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烟花里那个不属于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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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每到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论坛里都非常热闹,这里大多是离过婚的单身男女,当然,我也不例外。
  董良是我在聊天室认识的,他与我相隔千里。只要在论坛里遇到,总会主动和我打招呼,他称呼我“美女她妈”。美女,说的是我三岁多的女儿,这就是他和其他男人的不同之处,那种不是单刀直入的温柔,小溪一样。
  在网上,董良带着我逛他们班的校友录,一起精心地养QQ宠物,偶尔他会发来他儿子还有他的照片向我展示他们的生活。
  刚开始,我不得不心存芥蒂。可董良所做的这一切,让我感觉他是那么真诚,以为不会再有的爱情,好像很容易就找到了,只是在虚幻的网络上。他说,他喜欢我漫不经心的温柔。我发过去一个害羞的符号,然后告诉他,我彻底被打败了,单身以后给自己定的铁律,未等真枪实弹地开战,就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了。
  董良反应极快,敲出一行字,他说,真枪实弹,好,过几天我们见面。
  谁都以为他说的是句玩笑话,可我信了。因为董良说,做生意在哪里安家都是很容易的事。
  七天后,我接到董良打来的电话,他的语气中洋溢着让人不容违抗的味道,他说,晓悦,马上到太极公馆,我等你!
  我将信将疑地去了董良说的地方,十几层高的写字楼,董良正在一个敞开门的办公室里忙碌着,还有两个员工模样的人在接打电话。虽然在网上好几次看到过董良的照片,但是当他转过身看到我的时候,时间仿似不存在了。
  董良几步跨到我的面前,热情地捧起我的双手,说,晓悦,见到你真好,我来了!
  
  二
  
  董良的妻子三年前离开人世,他不愿过多提起。这个会几国外语,拥有双学士学位,月收入万元以上的温情优秀男人,为了我,放弃了原来的事业,不远千里,打他的天下。哦,不,用董良的话说,是我们的天下。
  我除了傻傻地感动,还能做些什么呢?
  帮着董良整理好写字楼里的东西,送走了他新请的两个手下员工后,我请他到家里去坐坐。董良犹豫了一会儿,低下头问我,晓悦,你真的想好了吗?说完他把我揽进怀里,他说,我们会好的,会好的。
  回家路过商场,董良带我去了一个品牌女装的专柜前,他问了服务员好几个比较专业的问题,我竟有些听不懂。然后,他脚步轻盈地带着我下楼,买了芭比智能娃娃,最贵最漂亮的那一款。这个娃娃,很早以前,我曾和他在网上说过,女儿想要,我却没有买给她,我不经意的牢骚他都细心地记得。望着他的眼,我说不出话来,他说,我们辛辛苦苦为了什么拼啊,还不是为了孩子,特别是小女孩,想要什么,一定满足。说完,他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我的心被感动胀得满满的。
  到家后,董良和我的女儿十几分钟时间就打得一片火热,以前所有的担心和顾虑看来都是多余的了。房子里不过比平时多了个董良,却感觉它更像家了,我和女儿都太需要一个男人。晚上,三岁多的女儿一直腻着董叔叔陪她睡,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董良。
  董良从女儿房里出来,抚著我的发丝说,晓悦,这几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我把头靠在董良的肩上,有水雾一样的东西迷了眼睛。
  
  三
  
  董良,井一样的男人,是离婚单身带孩子女人逃不开的劫数,我自愿往里跳着,就好像月光可以照到井底似的,幸福得迷迷糊糊。
  坐在沙发上,董良把头仰在靠背上,很累的样子。我安静地依在他身边,考虑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董良,大老远的跑来我这里,到底,会不会后悔?
  他把身子坐直,说,晓悦,我不光只为你,更不是我一时的冲动。他说他已经做了市场调查,他代理的台湾服饰品牌在这里还没有铺开市场。这就是机会。
  男人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这样的男人女人都爱。
  董良看看他的手表,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太晚了,我该走了。我依依不舍地送他到房门口,在他关上门走后,屋子里一地心疼的碎片。
  
  四
  
  爱情的花只会让女人更娇艳。董良不管多忙,都会绕过大半个城来我的小屋。
  每到周末,我们三个,一家人似的游遍城市所有游乐园,逛遍所有的商场,只要是我和女儿喜欢的,董良都尽量地满足我们。
  在街上碰到我的熟人朋友,董良落落大方地和他们招呼,即便有时小区里看到邻里,他也热情谈笑。
  董良对我和女儿真的很好,他说,以后有时间,要带着我和女儿回他的老家去看看,他的家里,有个老母亲,他还有个儿子,比我女儿大些。董良很深情地问我,晓悦,你会对他们好,是吗’他问这些,已显多余。
  可所有的事情并不都如想的那般美好,有时董良在家,一会儿忧郁,一会儿沉默,烟,一支一支地吸。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生意起步碰到一些困难,然后笑着开解说,万事开头难。他的苦闷比压在我身上还难过,在这个城市,除了我,我不知道谁还能帮他,可董良却很男人的不想人帮。
  不忍心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天天颓废。我跟董良说起我的前夫,也是我曾深爱过的男人。前夫离开前,留给了我一份保险,价值百万,如果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支取。说着,我从衣柜下翻出了一厚摞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他看着不动,忽然抬起头说,晓悦,我怎么值得你这样,那是他用命换来的呀。
  没等他同意,我把一半的钱转到董良的名下,我对他说,就当是借的吧,董良郑重其事地写了一张借条。
  我想,该开始的总会开始,该结束的也总会结束。
  
  五
  
  可以重新看到董良自信开心的笑,真是一件让人感觉很欣慰的事。只是觉得董良比以前更忙了,真不想看到他因为赚钱而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可董良说,不努力拼博,怎么对得起一往情深待他的女人。
  我常对董良毫不掩饰地说,老天对我怎会如此的好,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他喊着我的名字,说我是个傻丫头!
  在我们的爱情风生水起的时候,董良的生意也有了起色,他说,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要去台湾厂家走一趟,谈谈下一步合作的事,估计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我即便再不舍,也不能束缚了男人的手脚,我放心地让董良走,开玩笑地说,不许跟别的女人跑了。他笑着回答,夫人遵命。然后把我紧紧地搂在他的怀里说,晓悦,等我,一定等我。
  我会的,我会爱你比我的生命更久。
  他听了我的话后狠命地吻着我,流出泪来。我不明白,小小的一次分离,他竟会表现得这样刻骨。
  没有送他,他选在晚上起飞,那个时间,孩子睡了,离不开人。
  我和董良一起近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分离,女儿对他更是念念不忘常挂嘴边。
  打开电脑,我没有再去以前的论坛,想起以前和董良聊天时的QQ,我用他的生日密码登录竟然登上了他的号,他的QQ里,只有我一个好友。
  等董良的每一天过得都很煎熬,董良没有在约定的日期回来,在他离开的第二十五天,我 收到了寄自董良老家的信,信很简单,他们告诉我说,董良在台湾发生意外事故,死了。
  
  六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但却没有太多意外。
  在董良说要去台湾那天,一个叫王勇的男人登上了飞往大连滨城的飞机,他身材颀长,风度翩翩,谈吐大方,气质儒雅。一时之间,我无法将这个叫王勇的男人和董良联系到一起,可事实确是如此,不容我太多置疑。
  接到那封信后,我警局的同事,飞越千里,带回了男人,此时,我应该称呼他王勇。审讯室里,他的表情仍然很是镇定,他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多么可笑的男人。
  王勇,男,86岁,出生于江苏,妻子三年前死于一场车祸。三年间,他诈骗二十余起,涉案金额二百多万。
  审讯室里他自信且大声地说,我没有犯错,你们有什么证据带我来这里?
  让他坦白的话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要不是为了收集证据,早在半年前,他就应该到这种地方了。
  小吴走来问我,秦姐,你现在见他吗?我摇了摇头,撤出了审讯室。
  王勇的智商确实很高,他选择离过婚的单身女性下手,把自己的学历、收入夸张地包装,他看似很坦白的情况都是自己编造出来的。他手里最大的砝码就是爱情。作案三年来,他无往不利,只有一个被骗了钱财的女性到公安机关报案。他作案手段高明,每作一次案都换一整套的联系方式,受骗大多是比较成功且有一定社会基础的女性,警方取证时,全部选择吃亏任赔的态度,不愿出庭作证。
  刚一开始和叫董良的男人接触上时,我们也不敢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说的老家确实有个叫董良的人和他说的自然情况相符。直到在他变得越来越忙的那段时间,他在太极公馆租的房子里又和另外一个女人搭上了线,我们才最终锁定了目标。
  
  七
  
  最后,在集体审讯前,我选择单独见王勇一面。
  仍然死不认账的王勇看到一身警服的我时,一脸错愕。他说,晓悦,其实我应该想到的,这个城市,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
  我问他,现在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他脆弱地一遍遍说对不起,然后流出了泪水。这一次,他真的缴械投降了。
  至此,案件终于全部结束,在王勇供出的二十一个被骗女性名单上,我们逐个地调查取证,向检查机关提起公诉,大获全胜。
  公休的时候,我手持百合,带着女儿去了天明的墓前,他在四年前的一次缉毒行动中送了命,他走时28岁,女儿还在我腹中。除了看天明,还有一场祭奠,为我自己刚刚失去貌似爱情的感觉,这些,我只能独自用心默默承受。
  
  责编 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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