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得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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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情小说和偶像剧里常常会出现一个被用烂了却屡试很爽的剧情——高富帅的学霸男主在一个阳光绚烂得令人晕眩的夏日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单肩背一个黑色的挎包,在做过转校生的自我介绍之后,沐浴着全班依然处于惊讶状态的目光,一路穿过泛着陈木气息的排排桌椅,走过夏季光影斑驳的水杉投影,拉开女主身旁的座椅,唇角在她不解的眼神里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们做同桌好吗?”
  某种程度上,我的同桌,他就是这么出现的。
  彼时晨光熹微,我趴在桌子上补觉,正在梦里脑补着无敌帅的转校生同桌,耳畔突然“嘭”地炸开一声闷响。迷迷糊糊抬起头,我望着身旁课桌上突然出现的一大摞课本,然后瞥见了新同桌小麦色脸庞上白森森的一排牙。从那一刻起,“阳光帅气的转校生”这一剧情随着童话外壳的破裂慢慢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而我对于“转校生”也开始出现颠覆性的神转折。
  虽然我一直觉得这个连做政治的时政评析都敢把手机用透明胶带粘在笔记本里带上讲台的姓毕的神奇小伙子长得不怎么样,但“他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像吴奇隆”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因此我也不止一次地想,他刚刚转来那段时间,总有女孩特地跑到班上来看他,大概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那时候我们每个周末晚上都设有班级组织的周考,常设科目是英语和数学,而我想我永远不能指望把“milkman”翻译成“牛郎”、把“cowboy”翻译成“年轻的牛郎”的小伙子是个学霸,所以对答案的时候从来都不找他。他也表现得十分怡然自得,躲在一摞高高的课本后面先玩半个晚上的手机,收卷之前再花五分钟抄抄答案。抄答案和被抄答案这么一来二去,他不仅露出了学渣的本性,而且伪装的高冷气场也荡然无存。
  俗话说,一个合格的学渣背后一定有一款百玩不厌的游戏。在我的印象里,除了上课玩游戏、睡觉和开小差之外,毕同学好像真的没做过什么特别正经的事情。不过大概是因为他性格颇好的关系,我对他也的确是讨厌不起来。
  我至今不知道他每天上课都拿着手机在玩什么游戏,但在觉得老师讲课的题目难到让人心烦,或者是教室内二氧化碳浓度高得令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我也会无聊地向他突袭,趁其不备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乱点一通。直到某天清晨,他一脸忧伤地告诉我,他的手机坏了——他的手机屏幕和后盖分了家,可以以耳机孔的连接为支点,拉开一个将近八十度的角。这时我才意识到,无论这会不会影响通话,毋庸置疑的是,他玩不了游戏了。
  于是我果断掏出新手机,在他面前一边晃悠一边故作忧郁:“信号是不是被高三模拟考屏蔽掉了啊?为什么我的手机没有信号?”毕同学好像早就看透了我的想法和意图,镇静地将自己的手机组装好,说:“是你人品有问题,你看我的就有信号。”我幽幽抬头:“你的手机都能翻盖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事实上,毕同学这么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小伙子,爱好除了打游戏之外,还有一个是在上课的时候向我借镜子。我一直觉得这是个特别娘的爱好,但他对于照完镜子之后还一定要补一句“我是不是很帅”这件事表现得乐此不疲。如果正好赶上我刚好心情大好想要搭理他,就一定会撇撇嘴回一句:“丑!”如此反复了几次,在我又一次说出那个熟悉的字眼之后,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等着,下个学期,我一定要去烫个卷发,回来丑死你。”
  我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戳到了我的哪个笑点,大概是画面感实在太强太美,居然让我趴在桌子上笑得发抽。这事我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没想到的却是,新学期开学,他真的去弄了个—15机头”。他望着拼命憋笑的我,问:“帅吗?”我憋着笑吐槽:“吴奇隆顶着慕容云海的发型,你是想追楚雨荨还是想追若曦呢?”
  事实上我清楚地知道,他喜欢的女生——那个一直以来被我们戏称为“若曦”的姑娘,不理他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就在年关之后。
  他沉吟了一下,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去找嬛嬛和晴川。”只是后来,他既没找到嬛嬛也没找到晴川,因为他在走廊上遇到了班主任,而老班温柔地要求他一周之内必须恢复板寸。
  那一年元宵节时,班上办了一个猜灯谜的活动,我盯着那条“莫等闲,白了少年头——打一红楼人物”,捅捅毕同学:“那个是惜春。”他刚想站起来,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答还是我答?”我看着他诚挚的小眼睛,竟然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感动:“你去吧!”
  下一个瞬间,他噌地从座位上蹿了起来:“那个莫等少年白了头是惜春!”全班静默三秒后,发出一阵爆笑。即使是这样,毕同学依然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连我差使他帮我买东西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最后一节课下课到上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食堂就在教学楼旁边,可纵使如此,我依然懒到不想挪步过去,于是每晚帮我带饭,慢慢成了毕同学的事情。
  后来,我看着分数直线下滑的成绩单,想了想,给班主任递了一张小纸条,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希望能有个学霸坐在身边”的意愿。她略一沉吟,问我:“非换不可吗?”我愣了愣,脑海里在那个瞬间飞快地闪过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毕同学的家离学校很远,所以他周末很少回去。我有时候为了复习也会留校,却总忘记找别人要班上的钥匙——没有钥匙,我周末留校就进不了教室门。
  高中部教室的窗子修得很高。我尝试着像男孩子们一样,从别的班搬了桌子垫在脚下,撑着窗台爬,可爬上去之后,却犹豫着不敢往下跳。在窗台上坐了五分钟,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毕同学。“你在学校吗?你能不能到教室来帮我翻个墙?”顿了顿,我认真地补充道,“其实我都爬到窗台上来了,只是不敢往下跳。”电话那头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旋即传出毕同学轻快的声音:“你下来吧,我这就过去。”那时候的我听着耳畔话筒里嘟嘟的忙音,望着午后自窗台倾泻的光,竟然有些恍惚地觉得,有这样一个同桌,似乎是挺好的。
  就这么一走神,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告诉班主任:“不换也没有关系。”而后对于那张纸条,我有点说不清楚的小小后悔。只是这“后悔”的时间也着实是短得几乎一闪而逝——班主任新学期新座位的名单排出来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似乎绝大多数同桌都被拆散了,我跟毕同学却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一块儿。
  那一年期末,老师让大家自由组合表演节目,我从小角落里拖出自己多年未碰的吉他,决定给《同桌的你》重新填词。
  “你在写什么?”似乎注意到我是拿着一张简谱在写写画画,毕同学难得地凑过来,旋即将自己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表现得很浮夸,“天哪,你不会是在写我吧?”
  我匆匆抬头瞥他一眼:“是啊是啊,我在写你。”
  “写我什么?”他指着那句“老师们都已想不起,交不出作业的你”,眼睛陡然一亮,“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特别帅?”
  “写……”我难得地没有反驳回去,笔尖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在文科班能有个男孩子做同桌真是太难得了,这学期过完就高三了……以后要好好学习,还请多多关照。”
  他似乎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受宠若惊。
  我越过他投来的目光向外望去,水杉树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空气之中似乎依旧隐隐浮动着课桌椅陈木的气息。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又是夏天,难怪阳光温暖得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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