传播路径后引发更大的反响。
但是,“被就业”事件起先并没有在网络上引起大的反响,也不是经由传统媒体报道后的硬新闻,可以说是在二者交互影响之后形成的舆论合力。这种事实先由网络媒体流向传统媒体,产生了媒介议题的“滥散效果”。在这里,不容忽视的力量便是传统媒体对源自网络舆论的不断建构。■
参考文献
①③⑦⑧盖伊·塔奇曼:《做新闻》,华夏出版社,2008
②⑤许静:《舆论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④王星,《怎么种出大新闻》,《南方传媒研究》,2009 年4 月22 日
⑥⑨董天策、陈映,《试论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的议程互动》,《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6(7)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责编:姚少宝
【关键词】网络舆论 建构 框架 “被就业”
最近的现代解释社会学派的观点认为,社会世界为行动者提供了规范,无论行动者把这些规范作为资源还是作为限制因素,他们都通过自己的积极活动来实现自己的规划,反过来,又将世界及其制度建构成共享的现象。①塔奇曼在伯格和勒克曼的观点基础上提出了“新闻是建构的现实”之学说,新闻在记录社会现实的同时也是社会现实的一种产品。
既然建构的“现实”或“事实”本身可以引发舆论甚至进而发展成为社会舆论热潮,我们不禁要提出疑问:新媒体时代,因网络这一载体引发的网络事件是怎样被记者建构成“现实”?由此引发的舆论又是怎样被记者反复建构?
以“被××”为代表的统一句式修辞而“造”网络流行语在媒体制作标题及我们日常生活中正大行其道,而“潜伏”于此类网络事件的背后,媒体的“煽风点火”却是“功不可没”。
因此,本文从媒介生产社会学中“社会建构论”、“框架理论”等理论基点出发,回顾笔者曾参与的“被就业”这一源起于网帖的网络事件报道个案,用观察与体验的方式记录考察传统媒体在媒介生产过程中对网络舆论的建构过程及其引发的对社会舆论的重塑等。
一、舆论与网络舆论
舆论是社会中相当数量的人对于一个特定话题所表达的个人观点、态度和信念的集合体。②就网络舆论能否构成舆论,学者间有很大争议。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最近发布的《第2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09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已达3.84亿,较2008年底增长8600万人,年增长率为28.9%。随着我们网民规模的不断扩大,因网络引发的社会舆论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因此,笔者认为网络舆论仍是舆论呈现的重要形式与个人表达意见的载体。
当然,在其他异质媒介没有介入报道之前,网络舆论的扩散受到网民浏览网站偏向与网站传播的局限性等影响,影响力还是有限的。
因此,相比网络,若要扩大舆论影响力,此时传统媒体的介入报道就显得很有必要了,需要交代的是,本文的重点不是探讨这种必要性,而是试图跳出一个当事记者的角色去考察媒介在生产这一新闻产品及由此带来舆论的整个过程,并探讨传统媒体是如何介入、传统媒体对舆论形成的“现实”的建构与重塑等问题。
二、传统媒体对现实和舆论的第一次建构
“被”字被南方都市报评为“2009网络语文之年度汉字”,而揭开“被时代”的正是“被就业”事件。
2009年7月12日,网友“酱里合酱”在天涯社区“天涯杂谈”板块发表题为“应届毕业生怒问,谁替我签的就业协议书”的帖子,庆幸自己“被就业”,直指高校就业率数据造假。在17日南方都市报“网眼”版报道之前,该帖子如天涯杂谈的普通帖子那样,排列位置并不突出。即使是在帖子发布4天后的16日晚,这一条网帖的跟帖数量也仅停留在第2页。
第一家报道“被就业”事件的是南方都市报“网眼”版。“网眼”版是南方都市报报道网络题材的专版,以网络舆论监督为编辑方针,每日的重要任务便是寻找好的网络选题,组织架构由一名编辑和两名记者组成。
16日中午,实习生A发现了这则网帖,因报道经验限制,当时没有及时向编辑报题。如果这个选题被记者和编辑错过的话,那么“被就业”事件很可能就此错过。事实的要点正如戈夫曼所比喻的那样是作为“流动事件的随意切片”,且是处于离散的状态,并没有被建构成“事实”。
16日晚七八时左右,也是到了定夺版面当日报道题材的关键时刻,编辑发现并称赞帖子题材的时宜性——毕业的季节并且符合其舆论监督风格。媒体新闻生产组织运作此刻起就展开:编辑开始了分配任务,让实习生B联系当事人,即发帖者“酱里合酱”并对其采访,因实习生A是应届毕业生,身边有类似“被就业”的同学,让A实习生采访身边实例;A记者是这一事件主要报道记者,联系当事人的学校,因排版时间的限制,本是轮班休息的记者B也被要求配合采访,同处一个部门、不在同一版面却与教育领域打交道颇多的记者C等也协作记者B,开始了一项即时的对本地高校毕业生的随机调查。
一个围绕主力记者A的专业且灵活的团队开始将这个在小范围发酵的舆论场发散开去。通过帮助其他记者,记者感觉自己正在逐渐与机构的灵活性相融合。他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源来获得相关信息。③这种记者之间的协作及对信息源提供信息的分享在组织内部是常常发生的。这也可以看成新闻生产组织中对事实处理的框架,当具备引爆舆论热点的事实呈现在新闻工作者面前时,记者按照一整套如流水线般的生产程序开始了新闻产品的制作。
采访完毕后记者们按照惯有的写作思路去加工新闻产品的文本,只是没有采访到一个重要的信息源——校方,7月17日的见报标题是“毕业生发帖‘被就业’顿成网络流行语”。事实上,在报道之前,“被就业”一词尚未成为“流行语”。“这是‘网眼’的一种操作手法和报道框架,记者们认为当他们看到了某个词能流行起来,有开始流行的趋势,那就不妨先走一步,‘拔苗助长’,就把它当成流行词先做出来。”④
当然,这一明显违背新闻职业伦理夸大事实造势的操作手法能否提倡在此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要看到的是“造流行词”的做法实际上正成为记者的一种新闻报道框架,因为统一句式的词语便于传播,故而,这也是记者们建构利于舆论扩散的一种重要手段。
稿件见报后,首先是被网络的广泛转载,网络上的呈现状态是原帖的出处天涯社区以及新浪论坛、凤凰论坛等,原帖以及其后附加报道的帖子都被置顶,点击量愈20万,在腾讯网转载新闻后的评论数一天内获得2万多条跟帖,“被就业”此时才真正地成为了网络流行词。
这是记者对事实的第一次建构,原本并无直接关联的“酱里合酱”被就业的事实、之前网络上流行的“被自杀”、实际的“被就业”事实等“片段”被“网眼”的报道逻辑所贯穿,偶然的事实引发成网络事件。那么,记者与编辑是怎样利用这些“事实的切片”建构事实的舆论呢?首先,专业工作者们利用了新闻的指称性,之前出现在某条新闻中有一个词语“被自杀”,“被××”虽然还未广泛流行,但是已经成为可用的框架,而作为新闻的自反性,一个已被新闻报道反映的事实是7月10日各大网站转载关于全国高校毕业生就业率为68%的新闻,这是一个引发广泛网络舆论的议题,那么传统媒体的此次对事实的建构即借用这一舆论环境,使得议题的设置与舆论议题相重合,这也是编辑这一把关人所称赞的题材的“时宜性”。流行的内容之所以流行,是因为它们和文化规范、价值观或大众情感发生了共振。⑤
三、传统媒体对舆论的二次建构与重塑
传统媒体对此类因网帖引发的网络事件的报道,报道后的第一日,引发的舆论主要还是在网络上。事实上,网络社区中,网络管理员对议题本已有议程设置,通过置顶、颜色变化等手段凸显,但是,那也仅仅是网络把关人的控制,如果“被就业”的帖子未被传统媒体关注,那么结果又会是另一番景象。现如今我国的网站还没有被赋予正式的采访权,网络题材很多并不具备可信度,这时传统媒体的记者就开始对网络舆论进行二次建构与重塑了。
在第一篇报道见报后的三日内,新闻被各传统媒体转载,其传播的群体和范围更广。当然,这里或可用“媒介共鸣”的理论来解释,媒体之间也有意见领袖的存在, 总是一些主流的媒体最先报道相关的新闻后,其他的报纸才跟进。也即,在信息的传播过程中,这些主流媒体充当了意见领袖的角色,是其他新闻工作者的信息来源与参考架构,具有设定其他媒体内容、解释新议题的功能。⑥到此,因传统媒体的报道而引发的网络舆论应该是第一阶段了。
随之而上演的可以说是新闻工作者与各个信息源,包括“酱里合酱”、其辅导员、校方甚至是媒体间相互建构的舆论。如果说事实的发展与建构是随着采访跟进的话,那么,新闻工作者此时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单个信息源,在南方都市报独家报道此事后,它要面临的还有诸多新闻机构的竞争、与被采访利益受损方之间的博弈等。新闻工作还被置于事实和消息源的相互建构之中,这种建构则是由合法机构中新闻网络的覆盖和竞争伙伴之间的协商所形成的。⑦
作为重要的消息源之一,“酱里合酱”与实习生B之间一直在沟通,并试图想通过媒体的跟进报道引起更大的舆论,实习生B当然也想借此获得更多信息,为其所代表的媒体争取更大的报道主动权,二者间有着微妙的勾连关系。但是在7月17日晚,因南方都市报一直占据主动权进入祁县采访的“钴60事件”要排在18日见报,此刻,实习生B告知“酱里合酱”因“各种原因”而不能马上跟进报道,在此,报道者与信息源间的相互建构显得颇有戏剧性。“各种原因”没有细说引起“酱里合酱”的妄加揣测。
随后“酱里合酱”在天涯上发了第二个帖子《关于“被就业”的补充说明,谁阻止了深入报道》,当事人误以为有媒介控制者在阻碍报道,此时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矛盾焦点,因传统媒体没有及时跟进,舆论主要集中呈现在网络上,并且由于发帖者披露了更多有关学校、辅导员及采访中的细节,此时引起的舆论进一步扩大。
直到23日之前,在传统媒体上呈现的大多是第一阶段中关于“被就业”事实层面的报道,在网络与传统媒体这两种不同形态的媒体上呈现出了不同的舆论特征,传统媒体的工作者隐形地与信源相互之间建构与推动着舆论,通过不同媒体扩散开来,而网络相对来说是显性的、开放的,随时呈现舆论的发展状态,不同的是它需要依赖传统媒体不断建构现实来推动其发展。
在“酱里合酱”接受另一家都市报记者采访之前,媒体的新闻报道停留在对虚拟的网络建构,所用词如“酱里合酱”、“某市”等尚未点出具体名称。7月23日,《××报》的报道指出了具体的学校、当事人姓名及辅导员姓名,24日,“酱里合酱”再次发帖作进一步说明。同日,被曝光学校在其网站上做出回应,承认了就业单位不存在的事实,并把责任推到学生和辅导员身上。7月27日,《人民日报》在“视点”版发表“揭秘‘被就业’”报道,整个事件渐进尾声。
在所有的例子中,有两个过程是同时发生的:一个偶发的事实被转变成了一次事件,这次事件又被转变成了一则新闻报道。新闻框架组织着生活现实,新闻框架是生活现实的参与者和组成部分。⑧在每一个新的舆论热点出现之前,都是由已被建构出的现实引发出舆论热点后,由参与者,即包括新闻工作者、各个信息源等互动共同建构。
这些舆论传播是借助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互动完成。互动是两个不同主体双向影响的过程,媒介间的议程互动就是两种媒介在议题上双向交流与影响的过程。⑨当然,这两个基本的议题流动向度有从网络流向传统媒体以及从传统媒体流向网络。这两种向度有单独的过程,比如一个议题本身先是在网络上引发大的舆论后,传统媒体介入加大舆论态势;或者经由传统媒体报道的重大新闻流向网络这一传播路径后引发更大的反响。
但是,“被就业”事件起先并没有在网络上引起大的反响,也不是经由传统媒体报道后的硬新闻,可以说是在二者交互影响之后形成的舆论合力。这种事实先由网络媒体流向传统媒体,产生了媒介议题的“滥散效果”。在这里,不容忽视的力量便是传统媒体对源自网络舆论的不断建构。■
参考文献
①③⑦⑧盖伊·塔奇曼:《做新闻》,华夏出版社,2008
②⑤许静:《舆论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④王星,《怎么种出大新闻》,《南方传媒研究》,2009 年4 月22 日
⑥⑨董天策、陈映,《试论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的议程互动》,《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6(7)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