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制服情结在本季时尚舞台再次出现，无论是严谨的军装设计、极简的工作服轮廓或狂野的猎装剪裁都激发了设计师们的想象力。不过对女性而言，撇开视觉效果不谈，自20世纪初女权运动崛起至今，玩转制服更是一种性别之上的权力游戏。
“我们变得越来越像了？”——几年前《Vogue服饰与美容》这个封面标题这段时间又突然开始在脑海中徘徊。当时这个主题针对的是网络时代将世界变得更小更趋同的事实，大胆地提出为何在女性的时尚选择越来越多元化的今天，反而大家穿得愈发相似。“手挎名牌包包，拿着星巴克咖啡的女孩……是否我们又拾起了一种叫做‘时装’的新制服？”杂志中曾这样写道。当时统一化这一趋势让人有些恐慌，担心那种毫无时装感的集体形象出现。然而短短几年后，我们以完全不同的视角重新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些年世界范围的经济萧条、飞行事故和恐怖袭击等不安定因素早已让时尚氛围变得更为朴素安分。我们看到了上世纪90年代简约服饰的回归，经历了“Normcore”这个糊里糊涂的潮流，见证了诸位设计师如何将“平凡”装束推向极致。在此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变得越来越像”早就不用打上什么问号，如今制服或许已经成为最时髦的选择。
穿什么本属于个人表达自我的方式，但为了跟随潮流，很多人往往忽略了这些。“在寻找独立性的时候，大家反而开始归类，显得越来越像了。”设计师Marc Jacobs在本季的秀后说道。以这个矛盾的概念为出发点，他的整个系列的呈现方式（从观众戴的耳机里的机器人般的声音，到模特们统一的假发和汲取军装、医生手术袍、工人服装等各种制服灵感的设计）都是对于时尚界所倡导的独立却又遵守群体效应的一种调侃。在某一方面或许那些穿得一致，犹如机器人般的模特们看似很可怕，但换个角度想，也有着另一层面的意义。“通常在充满巨大变故的时代，人们会喜欢制服，因为它们提供安全感。”现任《W》杂志主编Stefano Tonchi在2001年策划的一个名为“制服：秩序与无序”的展览时曾说道。或许Jacobs满足的就是当下市场上的需求。而到了秀的后半场，那些制服却以华丽的缎面材料得以提升。同时，Ralph Lauren也大量运用了猎装中实用的卡其面料，却将其与珠宝色的丝质上衣一同搭配，甚至还将军绿色的面料裁剪成曳地的蓬松晚礼服。显然在探索时装独立和群体性这个矛盾时，设计师们又得出一种新的矛盾——如今连制服都变得不再平凡了。
从最基本的层面上说，制服是用来区分不同人群，敌人和自己人，他们与我们，但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其弱点所在。Jacobs表示，他本季的灵感来自上世纪60、70年代活跃的摇滚歌手Grace Slick和她参加反战运动时穿的军装夹克。70年代的嬉皮风是本季主打潮流之一，但当那些潇洒裙装和流苏夹克向你招手时，值得记住的是那个年代的嬉皮士们所倡导的爱情、自由、和平都是来自他们对于越南战争强烈的不满情绪。彼时Joni Mitchell、Jane Fonda、John Lennon等巨星纷纷站出来，他们穿上自己国家军队的制服，有时还在上面画着和平标志的涂鸦以昭示他们的反战思想。这个运动所引领的军装潮流，令这些制服渐渐在普通人的衣橱中开始普及，而其中所隐含的反抗意味却逐渐消失了。1971年《Newsweek》杂志报道在圣特罗佩斯这个度假胜地，时髦的法国人，不论男女都穿着来自美国的二手军装。另一个报纸更是愤怒地指出纽约设计师们“已经宣布军装风是秋冬最时髦的潮流，卡其面料正在疯狂出售中”。而数十年后，日本设计师Junya Watanabe在其2006年秋冬系列中通过戴着铆钉头盔，穿着军绿色派克大衣和破洞卡其裤子的模特们，再次用军服来提醒时装界不要忽略当时正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进行的战事。秀后他只用三个词作为解释：“反对，混乱，军队。”（Anti，Anarchy，Army）
军装般的制服随后也被20世纪的其他运动用来作为抗议的武器，比如深受1968年巴黎的“五月风暴”启发的Yves Saint Laurent，就以当时学生们抗议时所穿的服饰为灵感，通过都市裤装和其著名的狩猎装将男装的实用性带到了原本至高无上的高定沙龙。传说当时在米兰沉迷于左派运动的学生Miuccia Prada就身着Saint Laurent的设计去参加政治集会。“我想穿所有不合适的东西，”Prada女士曾如此回顾那个时期，“当时我穿制服或古着服饰——仆人、女佣、孩子的衣服。”而在70年代达到鼎盛的女权主义运动也同样借由穿包含男性权力的军装，来争取男女平等。其实在西方，女性穿着军装的历史由来已久。二战时，面料的短缺导致女性服饰的剪裁变得越发简约，很多女人索性穿上她们前去打仗的丈夫留下的衣服（包括他们的裤子）。这个趋势原本是在一战时出现的，但直到二战期间，女人们大量接手原本属于男人的工作，身着裤装和工作服的她们才在社会上得到广泛认可。战争结束和男人们的回归导致女人们失去了那些工作，但男装却没有从她们的衣橱中消失。Dior先生曾试图以怀旧的女性化设计抗衡他称作“女宾”般的服饰，却没有抵挡住更为中性的服饰的普及。他的“New Look”虽然称霸了战后的时装界，但与此同时另一位高定大师Jacques Fath从美国带回的一件军装衬衣，便是为了他的缪斯、超模Bettina专门运用珍珠色丝缎重新演绎的。“Fath有非常棒的主意。”Bettina后来赞叹道。
女权主义宣扬女性在身体、社会地位和经济上的解放，在时装方面的体现多是以穿着那些取自男装的设计来实现的。二战期间，身着军装的女性宣告了女人们也能和男人们一样强悍。而Coco Chanel，这位最懂女性的设计师，以她那些有权有势的情人们的西装为灵感，推出了该时装屋迄今仍驰名的两件套西装，革命性地将最富有男性权力的设计带给了女人们。本季，Chanel女士的这个精神在Karl Lagerfeld的引领下得以延续，他在一个布置成巴黎街道的秀场，展示了以女权主义者的游行为形式的时装秀。“我母亲是位女权主义者，而我觉得这是个很适于当下的话题。”他秀后解释道。他指的“当下”或许就是90后影星Emma Watson刚在联合国发布的女权主义演讲，以及与她几乎同岁的歌星Taylor Swift最近在社交媒体上的各种女权主义宣言。虽然许多旁观者觉得那些在Chanel秀上举着“History is Her Story”（历史是她的故事）、“Ladies First”（女性优先）等女权主义标语，身着军绿色服饰的模特们只是将女权运动的重要话题拿来做了一些表面工作，但Lagerfeld却不这样认为，“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这是我的主意，我喜欢女权主义也可以显得很轻松这个想法。” 随着70年代女权主义的胜利，80年代见证了西方社会的女性开始走向各个企业的高层。一套强悍的西装成为第一代女强人们公认的制服，借此她们宣告自己的独立性与事业上的成功。在《Working Girl》（1988年）这部诠释当时职业女性生活的电影里，Sigourney Weaver饰演的女老板（重述着Chanel女士的话）说：“穿得太差劲，他们记住的是衣服，穿得完美，他们注意的是那个女人。”为了让女人们像男人般强势，男式西装的多种设计元素（条纹图案、双排扣夹克）被用在了女性的西服上。当时最流行的夹克设计——夸张的肩垫和纤细的腰围，更是想将女性的身材展现得与男人一样宽大、霸气。Claude Montana和Thierry Mugler两位设计师就是因诠释当时的“权力女装”（Power Dressing）而闻名。Mugler以各种“超女”为灵感，设计出了如同盔甲般的服饰，通过严谨的剪裁制作如雕塑般的夹克来体现女性的威武。而被称为“肩垫之王”的Montana在其鼎盛期深受飞行员、海军陆战队、工厂里的工人等所穿制服的启发。当时有很多造型是从男装衣橱中汲取灵感的。”他回顾道。
经过了这个短暂的疯狂期后，1990年美国版《Vogue》却写道：“一个身着灰色条纹西装的女性代表的干练和自信的信息已经传达了出去，设计师们也决定要继续向前走。”此时模仿男性着装才能凸显女性权力这一概念逐渐被视为是对职业女性一种变相的性别歧视，随着女人们在职场里站稳脚跟，与男人去比的渴望也随之消失了。新一批设计师们开始宣扬女性化的装扮反而更能凸显女人的权威，Mugler、Montana等曾经的时装先锋变得过时了。“我的所有服饰都是有权力意味的，”以束身衣著称的Vivienne Westwood说道，“无论它们是柔美的、调侃的或是男性化的，它们都给予你权力，因为（它们）让你能够玩转自己的身份。”在去年的一个采访中，美国前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更是说道：“现在好了，女性更能表达她们是谁，你必须知道常规是什么，但你不必受制于此。”
去年伦敦设计博物馆举办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展览，名为“Women Fashion Power”（女性·时装·权力），提出如今什么才是最能展现女性权力的“制服”这一问题。策展人邀来各行业的成功女性解释什么样的衣服能让她们感到最有权威感。这不但包括了Natalie Massanet（Net-a-Porter集团总裁）等时尚业内人物，同时也有投资银行Morgan Stanley亚太区总裁Wei Sun Christianson、巴黎市长Anne Hidalgo、著名人物学家Genevieve Bell等。她们的答案如同她们从事的事业一样多样化，透露了当今女性在职场穿着上依然存在的矛盾。有些女性，如同Christianson，会偏向身着女性化的设计，“我决定即便我在男人的世界里工作，我也不会为了融入进去而压制我的女性特质。”但地产开发商Morwenna Wilson却觉得：“夹克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的身材娇小，并且我是在一个男人为主的行业里拥有权力和责任的女性。”Bell则反映，遇到重要的工作场合，“有的时候，衣服就是你的盔甲”。显然女性、着装和权力之间的关系至今仍未找到完美的答案。
可能也因此，性别与制服成为当下时装界最热的话题，也是前卫设计师们积极探索的方向。“一件制服上所有的细节都是有意义的，”热衷于收集老军装的日本设计师Chitose Abe曾在采访中说道，“没有什么是只因为好看才放上去的。”本季她则用军绿色面料与印花图案和蕾丝拼接，来体现女性强悍与温柔的双重性格。Prada女士在1988年推出品牌首个女装成衣系列时，将黑色尼龙面料诠释成如同制服般简约的设计。这迅速成为其代表性设计，随后制服的灵感更是一直都贯穿在她作品中。“制服，严谨，优雅，这是我当下喜欢的时装。”在今年年初同时展示的新男装系列和2015年女装早秋系列里，Prada女士重新回归这一理念。她舍弃了春夏系列女装的华丽织锦缎面料，回到她对时装最初的认识。然而她不仅是将设计简化到最淳朴的线条和颜色，更是一同将男装与女装之间的差别抹掉看来不但女人与女人之间失去了各种独特的风格，连女人和男人都变得越来越像了。“你修订、再修订，最后你只剩下了黑色、蓝色、灰色。”Prada女士解释道。如果说起初女人们是利用男士制服来解放自己并赋予自己权力，如今的“制服”却好似用平淡的口吻宣告男女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或许这是时装进入的新境界，它不再被用来诠释个性或性别，反而要将这些东西掩盖起来，等着别人去发现和挖掘。“我们想要一个自然色系，”Marc Jacobs说道，“但要以制服、工作服和剩余的军装为灵感，因为它们是一种看不见的色彩。”
“我们变得越来越像了？”——几年前《Vogue服饰与美容》这个封面标题这段时间又突然开始在脑海中徘徊。当时这个主题针对的是网络时代将世界变得更小更趋同的事实，大胆地提出为何在女性的时尚选择越来越多元化的今天，反而大家穿得愈发相似。“手挎名牌包包，拿着星巴克咖啡的女孩……是否我们又拾起了一种叫做‘时装’的新制服？”杂志中曾这样写道。当时统一化这一趋势让人有些恐慌，担心那种毫无时装感的集体形象出现。然而短短几年后，我们以完全不同的视角重新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些年世界范围的经济萧条、飞行事故和恐怖袭击等不安定因素早已让时尚氛围变得更为朴素安分。我们看到了上世纪90年代简约服饰的回归，经历了“Normcore”这个糊里糊涂的潮流，见证了诸位设计师如何将“平凡”装束推向极致。在此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变得越来越像”早就不用打上什么问号，如今制服或许已经成为最时髦的选择。
穿什么本属于个人表达自我的方式，但为了跟随潮流，很多人往往忽略了这些。“在寻找独立性的时候，大家反而开始归类，显得越来越像了。”设计师Marc Jacobs在本季的秀后说道。以这个矛盾的概念为出发点，他的整个系列的呈现方式（从观众戴的耳机里的机器人般的声音，到模特们统一的假发和汲取军装、医生手术袍、工人服装等各种制服灵感的设计）都是对于时尚界所倡导的独立却又遵守群体效应的一种调侃。在某一方面或许那些穿得一致，犹如机器人般的模特们看似很可怕，但换个角度想，也有着另一层面的意义。“通常在充满巨大变故的时代，人们会喜欢制服，因为它们提供安全感。”现任《W》杂志主编Stefano Tonchi在2001年策划的一个名为“制服：秩序与无序”的展览时曾说道。或许Jacobs满足的就是当下市场上的需求。而到了秀的后半场，那些制服却以华丽的缎面材料得以提升。同时，Ralph Lauren也大量运用了猎装中实用的卡其面料，却将其与珠宝色的丝质上衣一同搭配，甚至还将军绿色的面料裁剪成曳地的蓬松晚礼服。显然在探索时装独立和群体性这个矛盾时，设计师们又得出一种新的矛盾——如今连制服都变得不再平凡了。
从最基本的层面上说，制服是用来区分不同人群，敌人和自己人，他们与我们，但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其弱点所在。Jacobs表示，他本季的灵感来自上世纪60、70年代活跃的摇滚歌手Grace Slick和她参加反战运动时穿的军装夹克。70年代的嬉皮风是本季主打潮流之一，但当那些潇洒裙装和流苏夹克向你招手时，值得记住的是那个年代的嬉皮士们所倡导的爱情、自由、和平都是来自他们对于越南战争强烈的不满情绪。彼时Joni Mitchell、Jane Fonda、John Lennon等巨星纷纷站出来，他们穿上自己国家军队的制服，有时还在上面画着和平标志的涂鸦以昭示他们的反战思想。这个运动所引领的军装潮流，令这些制服渐渐在普通人的衣橱中开始普及，而其中所隐含的反抗意味却逐渐消失了。1971年《Newsweek》杂志报道在圣特罗佩斯这个度假胜地，时髦的法国人，不论男女都穿着来自美国的二手军装。另一个报纸更是愤怒地指出纽约设计师们“已经宣布军装风是秋冬最时髦的潮流，卡其面料正在疯狂出售中”。而数十年后，日本设计师Junya Watanabe在其2006年秋冬系列中通过戴着铆钉头盔，穿着军绿色派克大衣和破洞卡其裤子的模特们，再次用军服来提醒时装界不要忽略当时正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进行的战事。秀后他只用三个词作为解释：“反对，混乱，军队。”（Anti，Anarchy，Army）
军装般的制服随后也被20世纪的其他运动用来作为抗议的武器，比如深受1968年巴黎的“五月风暴”启发的Yves Saint Laurent，就以当时学生们抗议时所穿的服饰为灵感，通过都市裤装和其著名的狩猎装将男装的实用性带到了原本至高无上的高定沙龙。传说当时在米兰沉迷于左派运动的学生Miuccia Prada就身着Saint Laurent的设计去参加政治集会。“我想穿所有不合适的东西，”Prada女士曾如此回顾那个时期，“当时我穿制服或古着服饰——仆人、女佣、孩子的衣服。”而在70年代达到鼎盛的女权主义运动也同样借由穿包含男性权力的军装，来争取男女平等。其实在西方，女性穿着军装的历史由来已久。二战时，面料的短缺导致女性服饰的剪裁变得越发简约，很多女人索性穿上她们前去打仗的丈夫留下的衣服（包括他们的裤子）。这个趋势原本是在一战时出现的，但直到二战期间，女人们大量接手原本属于男人的工作，身着裤装和工作服的她们才在社会上得到广泛认可。战争结束和男人们的回归导致女人们失去了那些工作，但男装却没有从她们的衣橱中消失。Dior先生曾试图以怀旧的女性化设计抗衡他称作“女宾”般的服饰，却没有抵挡住更为中性的服饰的普及。他的“New Look”虽然称霸了战后的时装界，但与此同时另一位高定大师Jacques Fath从美国带回的一件军装衬衣，便是为了他的缪斯、超模Bettina专门运用珍珠色丝缎重新演绎的。“Fath有非常棒的主意。”Bettina后来赞叹道。
女权主义宣扬女性在身体、社会地位和经济上的解放，在时装方面的体现多是以穿着那些取自男装的设计来实现的。二战期间，身着军装的女性宣告了女人们也能和男人们一样强悍。而Coco Chanel，这位最懂女性的设计师，以她那些有权有势的情人们的西装为灵感，推出了该时装屋迄今仍驰名的两件套西装，革命性地将最富有男性权力的设计带给了女人们。本季，Chanel女士的这个精神在Karl Lagerfeld的引领下得以延续，他在一个布置成巴黎街道的秀场，展示了以女权主义者的游行为形式的时装秀。“我母亲是位女权主义者，而我觉得这是个很适于当下的话题。”他秀后解释道。他指的“当下”或许就是90后影星Emma Watson刚在联合国发布的女权主义演讲，以及与她几乎同岁的歌星Taylor Swift最近在社交媒体上的各种女权主义宣言。虽然许多旁观者觉得那些在Chanel秀上举着“History is Her Story”（历史是她的故事）、“Ladies First”（女性优先）等女权主义标语，身着军绿色服饰的模特们只是将女权运动的重要话题拿来做了一些表面工作，但Lagerfeld却不这样认为，“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这是我的主意，我喜欢女权主义也可以显得很轻松这个想法。” 随着70年代女权主义的胜利，80年代见证了西方社会的女性开始走向各个企业的高层。一套强悍的西装成为第一代女强人们公认的制服，借此她们宣告自己的独立性与事业上的成功。在《Working Girl》（1988年）这部诠释当时职业女性生活的电影里，Sigourney Weaver饰演的女老板（重述着Chanel女士的话）说：“穿得太差劲，他们记住的是衣服，穿得完美，他们注意的是那个女人。”为了让女人们像男人般强势，男式西装的多种设计元素（条纹图案、双排扣夹克）被用在了女性的西服上。当时最流行的夹克设计——夸张的肩垫和纤细的腰围，更是想将女性的身材展现得与男人一样宽大、霸气。Claude Montana和Thierry Mugler两位设计师就是因诠释当时的“权力女装”（Power Dressing）而闻名。Mugler以各种“超女”为灵感，设计出了如同盔甲般的服饰，通过严谨的剪裁制作如雕塑般的夹克来体现女性的威武。而被称为“肩垫之王”的Montana在其鼎盛期深受飞行员、海军陆战队、工厂里的工人等所穿制服的启发。当时有很多造型是从男装衣橱中汲取灵感的。”他回顾道。
经过了这个短暂的疯狂期后，1990年美国版《Vogue》却写道：“一个身着灰色条纹西装的女性代表的干练和自信的信息已经传达了出去，设计师们也决定要继续向前走。”此时模仿男性着装才能凸显女性权力这一概念逐渐被视为是对职业女性一种变相的性别歧视，随着女人们在职场里站稳脚跟，与男人去比的渴望也随之消失了。新一批设计师们开始宣扬女性化的装扮反而更能凸显女人的权威，Mugler、Montana等曾经的时装先锋变得过时了。“我的所有服饰都是有权力意味的，”以束身衣著称的Vivienne Westwood说道，“无论它们是柔美的、调侃的或是男性化的，它们都给予你权力，因为（它们）让你能够玩转自己的身份。”在去年的一个采访中，美国前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更是说道：“现在好了，女性更能表达她们是谁，你必须知道常规是什么，但你不必受制于此。”
去年伦敦设计博物馆举办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展览，名为“Women Fashion Power”（女性·时装·权力），提出如今什么才是最能展现女性权力的“制服”这一问题。策展人邀来各行业的成功女性解释什么样的衣服能让她们感到最有权威感。这不但包括了Natalie Massanet（Net-a-Porter集团总裁）等时尚业内人物，同时也有投资银行Morgan Stanley亚太区总裁Wei Sun Christianson、巴黎市长Anne Hidalgo、著名人物学家Genevieve Bell等。她们的答案如同她们从事的事业一样多样化，透露了当今女性在职场穿着上依然存在的矛盾。有些女性，如同Christianson，会偏向身着女性化的设计，“我决定即便我在男人的世界里工作，我也不会为了融入进去而压制我的女性特质。”但地产开发商Morwenna Wilson却觉得：“夹克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的身材娇小，并且我是在一个男人为主的行业里拥有权力和责任的女性。”Bell则反映，遇到重要的工作场合，“有的时候，衣服就是你的盔甲”。显然女性、着装和权力之间的关系至今仍未找到完美的答案。
可能也因此，性别与制服成为当下时装界最热的话题，也是前卫设计师们积极探索的方向。“一件制服上所有的细节都是有意义的，”热衷于收集老军装的日本设计师Chitose Abe曾在采访中说道，“没有什么是只因为好看才放上去的。”本季她则用军绿色面料与印花图案和蕾丝拼接，来体现女性强悍与温柔的双重性格。Prada女士在1988年推出品牌首个女装成衣系列时，将黑色尼龙面料诠释成如同制服般简约的设计。这迅速成为其代表性设计，随后制服的灵感更是一直都贯穿在她作品中。“制服，严谨，优雅，这是我当下喜欢的时装。”在今年年初同时展示的新男装系列和2015年女装早秋系列里，Prada女士重新回归这一理念。她舍弃了春夏系列女装的华丽织锦缎面料，回到她对时装最初的认识。然而她不仅是将设计简化到最淳朴的线条和颜色，更是一同将男装与女装之间的差别抹掉看来不但女人与女人之间失去了各种独特的风格，连女人和男人都变得越来越像了。“你修订、再修订，最后你只剩下了黑色、蓝色、灰色。”Prada女士解释道。如果说起初女人们是利用男士制服来解放自己并赋予自己权力，如今的“制服”却好似用平淡的口吻宣告男女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或许这是时装进入的新境界，它不再被用来诠释个性或性别，反而要将这些东西掩盖起来，等着别人去发现和挖掘。“我们想要一个自然色系，”Marc Jacobs说道，“但要以制服、工作服和剩余的军装为灵感，因为它们是一种看不见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