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李迪:十年后的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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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0月21日,深圳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全球全民阅读典范城市”称号,这是全国唯一获此殊荣的城市。2018年,深圳第三次被评为“全国十大数字阅读城市”。“让城市因为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也成为深圳十大观念之一。阅读,已成为深圳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10年前,深圳阅读活动的种子就已种下。作为深圳人所熟悉的民间阅读推广机构,“三叶草”根植民间,推广儿童阅读的理念,以“萤火之光”引领城市阅读文化生态走向丰富与厚实。精耕细作,夯实笃行,十年砺剑,成绩斐然。2018年,是“三叶草”成立的第10个年头,在这十年光阴中,始终有一个人,像一棵大树在背后给予坚实的依靠和庇护,陪伴着、支持着“草籽”们践行自己的理想。她就是“三叶草”的创始人李迪。
  10年前的李迪,不曾想过今天即将步入十周年的“三叶草”是什么模样,而此时此刻,她已经可以大胆畅想十年后的“三叶草”。在采访过程中,她说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三句话。第一句:“不管过去还是未来,创新是‘三叶草’之魂。”第二句:“来了就是深圳人,来了就种‘三叶草’。”第三句:“前景可待,未来可期。”
  尽管“三叶草”在业内已颇有名声,然而“草籽”们仍然在低调地践行着公益事业。关于获得的诸多成就,李迪并没有重视这些,而是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参加到队伍中来,一起将这份爱传递给“草二代”“草三代”,这才是最主要的。
  张洁娟:回顾十年历程,您觉得其中有哪些经验和创新?
  李 迪:从一个十几个人的小群体,到每年十五六万的参与人次,我们见证了中国儿童阅读发展的十年,童书出版的黄金十年,公益圈由1.0时代不断演进的十年,教育界逐渐发现阅读价值的十年。在这个过程中,“三叶草”也经历了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随着全民阅读自上而下的倡导与逐步推行,“三叶草”在早期所担任的阅读推广的角色,也逐步转向更深层次的阅读行为与模式的研究。这包括对于阅读载体本身的遴选分类、主题设置及解构,并尝试通过“中国教育体系下的阅读视野”,构建出应对书香校园家校互动项目,一套包含了选书、详解、阅读活动策划、执行与评估的系统;也包括对越来越多活跃在各界的阅读推广人、引领人,建立了一套初中高阶的分级培养成长机制;还包括面向需求越来越旺盛的社区,如何开展激发民众的参与感,鼓励他们自觉自愿自发地投入到社区的文化氛围营造中,实现阅读自治的公益模式。
  张洁娟:在新的时代和环境下继续创新发展,你们有什么规划和思路?
  李 迪:随着全民阅读日益受到社会各界的重视,我们的阅读环境和条件都在发生着非常大的变化。过去想进学校千难万难,如今学校则把故事家长请进课堂;过去找一本书必须到市图书馆,现在社区书吧遍布每一条街道。不过,随着各种数不胜数的阅读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三叶草”也面臨着新的挑战和转型。
  儿童阅读,看起来是一件门槛很低的事,认识字就能给孩子读书,但越深入进去就觉得做好不易。真想要做好这件事,还要懂得儿童心理学、儿童教育学、社会学、文学甚至哲学、科学等相关知识。所以,“三叶草”聚集了大量热爱学习,希望借助自身能力提升,更好地帮助孩子成长的一群成年人。我们因此构建了一整套的“故事妈妈”的成长体系,从学习目标、学习方式、进阶方式、评价方式等多方面系统设置不同的课程,要完整地学习这些课程需要4年时间,而我们也为高级班和讲师班配置了几乎顶级的师资,为这4年的免费课程支付高昂的成本。这看似不可思议的设置,正体现了“三叶草”认真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说到这,大家可能会发现,接下来“三叶草”会在坚持公益性和独立性不变的原则下,向一家专业的阅读研究与服务机构转型。届时,无论是面向教育系统的“中国教育体系下的阅读视野”,还是面向家庭的“故事妈妈成长学院”,抑或是面向社会的“社区阅读自治的公益模式”,“三叶草”都非常愿意与更多的人、更多的机构分享我们的所得,这将是我们模式输出非常重要的部分。
  张洁娟:“三叶草”诞生在深圳是否有其必然性?虽然今天“草籽”遍布全国,“三叶草”是否已经去掉深圳标签?如果站在全国的角度看“三叶草”,您觉得“三叶草”应该再做什么调整和提升?
  李 迪:近年来,不少人慕名而来。他们会发现,“三叶草”的诞生与发展,有着非常强烈的深圳因素。其一,深圳是个重视阅读且敢为天下先的地方。“让城市因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的口号在深圳并非一句虚谈,这个城市不仅是中国最早开始倡导阅读的城市,读书月领跑中国18年,更是联合国颁发的首个全球全民阅读典范城市,阅读氛围非常浓郁。其二,深圳的政府是个非常开明、敏锐并务实的政府,拥有一批有学识、有思想、有诚意、有干劲的官员,当年若非局长转发,若非处长协助,恐怕“三叶草”也没有那么快走上正轨。其三,要归功于深圳市民具有的那种热心公益、为了理想敢于创新的“城市气质”。他们不墨守成规,容易接受新生事物,为“三叶草”在深圳的生发提供了非常好的土壤。如今,“三叶草”遍布全国,来参加“故事妈妈”成长学院培训的学员甚至有来自澳大利亚、东南亚的,但我们依然会因为大本营在深圳而感到自豪,这个城市给予了我们太多太多。未来,“三叶草”仍会继续在模式化运作和发展上进行更深入的探索,希望能总结出一套灵活的机制适应不同地区的不同情况。届时,城市区划将不再是藩篱,儿童阅读将深入每一个社区、学校和家庭,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尽享有故事的童年。
  张洁娟:如果对比国外,“三叶草”是否有可以借鉴的机构?国外在阅读推广方面有哪些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尽管中国的儿童阅读推广已经开展很多年,和国外比较,您觉得在整体阅读氛围、环境乃至社会意识上还有哪些差距?应该如何去弥补和追赶?
  李 迪:各地对阅读的重视程度、公共服务的配置、社会各界的参与不同,也很难有所参考借鉴。“三叶草”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凭着推己及人的思路,尝试从自己和身边的人的需求入手去解决问题。2015年,我们组织了一次赴台交流会,在余治莹老师和台湾麦克出版集团的协助下,我们非常荣幸地见到了九十多岁高龄的林良老先生,也有幸与来自台湾十几家非常优秀的儿童阅读推广机构做了一次深度的交流。那一次的交流,不仅让我们看到了领先大陆起跑20年的台湾在儿童阅读领域持续性的深耕所带来的整个社会浓郁的阅读氛围和异彩纷呈的儿童阅读态势,而且通过他们精心准备的PPT,看到了台湾同行们的专业和热情。最令人感慨的是,几乎每家机构的背后,都有一个财团法人在支持他们能够心无旁骛地去研究、推动儿童阅读。财团法人由企业、个人的捐赠联合构成,其中商界的力量非常之大。
  反观大陆,虽然政府自上而下地推动全民阅读,民间自下而上地呼应儿童阅读,但庞大的社会中坚却鲜有将目光投注于这桩事业的。想要更大范围地推广阅读,绝不是单靠阅读推广组织或阅读推广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它需要全社会各阶层不同领域的有心人携起手来,共同改善儿童阅读的生态。
  那次交流后,我也曾多次在阅读联合会或政府调研的会议中呼吁,应该多鼓励社会各界积极主动地参与到阅读推广的事业中,甚至可以为此提供相关的政策。后来,深圳市颁布《深圳经济特区全民阅读促进条例》,为阅读立法;腾讯公益创建99公益日的平台,吸引了非常多的企业为公益项目配捐,极大地促进了整个社会公益阅读事业的发展。
  张洁娟:我们先做一个有趣的假设,假如现在是2028年,您去畅想2028的“三叶草”,会是一个什么景象?
  李 迪:再过十年,我们已年过半百。但这世上有0~99岁的老人,也总有0~99岁的孩子。这是童书最妙的地方,与孩子、与童书打交道的人永远不会变老。10年、20年、30年后,我们也许会像阿宝老师那样,成了“老顽童”。到那时,我们还会为孩子讲故事。永怀赤子之心,这就是我们永葆青春的秘诀。到那时,“草二代”,没准“草三代”也出来了,他们应该可以代替我们来做组织经营的工作,他们会比我们更有想法,更有创造力。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退休去讲故事,“三叶草”会在他们手里焕发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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