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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白鹿原》具有鲜明的审美特色,主要体现在悲剧形象、文化视角、史诗风格三个方面。在众多的悲剧形象中,以白嘉轩的形象最为深刻,其悲剧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其“仁义”之举与封建宗法文化之间的矛盾所造成的悲剧性,另一是维护封建统治的坚定信念与违背历史发展规律之间的矛盾所造成的悲剧性。其文化视角主要通过地域文化、民俗文化、神秘文化等三个方面体现出来。此外,作品还具有鲜明的史诗风格,既立足于历史,又超越了历史,对民族文化进行了历史的反思,具有史诗式的文化批判色彩。
[关键词] 《白鹿原》 审美 悲剧形象 文化视角 史诗风格
荣获茅盾文学奖的优秀长篇小说《白鹿原》,不仅是几千年封建传统文化向现代文明转型过程中历史的真实记录,是对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期关中文化的深刻反思,更是一个民族从近代向现代过渡的雄奇史诗。从这部作品中,我们不仅能够看到它深厚的思想内涵,而且能够感受到它独特的艺术魅力。
悲剧形象
“所有悲剧的产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这个民族从衰败走向复兴复壮过程的必然”。《白鹿原》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通过对白、鹿两家为争夺统治权而进行的明争暗斗的叙述,展示了关中平原在20世纪上半叶所经历的沧桑巨变,形象地表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延续和毁灭的悲剧史”。作品中充满了众多富有浓郁悲剧色彩的人物形象,其中以白嘉轩的形象尤为深刻。
白嘉轩虽然没有系统接受过儒家教育,也没有潜心研习过宋朱理学,但由于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和姐夫朱先生的指导,他一直以“仁义”作为自己的修身之本,在对待长工鹿三上就体现了这一点。当一场异常的年馑降临到白鹿原时,白嘉轩卖了青骡和犍牛以渡难关,他对鹿三说:“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没活干了你就去歇着睡着,歇够了睡腻了你就逛去浪去……年馑大心也要放大,年馑大心要小了就更遭罪了。”这样掏心窝的话,感动得鹿三不住地掉眼泪。然而,白嘉轩毕竟是根植于小农经济的土壤中,“白嘉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化身,他的身上无疑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他的所作所为,无不反映出传统宗法文化的心理构成与道德规范”,“体现了中国家族文化的全部反动与保守”。作为族长,白嘉轩挺直的腰板始终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威慑着人们,这种力量就源于封建宗法文化。白嘉轩治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祠堂彻底翻修一新,借助祠堂的神圣地位和象征意义显示自己作为一族之长的神圣和不可亵渎。诚然,白嘉轩勤恳劳作、兴办学堂、修墙御敌、制定乡约、纯化民风,具备了高尚的人格价值,但其所具有的典型且深厚的宗法文化印记,却又造成了该人物形象的悲剧性色彩。
文化视角
文学有地域性,这一事实似乎很早就受人注意了。特定地域内作家的文学创作,不仅反映了该地域特有的自然环境、生存方式和生活习惯,同时,也书写了该地域人们特有的性格、行为、观念、意识等文化特征,从而使其作品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征。
关中平原西起宝鸡,东迄潼关,东北有黄河、渭河蜿蜒于中部,南有秦岭山脉阻隔,位于暖温带半湿润地区,又称渭河平原。这里土地肥沃,降雨丰沛,自然条件优越,适于农耕生产,且交通便利。这种自然地理条件使关中文化洋溢着以农为本、固守土地、自强不息的精神气质。在《白鹿原》中,成家、生子、置地、盖房,是农民的人生渴求,也是白嘉轩早期的人生理想和追求。在连着死了六房媳妇、家产几乎荡尽的情况下,他以三年之力重振家业并且人丁兴旺。“秦中自古帝王都”,由于长期处于政治文化核心地区,使得这里的儒家正统文化积淀深厚。关中最后的大儒朱先生有着全面的知识结构,尤其是传统的孔孟儒学,他无不精通。他又是一个道德的完人,始终主张“仁义”,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为人排忧解难,传统的儒家文化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鹿原》以关中农村为基点,虚构了滋水县的白鹿村。从作品中,我们通过一个个当地特有的民间习俗,诸如耕织、家政、婚礼、拜祖宗、拜亲人、满月、认干爹、伐神取水、治丧、迁坟等,感受到了《白鹿原》对民俗文化的展示。
史诗风格
《白鹿原》是一部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作者引用巴尔扎克的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民族的秘史”从大的层面上来讲,是指民族内在的、深层的、精神的、道德的、文化的一类东西,是指一个民族的精神和魂魄。白鹿原所在的关中地区是多代封建王朝的基地,具有深潜的文化土层,那么生成于这个土层之上的白鹿两族的历史也就典型不过地积淀着我们民族的文化秘密”,作品以半个世纪的阶级斗争和民族矛盾为背景,探究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以及这种文化精神所衍生的文化人格,既立足于历史又超越了历史,具有史诗式的文化批判色彩。
《白鹿原》作为一部几乎被评论界公认的史诗小说,打破了传统的史诗性长篇小说的审美要求——即“选择以重大历史事件为经,以人物为纬的艺术构架交织渲染出特定的历史阶段的社会全景图”,而是用文化与人性重塑了历史、解构了历史。作品并没有回避20世纪上半叶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如辛亥革命、国共合作、大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而是试图在真实的层面上展现历史的本来面貌,叙述人物的悲欢离合、生死沉浮。
当然,小说并不局限于历史,而是在立足历史的同时试图做超越历史的努力,对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糟粕进行了深刻的历史反思和批判。作品中,通过对鹿子霖的形象刻画,表现了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官本位思想的批判;而对鹿三杀死田小娥后心理状态的描写则揭示了封建礼教对人们思想意识的禁锢和戕害,并表现了对封建礼教的讽刺和反思。
《白鹿原》不仅创造了一个颇具氛围和底蕴的艺术世界,而且朴实而浓烈地透视出这块土地极其丰富的历史和文化内涵,从历史的深度、生活的厚度、文化的广度、人性的力度入手,彰显了《白鹿原》的史诗风格。
[中图分类号] I206.7[文献标识码] A
参考文献:
[1]何西来.关于《白鹿原》及其评论[J].小说研究,2000(5):37-44.
[2]费秉勋.谈白嘉轩[N].《白鹿原》评论集[M].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264.
[3]陈忠实.《白鹿原》创作漫谈[J].当代作家评论,1993(4):20-24.
[4]王仲生.民族秘史的扣询与构筑[N].《白鹿原》评论集[M].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2000:57.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
[关键词] 《白鹿原》 审美 悲剧形象 文化视角 史诗风格
荣获茅盾文学奖的优秀长篇小说《白鹿原》,不仅是几千年封建传统文化向现代文明转型过程中历史的真实记录,是对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期关中文化的深刻反思,更是一个民族从近代向现代过渡的雄奇史诗。从这部作品中,我们不仅能够看到它深厚的思想内涵,而且能够感受到它独特的艺术魅力。
悲剧形象
“所有悲剧的产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这个民族从衰败走向复兴复壮过程的必然”。《白鹿原》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通过对白、鹿两家为争夺统治权而进行的明争暗斗的叙述,展示了关中平原在20世纪上半叶所经历的沧桑巨变,形象地表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延续和毁灭的悲剧史”。作品中充满了众多富有浓郁悲剧色彩的人物形象,其中以白嘉轩的形象尤为深刻。
白嘉轩虽然没有系统接受过儒家教育,也没有潜心研习过宋朱理学,但由于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和姐夫朱先生的指导,他一直以“仁义”作为自己的修身之本,在对待长工鹿三上就体现了这一点。当一场异常的年馑降临到白鹿原时,白嘉轩卖了青骡和犍牛以渡难关,他对鹿三说:“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没活干了你就去歇着睡着,歇够了睡腻了你就逛去浪去……年馑大心也要放大,年馑大心要小了就更遭罪了。”这样掏心窝的话,感动得鹿三不住地掉眼泪。然而,白嘉轩毕竟是根植于小农经济的土壤中,“白嘉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化身,他的身上无疑有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他的所作所为,无不反映出传统宗法文化的心理构成与道德规范”,“体现了中国家族文化的全部反动与保守”。作为族长,白嘉轩挺直的腰板始终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威慑着人们,这种力量就源于封建宗法文化。白嘉轩治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祠堂彻底翻修一新,借助祠堂的神圣地位和象征意义显示自己作为一族之长的神圣和不可亵渎。诚然,白嘉轩勤恳劳作、兴办学堂、修墙御敌、制定乡约、纯化民风,具备了高尚的人格价值,但其所具有的典型且深厚的宗法文化印记,却又造成了该人物形象的悲剧性色彩。
文化视角
文学有地域性,这一事实似乎很早就受人注意了。特定地域内作家的文学创作,不仅反映了该地域特有的自然环境、生存方式和生活习惯,同时,也书写了该地域人们特有的性格、行为、观念、意识等文化特征,从而使其作品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征。
关中平原西起宝鸡,东迄潼关,东北有黄河、渭河蜿蜒于中部,南有秦岭山脉阻隔,位于暖温带半湿润地区,又称渭河平原。这里土地肥沃,降雨丰沛,自然条件优越,适于农耕生产,且交通便利。这种自然地理条件使关中文化洋溢着以农为本、固守土地、自强不息的精神气质。在《白鹿原》中,成家、生子、置地、盖房,是农民的人生渴求,也是白嘉轩早期的人生理想和追求。在连着死了六房媳妇、家产几乎荡尽的情况下,他以三年之力重振家业并且人丁兴旺。“秦中自古帝王都”,由于长期处于政治文化核心地区,使得这里的儒家正统文化积淀深厚。关中最后的大儒朱先生有着全面的知识结构,尤其是传统的孔孟儒学,他无不精通。他又是一个道德的完人,始终主张“仁义”,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为人排忧解难,传统的儒家文化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鹿原》以关中农村为基点,虚构了滋水县的白鹿村。从作品中,我们通过一个个当地特有的民间习俗,诸如耕织、家政、婚礼、拜祖宗、拜亲人、满月、认干爹、伐神取水、治丧、迁坟等,感受到了《白鹿原》对民俗文化的展示。
史诗风格
《白鹿原》是一部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作者引用巴尔扎克的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民族的秘史”从大的层面上来讲,是指民族内在的、深层的、精神的、道德的、文化的一类东西,是指一个民族的精神和魂魄。白鹿原所在的关中地区是多代封建王朝的基地,具有深潜的文化土层,那么生成于这个土层之上的白鹿两族的历史也就典型不过地积淀着我们民族的文化秘密”,作品以半个世纪的阶级斗争和民族矛盾为背景,探究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以及这种文化精神所衍生的文化人格,既立足于历史又超越了历史,具有史诗式的文化批判色彩。
《白鹿原》作为一部几乎被评论界公认的史诗小说,打破了传统的史诗性长篇小说的审美要求——即“选择以重大历史事件为经,以人物为纬的艺术构架交织渲染出特定的历史阶段的社会全景图”,而是用文化与人性重塑了历史、解构了历史。作品并没有回避20世纪上半叶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如辛亥革命、国共合作、大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而是试图在真实的层面上展现历史的本来面貌,叙述人物的悲欢离合、生死沉浮。
当然,小说并不局限于历史,而是在立足历史的同时试图做超越历史的努力,对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糟粕进行了深刻的历史反思和批判。作品中,通过对鹿子霖的形象刻画,表现了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官本位思想的批判;而对鹿三杀死田小娥后心理状态的描写则揭示了封建礼教对人们思想意识的禁锢和戕害,并表现了对封建礼教的讽刺和反思。
《白鹿原》不仅创造了一个颇具氛围和底蕴的艺术世界,而且朴实而浓烈地透视出这块土地极其丰富的历史和文化内涵,从历史的深度、生活的厚度、文化的广度、人性的力度入手,彰显了《白鹿原》的史诗风格。
[中图分类号] I206.7[文献标识码] A
参考文献:
[1]何西来.关于《白鹿原》及其评论[J].小说研究,2000(5):37-44.
[2]费秉勋.谈白嘉轩[N].《白鹿原》评论集[M].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264.
[3]陈忠实.《白鹿原》创作漫谈[J].当代作家评论,1993(4):20-24.
[4]王仲生.民族秘史的扣询与构筑[N].《白鹿原》评论集[M].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2000:57.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