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从影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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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的那个大学,在北京北太平庄附近,离北京电影制片厂很近,当年,北影厂有什么需要群众演员的活儿,总到学校来招人。我的一位同学在好几个电影里出过镜,《大太监李莲英》里演宫女,《本命年》里演路人甲,都是只露一小脸儿,但都是和姜文配戏啊。还有体育系一位师兄,去食堂打饭,被大胡子导演看中,主演了一部王朔的电影。我在那大学呆了四年,只参演了一部电影,叫《毛泽东和他的儿子》,里面有一场戏,是群众游行,高喊打倒美帝国主义,我们去了百八十号人。
  拍摄地点在辅仁大学,也就是恭王府附近,先在操场上练习,其实不用练,我们游行示威的经验很多;也不用服装道具,上世纪90年代初的穷学生,和上世纪50年代的穷人穿得差不多;也不用调动情绪,我们喊两嗓子口号可兴奋了。可是,拍电影的艰苦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导演坐在一个很高的凳子上,拿着喇叭,让我们在街上走来走去,拍了好多条,中午也没盒饭,我们又累又饿,我看着高高在上的导演,心里那个起急。我从来没有过电影梦,如果有,那天也破灭了——电影导演哪里像一个艺术工作者啊,那完全是体力活儿,就这么一段破戏,就浪费这么多时间,耗费那么多体力。这个电影上映时,我们那段游行戏被剪掉了,当然,即便不剪掉,我们也不会去看。
  我当时看着高高在上的导演,心里想,一个人心里得有多大的事儿,他才会拍个电影啊,这东西从准备到干完,怎么也得一两年,认真点儿弄,就要两三年,基本上就是写个长篇小说的意思,你写小说,写到一半儿觉得不对,你可以把稿纸都撕了,从头再来,但你拍个电影,中间忽然觉得不对了,总不能半路停下。我从影那天,听着导演的号令走来走去,看着他高高在上,非常绝望地想,我要停下来,转身就走,谁也不会拦着,他是不是也想停下来,根本就别拍了呢?
  后来好多年,我坐在电影院里看了好多电影,经常产生同样的念头——咦,这个导演难道没想过,他这东西根本就不应该拍出来吗?我对大多数电影的好奇,都在这一点上纠缠,都与我那天的从影经历有关,那就是——你明明在弄一个特别傻的事,你一开始可能没觉察,但半道儿上你觉出来了,你怎么就不能停下来呢?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有勇气坚持把一件这么傻的事情做完呢?
  当然了,我也一直在做傻事,有的一做就是十几年,有的也做了好几年,明白过来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往四下里一看,旁人并未发觉,即便发觉了,也当我是个asshole根本不搭理。但拍电影不一样,你弄完了得拿出去卖,你还不能说,大家都来看看我这个asshole,你得说,我这个作品了不起,还可以。好莱坞有句话,每个人都有两个职业,一个是他的本职工作,另一个是电影评论员。现在我们的电影评论员非常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人家看你的asshole,得对自己的东西特别有信心才行。
  我觉得,一个创作者,始终对自己创作的东西是有怀疑的,我好奇的是,他们是怎么战胜自己的怀疑,然后信心满满地叫卖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还回到我拍电影那天,那是个冬天,本来说好半天拍完,劳务费是13块钱,结果拍了差不多一天,劳务费只给了10块,现在想想,原来是有人克扣了钱财。据说,现在一个导演,克扣各种费用,拍一个电影自己赚个几百万是小意思,有一个大艺术家导演,拍了一个人人说臭的电影,公映之后立刻购进了两套豪宅,我想,要是豁出去让几百万人骂半个月,能换回来两套价值千万的房子,也还说得过去。当年我们拍电影,就为了晚上凑钱去吃个火锅,我们六七个朋友都去拍《毛澤东和他的儿子》了,每人领了10块钱,晚上去学校对面的火锅店里,紧着这70块钱点菜,吃到半截发现情况不对,吃不饱啊,还馋,还想要两盘羊肉,哥几个围着火锅发愁,都没钱。最后,一个内蒙古的同学一拍大腿,说“你们丫吃,敞开了吃,我去女生宿舍借钱去”,他裹着军大衣消失在风雪中,我们惴惴不安地点了两盘肉,盼望他借钱归来。后来好多年,这位兄弟成为一个电影的制片人。而我的从影经历在那个冬夜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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