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平:我困故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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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睡觉门”,使久未出现在公众视野的聂卫平成为焦点,在大家的揶揄和疑惑中,聂卫平心安理得、依然故我地过着自己“正常人”的生活
  
  与1962年在陈毅面前“喝醉”汽水相仿,聂卫平这一次在“非常”场合下睡着。
  这是5月21日上午,浙江姚江渡口,河姆渡文化遗址,央视《艺术人生》端午节特别节目的录制现场——一边是聂卫平歪头瞌睡于座椅上,一边是主持人朱军双臂抱胸做无奈状。
  网络上下随即喧哗一片,说聂卫平名士风流的有之,笑话聂卫平老顽童的也有之,更多的人,都在等着看《艺术人生》的未删节版。
  这个曾经创造了中国围棋历史的人,究竟是何真性情?6月4日下午,正在中建商务大厦参加一场桥牌活动的聂卫平如约接受了《中国新闻周刊》的专访。
  
  我没有胡来
  
  聂卫平酷爱玩网络游戏,曾经和联众老总鲍岳桥抱怨断线和对手耍赖,联众网就给了这位棋圣以特别待遇,等老聂上网后即开始实行监控,保证他玩游戏正常运行。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这监控根本就没法完成。只见聂卫平一会儿出围棋,一会儿进国际象棋,一会儿开始拱猪,一会儿开始打桥牌,动作比常人快几倍,一个晚上,换了若干房间,监控的追得气喘吁吁,还经常追不上,必须得从头查起。忍无可忍之下,他们“愤怒”了:“老聂动作实在太快了!想玩的东西也太多了,累死也追不上,他要掉线就掉线吧!”
  中国新闻周刊:在录《艺术人生》的头一夜,你是不是又看球或者打游戏了?
  聂卫平:什么都没有。是因为央视4点就叫醒啊!然后一小时一次,5点、6点又来了两次。叫了3次。
  我一般都是12点以后睡觉。结果4点钟就被叫起来了,所以我睡着了很正常。
  中国新闻周刊:节目几点开始录制?
  聂卫平:9点。4点钟就叫醒,6点钟叫醒不行吗?我认为6点半叫醒就行了。实际上,6点40出发也很过分。所以我说他周扒皮!我指着朱军和节目的导演说,你们是面目狰狞可憎。他们总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女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谁有那么好的精神头陪着他,我该睡就睡了。
  中国新闻周刊:可网上的舆论对你很不利。
  聂卫平:网上舆论?我管他呢,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自己有自己的原则,要对得起这个原则。我胡来了吗?
  他们拖得太长啊。节目录了差不多3个钟头,而且讲的都是可听可不听的内容,说老实话都是唬外国人的。
  中国新闻周刊: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聂卫平:我要是知道肯定不去。
  我都听他(节目组)安排了,我没有一个地方不听安排啊!他让我6点40出发,我就出发了,结果9点才开始录。你说我都在那儿干吗?有这么干的吗?
  中国新闻周刊:这是给你和其他嘉宾留足了化妆的时间吧?
  (聂卫平的助理闻迎春告诉本刊,聂与央视体育频道合作较为默契,每次讲棋之前提前一刻钟抵达现场即可。)
  聂卫平:我是著名的不化妆的人。不光体育频道,我上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也不化妆啊。他们全知道。
  我在央视是大大有名的人,他们也不敢随便请我,知道伺候不了我。稍微错一点我就臭骂他们。我才不会为了一点镜头捧他。
  中国新闻周刊:你录完了电视节目,自己会看吗?
  聂卫平: 看他干吗?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央视的节目,好像我最近每个月都要做4到5次,建国60周年、改革开放30周年,加起来有十几个节目了吧。我都不看。
  
  围棋仍是我的主业
  
  动辄连续上网十数小时在网络游戏中奋战的聂卫平,在一年之前终于出现身体问题。一次,他在上网之时整个右臂发麻,家人不再允许他上网游戏。老聂的助理闻迎春说,聂卫平的饮食习惯也不太好,喜欢吃肉,对蔬菜摄取较少。有时闻迎春会有意带聂去吃韩国料理,为的就是能让他多吃点蔬菜。
  中国新闻周刊:外界都知道你桥牌厉害,有职业水平。多久参加一次?
  聂卫平:打桥牌是有工作的事儿。他们要谈事儿,人家有机密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傍晚5时30分,牌局结束。中建公司的一位副总过来问聂卫平,是否有兴在晚饭后继续夜战?聂欣然应允。)
  中国新闻周刊:韩国第一高手李世石曾经评价说,中国的聂马(聂卫平和马晓春)所起的领袖作用不够,在棋艺巅峰之时没有更好地引导中国围棋。你认可这个批评吗?
  聂卫平:他(发表)个人看法是他的权利,我不认为他有错。不管有什么看法都应该允许,怎么评价都可以,我也不会认为是对前辈棋手的不尊重。
  中国新闻周刊:但的确有很多人的看法和李世石类似,认为聂马在棋上投入的时间没有这一类(比如打桥牌)时间多。
  聂卫平:他们没有看到我平时的活动。我还在参赛,每个星期还给学生讲棋,评棋,也上网看看棋谱。
  以每天摆棋的时间作为用功的标准,对年轻棋手可以,但我已经退居二线了,就没有必要那么刻苦,我可以致力于一些公益性活动。
  中国新闻周刊:刚刚去世的日本著名棋手藤泽秀行——他也是你的老师之一,在67岁时还拿过日本7大棋战之一十段的头衔,而你今年只有57岁。
  聂卫平:秀行先生的这一成绩非常值得尊敬。但中国国情与日本完全不一样。中国的比赛,很少有一个星期一比的,中国是连着比。不仅我受不了,30岁以上的都受不了。
  中国新闻周刊:韩国著名棋手曹薰铉也还在下,他只比你小一岁。
  聂卫平:所以曹薰铉成绩不行啊。
  中国新闻周刊:向国人传播围棋这一类公益性活动占据了你多少精力?
  聂卫平:我没有计算过,我的工作主要是围棋。虽然淡出一线,但我做的事基本都和围棋有关。
  中国新闻周刊:你的助理说,你一年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都在外面飞。
  聂卫平:绝大多数都是围棋活动。
  中国新闻周刊:批评你的人——李世石,最近闹出了大新闻,要退赛一年半。
  聂卫平:退赛是不可想象的。
  
  李世石的行为不能接受,好比战场上的逃兵一样。下棋就是打仗,和军人有什么区别?职业棋手,得打仗啊!
  中国新闻周刊:这是否是个性的问题?李世石是天才棋手,个性异于常人。
  聂卫平:这是逃兵的问题!
  他一定和韩国棋院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通过退赛来表示他的愤怒。职业棋手有意见是可以提的,但不能退赛。职业棋手就是要参加比赛,否则叫什么职业棋手?
  我们当年也出现一个人,钱宇平(注:1991年富士通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决赛之前退出,令赵治勋九段不战而获冠军,聂卫平时任中国围棋队总教练)。退赛就该一辈子禁赛。当时我们就和钱宇平说,这次比赛你不去,以后也不要去了。
  钱宇平的行为和李世石的行为,都是职业棋手不可接受的,犯了天条。从那以后,钱宇平就精神出了毛病住院了,这是后话,不提(钱宇平曾在1993~1994年间复出,夺得两项大赛亚军,1995年后旧病复发,彻底退出棋坛)。
  
  人生就和黄果树瀑布一样
  
  中国新闻周刊:我们看了些“历史言论”,似乎你仍然觉得自己在棋上很了不起?
  (中国棋院于2009年4月30日公布的最新等级分排名中,聂卫平位列第58位)
  聂卫平: 谁(这么写我)?
  中国新闻周刊:某大报的围棋记者。报道中,你说自己站在高山峻岭之上。
  聂卫平: 胡扯,这个属于胡说八道。
  中国新闻周刊:可你确实说过你的弟子,古力和常昊都没在棋的内容上超过你。
  聂卫平: 这个当然是这样。但我说的高山峻岭,是指下棋要站在高山峻岭之上,总有不懂棋的人胡说八道。
  我说下棋要站得高,就好像站在高山峻岭之上,俯视棋盘,注重大局。记者写的意思,与我说的事实有巨大差别。
  中国新闻周刊:这之后,网上有很多人称你为“高山峻岭”,颇多讽刺。
  聂卫平: 高山峻岭这外号也不错啊,讽刺也不错。我和学生讲棋也这样,昨天你们看了我给学生讲棋,是不是一直在要他们把头抬起来?
  (6月3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在聂道场观摩聂卫平位定段班授课。连续4个复盘中,老聂始终在要求学生们“把头抬起来”“不要拘泥于局部”。)
  中国新闻周刊:你的助理说你是个比较憨的人,不在乎这些事。
  聂卫平: 别人怎么说我根本不在乎,左耳进右耳出。做事不能违背原则。比如犯了罪那是原则问题。现在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也绝不是人家怎么说,我形象就变了。真正对我了解的人知道我不是胡说八道那样子的。
  反正,龌龊低级的事情,肯定不是我干的。这用不着辩解。比如你说我睡着了,我困了我就睡着了。
  中国新闻周刊:你现在这种打牌的生活,就是平常人的生活状态吧?
  聂卫平: 是啊,我就是平常人。以前非得戴着的某种光环。我是普通老百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第一次到黄果树瀑布,是1987年。我就和记者说,人生就和黄果树瀑布一样。先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不管谁,再普通的人,就个人而言都有过辉煌的时候。但随后就潺潺流水,非常平稳了。
  不管你多有名,还是领袖,你出色的光环褪去之后——比如邓小平,邓小平多数时候还是和儿孙在一起,过着潺潺流水的普通人生活。
  中国新闻周刊:你是经历过才有这种领悟?
  聂卫平: 我这话是1987年说的。棋圣称号是1988年才授予的。这是我对人生的一个经典看法。别人怎么看我不管。虽然我也创造了不可复制的历史,虽然我也认为将来不大可能有人超过那个成绩。但从历史看还只是一小段。
  (我的形象)被人为拔高了,到不了你说的那个地步。当时在改革开放的时候,需要提气,振兴中华,当时还有反日情绪,很多因素凑到一起,所以把我和女排抬起来了,等于历史给了你平台来表演。如果国家当时和现在一样强大,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中国新闻周刊:你一辈子下棋,最让你觉得快意的是哪一盘棋?
  聂卫平: 那当然是下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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