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二人转”:卫生局长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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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9月22日,河南安阳市卫生局原党委书记、局长杨洲,因犯受贿罪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0年,没收赃款人民币33.8万元。此前,法院在审理杨洲一案时,武艺作为证人多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武艺何许人也?她与杨洲的受贿案为何如此密切?
  2006年10月中旬,记者驱车来到安阳市看守所,见到了被判处18年有期徒刑的武艺。在安阳市卫生系统里,武艺是个能呼风唤雨的尺物。然而,这位集贪污、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三项罪名干一身的“超凡女子”,如今低下高傲的头颅,承认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名贪婪的女人,丧失了廉耻感……”
  
  女书记渴望找权势男人当靠山
  
  提起武艺,在安阳市医疗卫生系统可谓大名鼎鼎,十几年来,她一直是个传奇人物。十年左右时间,她从一名卫校毕业的护士,先后升任过安阳市卫生局团委书记、人事科长、市妇幼保健院党委书记、市卫生人才分市场主任,年仅35岁便升任副县级职务。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武艺这颗“明星”骤然陨落了呢?
  1963年7月15日,武艺出生在河南濮阳县,父母均在当地政府部门就职。武艺天生丽质,儿时的她如清水芙蓉,聪慧伶俐,人见人爱。到了上学的年纪,家人受传统文化中“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思想影响,期盼她经过勤奋苦读成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才女,于是为其起学名武艺,足见父母长辈对她的怜爱及寄予的厚望。
  1979年9月,年仅16岁的武艺考取了安阳卫校。武艺在学校期间不仅专业成绩优秀,而且学会了多种才艺,成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干部。1981年底,不满19岁的武艺顺利毕业。1982年3月,武艺被分配到安阳地区医院。
  1983年,安阳地区医院医护人员分流时,武艺原本被安置到安阳市第三人民医院,但恰巧此时,安阳市卫生局团委书记职位空缺,组织部门查看过武艺的人事档案后,对其作了一番认真仔细的考察,认为她虽然年轻,但非常有能力,最终将武艺调入市卫生局从事团委工作。从此,武艺有了一个发挥才智的绝佳舞台,多才多艺的她如鱼得水,时间不长便将全市卫生系统的共青团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成绩斐然。
  两年以后,由于工作成绩突出,机遇再次垂青于武艺。
  1985年8月,组织上委派武艺脱产到郑州大学政治系学习深造,为期两年。在郑州大学期间,时年23岁的武艺人了党。此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武艺获得过一系列的荣誉称号,如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模范团干部、三八红旗手、巾帼建功标兵等。
  1988年5月,武艺结婚了,丈夫是南方某著名大学哲学系的高材生,毕业后分配到安阳市委某机关。婚后第二年,他们的女儿降生了。在此前后,夫妇俩的感情生活还算可以,没有什么大的波折。
  自从有了孩子后,武艺的人生观变得越来越势利,她认为,在这个社会上,什么都可以缺少,但就是不能缺少权力。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事业女人,最要紧的是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作靠山。权力在武艺眼里,简直就是幸福和满足的代名词。
  武艺在卫生局担任团委书记,大小也算个中层干部,丈夫在市委机关大院当公务员。在普通人看来,这本该是个幸福家庭。随着女儿的渐长,武艺对自己职务的原地踏步,尤其对丈夫仕途上的“不求上进”感到郁闷,免不了夫妻拌嘴吵架,她时常哀叹自己“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但没过多长时间,武艺的这种郁闷伴随着杨洲局长的到来,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保护伞下的平步青云
  
  提起武艺的平步青云,就必须先说一说原安阳市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杨洲。
  杨洲,曾用名杨州,1947年7月19日生于河南省汤阴县,1968年大学毕业后,曾任教师、县委办公室干事、县委组织部部长、县委副书记等职。
  1992年11月,杨洲调任安阳市卫生局党委书记兼局长。杨洲的到来不仅搅乱了安阳卫生系统平静如水的状况,也为全局上下每个人的命运带来了新机遇,特别是当杨洲在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多次强调“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口号时,更让包括武艺在内的所有人心绪难平。
  武艺能说会道,善解人意,时间不长便给杨洲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杨洲眼中,武艺不仅外表漂亮,是一个好下级,而且才华横溢,是卫生系统难得的人才。杨洲对武艺不仅印象良好,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有了非分之想。
  1993年春节前夕,因为杨局长刚刚升任,武艺带着礼物只身前往领导家中拜年。期间,她不失时机提出个人进步的想法。杨洲先是连连夸奖武艺的工作做得如何出色,接着他紧盯着经过刻意打扮的武艺,意味深长地点拨:“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我预祝你心想事成。”
  武艺绝对没有想到,第二天,杨洲竟然亲自登门回拜。临别时,杨洲顺手掏出一个红包放到武艺手中,温情地说道:“这是我给你女儿的压岁钱,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杨局长走出家门,武艺打开红包清点,崭新的1万元现金呈现眼前,她啧啧赞叹:“杨局长真是出手阔绰,好气派!”武艺在细细回味琢磨,她感觉自己有些异样,此时,一个稍微有头脑的女人也能意识到,杨局长那热辣辣的眼神中包含着什么……
  发现了靠山,自然不能丢掉,似乎一切水到渠成,不久,武艺很自然地投入杨局长的怀抱。两人开始长时间保持暖昧关系。1994年12月,一心盼着升官发财的武艺,终于坐上了安阳市卫生局人事科长的宝座。
  此时,卫生局内部已在盛传杨局长跟武艺的种种绯闻。武艺的丈夫听说后,非常恼怒,两人的关系渐渐由紧张到恶化,后来发展到夫妻分居。两人曾数次商量协议离婚,但由于多种原因未果。 在杨洲的极力举荐下,武艺的仕途平步青云。1998年12月,武艺调任安阳市妇幼保健院任党委书记。1999年10月,兼任市卫生人才分市场主任。
  
  “局长不给办,武艺能搞掂”
  
  早在武艺、杨洲案发前,当地有关两人缠绵悱恻的传闻此起彼伏。
  最典型的莫过于流传杨洲的“三怕”段子:一怕饭局酒桌上武艺失陪,假如没有她在身边,再精致的菜肴杨局长也吃不香;二怕舞会中别人翩然起舞抢过杨局长与武艺的风头,为此,杨局长练就一身精湛的舞技;三怕年终评比下属不给武艺投票,为此,武艺年年成为局里先进模范的承包专业户。
  杨洲看中武艺的姿色,心甘情愿拜倒在她摇曳多姿的石榴裙下而武艺除了千方百计把局长紧紧套牢外,更感兴趣的则是如何挣大钱干出一番“事业”。两人各取所需,共同把目光盯上了“青岛经验”,苦思冥想怎样通过搞人事改革代替发展经济实体来捞取实惠。
  1998年10月,杨洲带领武艺等人赴青岛,学习考察当地卫生系统人事制度改革的先进经验。青岛归来,两人明确分工抓紧落实:杨洲负责向上级请示汇报,宣传鼓噪,大造声势。武艺则跑前忙后,招兵买马,抓紧落实安阳卫生系统人事改革大计,准备轰轰烈烈大干 一场。
  1999年10月25日,武艺被任命为安阳市卫生人才分市场主任,同时攫取到这个分市场的财政大权。从常理上讲,武艺的这个“主任”是没有多大特权的,但有杨局长在背后站着,市卫生局的人事、大中专学生就业、系统内部人才流动大权随之跟着武艺转移,除市卫生局局长杨洲等主要领导过问外,其他领导不再插手,均由武艺一人说了算。
  失去监督制约的机制为武艺大开权钱交易之门,谁给她送钱就给谁办事,送的少则以种种借口推诿、拖延。“想从医,找武艺”、“局长不给办,武艺能搞掂”、“想成医疗卫生人,先把钞票送进门”,这些针对武艺的顺口溜在市卫生系统曾广为流传。当时的事实是:不经武艺同意,谁也别想轻易进入市卫生系统。
  多年来,武艺利用自己与杨洲之间的特殊关系,呼风唤雨。
  “勇挑重担”的武艺深谙生财之道。为获取更多的利益,她对卫生系统实行高度垄断,打着创收的幌子为自己牟取暴利,还打着为集体广开财源的旗号,先后成立了“洗涤中心”、“众和卫生用品厂”、“瑞林卫生用品服务部”。她独揽了全市各大医院的工作服、床单、被褥、脸盆、痰盂等所有医疗、医用物品的保洁和供应,费用均由各医院支付。
  武艺的这一举动,在安阳卫生系统内引起了许多人的强烈不满,鉴于武艺与杨洲关系密切,众人敢怒不敢言。经日后查明,由武艺创办的“瑞林卫生用品服务部”是个无投资、无经营场地、无经营活动的“空壳公司”,所谓公司的公章、支票、财物印鉴都由武艺一人把持,其实质是武艺倒腾资金的小金库。案发前,仅“洗涤中心”营利就高达130万元。
  
  谢幕前的疯狂敛财
  
  其实,杨洲不仅贪色,还是一个贪财的主儿。杨洲受贿的钱相当一部分在其弟的帮助下存到了美国,他当时考虑到银行存款实行的是实名制,把钱存在银行不保密,放在办公室里也觉得不安全。最后才把钱换成美元存在美国,让在美国的弟弟保管。
  1998年前后,武艺知道杨洲把钱存在美国之后,陆续给杨洲一些钱,让他把钱换成美元后存在美国。但到了2001年,二人的关系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原因是武艺发现,杨局长除与自己保持婚外情外,还与多名女性有染。武艺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坚持要把自己及女儿的户口迁到上海。关系有些疏远后,武艺也就不再往美国存钱了,至于说美国的存款,杨洲记不清楚到底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武艺的了。
  2004年7月,一度对武艺青睐、荫庇、鼎力支持的卫生局长杨洲退位,改任安阳市卫生局调研员。杨洲的退位意味着所有的光环将慢慢逝去,失去靠山的武艺顿时感觉整个前途处于沮丧渺茫之中。
  2004年下半年,武艺准备在上海买房子,向杨洲要钱,杨洲明白她是要属于她的美国存款。于是两人便估算了一下,后来杨洲分三次把钱给了武艺,另外杨洲还将郑州市某小区的一套住房送给了武艺,折合人民币10万元,这样算是在经济上和武艺算清了。
  武艺并不满足,自己在仕途已没有大的发展,何不在经济上捞一把呢?武艺对自己掌管的数百万元资产动了念头。2004年9月27日,武艺从“众和卫生用品厂”取款11.3万元,随后又马不停蹄地从“卫生人才市场综合服务部”账户上取走现金18.9万元。第二天,武艺从“瑞林卫生用品服务部”支取现金34.7万元。
  仅仅两天时间,武艺就贪污公款高达64.9万元。
  2004年底,知情人对武艺已露出马脚的受贿问题向安阳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举报。当年12月31日,一位找武艺帮忙的人怀揣5万元现金走进武艺的办公室。此时,武艺已获悉有关部门即将对自己展开调查的风声,但此时她仍然钱迷心窍,收钱后立即做出承诺:一定安排。
  两天后,武艺在忐忑不安中被“请”进了纪检委。经查,武艺涉嫌贪污、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金额高达362万元人民币和2250美金,成为建国以来安阳市涉案金额最大的县处级领导干部职务犯罪案件。
  2005年4月14日,武艺被刑事拘留,同年4月21日被批捕。
  武艺栽了,她的老领导杨洲的日子也不好过。2005年7月15日,杨洲因涉嫌受贿犯罪,被公安机关逮捕。经查,杨洲从1996年8月至2004年3月,在任安阳市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通过打招呼等方式先后31次向多人非法收受人民币34.2万元、美元l万元。
  2006年1月12日,安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决定对被告人武艺执行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60万元。
  2006年9月22日,安阳市卫生局原党委书记、局长杨洲,因犯受贿罪,经审理后,被安阳市北关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0年,没收赃款人民币33.8万元、美元9000元。当杨洲接受审判时,武艺作为证人多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昔日卫生系统里的这对绝好的“搭档”,终于得到了法律的严惩,联袂上演的这出腐败“二人转”,缘情而生,以贪而滥,双双身陷囹圄。
  2006年10月14日,在安阳市看守所,记者见到了被判处18年有期徒刑的武艺。武艺在悔过书中写道:“我之所以走到今天,主要在于我心太贪,手伸得太长了。局里的人都知道我和杨洲之间的那些事,他给了我几乎想要的一切。我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贪婪的女人。由于贪婪,我丧失了廉耻感……我害的人太多了,有的甚至是下岗工人,他们为安排子女上班,卖掉房子给我送钱,我竟然心安理得地收下。贪婪就像魔鬼,人一旦中了魔法,啥事儿做不出来?我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干的却都是胆大包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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