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稿撕碎作家梦:杀母弑婆寻梦少年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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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季少年追寻作家梦
  
  2005年17岁的高正明出生在云南省昆明市一个普通市民家庭。高正明有一个阴郁的童年,在他3岁那年,父母就因感情不和离婚了,年幼的高正明被判给时年27岁的母亲高月华抚养。父母的离异让小正明甜蜜的世界破碎了,母亲高月华对儿子心存愧疚。她下定决心将儿子抚养成人,供他上大学,将来出人头地。担心委屈了儿子,年纪轻轻的高月华放弃了再婚的念头,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儿子身上。为了更好地照顾儿子,她还将自己的老母亲接来同住,照料小正明的衣食住行。
  父母离婚后,小正明的性格逐渐变得内向起来。和小伙伴玩耍时,他总是受到别人的欺负和奚落,时间一长,小正明就只有把心中的苦闷倾诉在纸上,用笔写下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从小学开始,高正明的语文成绩就名列前茅,经常受到表扬,而对其他学科他一样都不喜欢,成绩自然一落千丈。
  对于自卑而苦闷的小正明来说,得到老师的表扬是他最大而且唯一的快乐,为了能经常得到这点快乐,他更加用功写作文。见他偏科如此厉害,老师经常教育引导他,但收效甚微。
  自上小学二年级后,高正明的父亲便再婚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因此和前妻以及儿子的联系越来越少了。父亲偶尔打一次电话给儿子,高月华会非常不满,甚至不让他接听父亲的电话。
  一天,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小正明实在想念爸爸,就偷偷去了爸爸的家。爸爸和继母都对他很好,继母还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见自己在爸爸家过得很开心,当时,小正明天真地提出要来和爸爸与继母一起生活,继母和爸爸都很高兴。正当他在爸爸家玩得高兴时,妈妈冲到爸爸家把他打了一顿,并和爸爸大吵起来,边吵边要去撞墙。小正明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那么伤心,抱着母亲说:“妈妈,我不敢啦,我再也不去看爸爸了。”
  得不到父爱,小正明更加沉默了,即使想爸爸也只好压抑在心里,把情绪发泄在作文中。小学六年级时,他的作文《我的梦》被选送参加昆明市小学生作文大赛,获得了优秀奖。看着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高正明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快乐易逝,他的生活很快又归于寂寞。每天回到家,他都要在母亲的监督下做功课,成绩不好还要受到母亲的责骂。有一次,学校发了期中考试成绩单,高正明的语文考了全班第一名,而其他学科没有一门及格。回到家后,高月华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一巴掌:“我辛辛苦苦抚养你成人,你就这样回报我!”挨了打的高正明躺在床上偷偷哭了半夜。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过去,小正明也渐渐长大了。2000年,12岁的高正明进入距家5公里的某中学读初中。此时,伴随着小正明成长的是国内兴起的校园文学之风。郁秀的《花季雨季》、韩寒的《三重门》等许多少年作家的作品,高正明几乎都认真看过。他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一个让人羡慕的少年作家,风风光光地生活,不再遭母亲苛责,不再受人歧视……
  
  母亲望子成龙梦落空
  
  看着儿子痴迷写作,其他各科成绩都上不去,母亲高月华也费尽了心思。每晚,她都要陪着儿子做作业,如果遇到儿子不会做的题目,她就认真记下来,第二天拿到单位向大学毕业生请教,回家后再详细讲解给儿子听。
  只要单位组织职工外出游玩,高月华都要带上儿子;单位分发食品,她一样都舍不得吃,要带回去给儿子吃。同事们看她爱子如命,纷纷提醒她:“不要总是想着儿子,你也要顾及自己。还是早日成个家吧,让正明享受真正的父爱!”高月华微笑着摇头:“儿子没考上大学,我不会考虑个人问题,不能委屈了他啊!”
  2003年9月,高正明升入所在中学高中部就读。让高月华欣慰的是,高正明上高中后越来越懂事了。只要一放学,他就往书房钻,写写看看,常常忘记了时间。高月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照这样下去,孩子考大学指日可待啊!”
  2004年,高正明更加用功了。每天吃过饭就径直钻进自己的房间看书。外婆看到他如此用功学习,又高兴又心疼,不断变着花样做他喜欢吃的东西给他补身体。
  高月华万万没想到,儿子把精力全部用在了写作上。2004年3月,高正明的班主任找到高月华,希望她多劝劝儿子,不能太沉迷于写作,否则考大学就没有希望了。老师的话让高月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她把儿子抽屉里的稿纸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都是发泄对家长和老师不满的文字,气急败坏之下,她将稿纸撕了个粉碎:“写文章能成什么器?你必须考上大学!以后不许你写文章了!”
  为了纠正儿子的偏科行为,高月华和母亲经常轮番“教育”儿子,想以此让儿子不再沉溺于写作。母亲和外婆成天唠叨,让高正明烦不胜烦:“再不写出点成绩来,她们更要嘲笑和阻碍我写文章!”痛苦中的高正明决定尽快写一部书出来,以此证明自己的才华,让母亲和外婆刮目相看。
  10月初,高正明开始了自己第一部作品的创作,这部作品记叙的都是他从幼年到上学后的心情故事,书名为《成长日记》。写作就是动力,每天回到家,高正明就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停地写;有时在课堂上,他也忍不住写起来。因为担心被同学们发现后受到嘲笑,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计划”。毕竟是第一次写长篇,他经常感到才思枯竭写不下去,每到这时,他就会鼓励自己:我已经没有路可走,除非成为一个风光的少年作家,母亲和外婆才不会再那么顽固地反对自己写作!
  转眼10个月过去了,高正明的书稿已经写了厚厚10本,字数达到10万多字。看着自己的成果,他感到极大的满足和成就感。
  然而,由于潜心创作,高正明原本就不好的学习成绩更加糟糕。2005年8月22日,学校公布期中考试成绩,他的成绩除语文之外,其他学科全部倒数。当晚,母亲知道他的成绩后,气得大骂他一顿,外婆也帮着母亲批评他。听着母亲和外婆的责骂,高正明感到万分痛苦。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关上门准备继续写文章抒发自己的感受。高月华看着儿子漫不经心的态度,眼泪都气了出来。她冲进儿子的房间,惊讶地发现儿子已经写了10来本稿纸的文章!愤怒让高月华失去了理智,她夺过儿子手上正在继续写的书稿,将稿纸撕得粉碎:“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再写一个字!”听到母子的争执,外婆也跟了进来,随即也将高正明责骂了一番:“正明,你妈一个人将你拉扯大不容易,你就收敛收敛,不要再惹她生气了啊!”
  听着母亲和外婆的责骂,一开始还极力抢夺书稿的高正明看到自己的书稿在妈妈手中变成了纸片,他的心也变得冰凉了,眼中的泪水变成了仇恨的利剑:“我的命根子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有意思了,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作家梦碎杀母弑婆
  
  夜里,高正明躺在床上一夜无眠,300多天付出的心血毁于一旦,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8月23日一早,他匆匆赶往学校上课。但他根本听不进去老师的讲课,满脑子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写的书稿,撕扯得他肝肠寸断,但又无处发泄自己的痛苦。神思恍惚地熬到放学,高正明想回家看看被母亲撕掉的书稿,是否还能拼接后重新抄写整理出来。
  到家后,高正明就到处找他的书稿,但始终都没有找到。后来,他又到垃圾桶里翻,也没有找到。外婆见他到处找书稿,就直截了当告诉他,撕毁的书稿已经被她当废纸卖了。高正明一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此时,他的心如针扎一般,万念俱灰。
  随后,高正明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独自垂泪。母亲高月华和外婆见他仍不悔改,还牵挂着他的书稿,又开始责骂他:“你真是个不争气的废物啊!”高正明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逼着自己背英语单词分散注意力,不理会母亲和外婆的辱骂,但他根本就背不进去,心中的不满和仇恨越积越深。
  半个小时后,高月华和母亲骂累了,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而这时的高正明越想越气愤:只要有妈妈和外婆在,我就会永远挨骂受气!只有杀了她们,我才能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才能获得自由!
  11点多钟,高正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静听了一下,发现妈妈和外婆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确认她们都睡着了。于是,他摸黑进入客厅顺手拿起平时他锻炼身体用的哑铃和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他悄悄进入母亲的房间,见母亲由于劳累睡得特别沉,一动都不动,他便举起了哑铃,拼命朝母亲的头上砸去。黑暗中,他听见母亲在床上挣扎,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旋即他又举刀朝母亲的身体连捅六刀。一会儿工夫,高月华气绝身亡。
  随后,不解气的高正明又轻轻来到外婆的床前,一想到撕碎的书稿被外婆卖了,他就如万箭穿心,他举刀朝外婆心脏刺去……
  几分钟后,外婆也没有了动静,黑暗中家里静得可怕。这时的高正明惊醒过来,突然感到阵阵寒意和恐惧。他拉亮电灯,看到墙上地上到处是血,心悸到极点。
  镇定片刻,他将被子盖在尸体上。为了强迫自己安静,他拿出作业来做。天亮后,他赶到学校去上课,一个同学发现他的身上有血迹,好意提醒他,他脸色大变,慌忙擦去。之后,他再也不敢到学校上课了。
  待在家里,高正明每天心神不宁。他想去自首,却害怕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想自杀,却又鼓不起勇气,痛苦每天都吞噬着他的心灵。
  一个星期后,两具尸体开始有些发臭、发胀,他不敢去查看,为了让家里的臭气淡一些,他只有经常打开窗户,将臭气散掉一些。陪伴着惨死在自己手上的两个亲人,高正明后悔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他发现没有了母亲和外婆的管束,自己根本无心写作,一提笔就开始发抖。
  想到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完了,自己当作家的美好未来幻灭了,他心里后悔难当。一天,他实在无处宣泄自己的痛悔心情,就在家里的墙上写下一首词,来宣泄自己的心情。他写道:“一时之怒,错铸千秋,天涯不收,地角不收,搏浪弄涛笑凡尘,已不归之路踏半途。”
  他麻木地陪伴着惨死在自己手上的两个亲人,没有生活费,他就翻家里的钱,到外面买碗米线充饥。钱用完了,他又将家中比较值钱的东西拿去卖钱做生活费。因平时他比较内向,很少与人打招呼,周围的人们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只是有一天他听见有人在议论哪家有死耗子臭在家里,有股臭味,他从此没敢再开窗。
  2005年9月20日,高月华已经将近一个月没上班了,打电话又联系不上,单位领导觉得不对劲,就向昆明市公安局西山分局红联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民警立即在企业领导的陪同下来到高月华的住处,敲了一阵门后,门开了,一股浓浓的臭味扑鼻而来……
   2006年3月9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此案。法庭上,满脸稚气的高正明忍不住抽泣起来,一遍遍对法官说:“我承认所有的罪行,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后来,当法官突然问他:“你觉得谁最爱你?”他的身体震了一下,回答说:“妈妈!”随即眼泪喷涌而出……
  法院认为,高正明采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的两个亲人,后果非常严重,本应受到严惩,但他的犯罪动机主要是因为他的家庭原因和母亲粗暴的管教所致,一审判决高正明有期徒刑15年。宣判后,高正明表示愿意接受判决,不再提起上诉。
  2006年3月26日,本文作者就此案采访了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副秘书长、云南大学社会学教授钱宁博士。钱宁博士指出:在本案中,母亲高月华是价值误导的受害者,她以自己所处的环境来认识价值,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能像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才”一样,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从而忽视了孩子自身的需求。因此,当她知道孩子屡教不改还偷偷写稿导致成绩一塌糊涂时,巨大的愤怒让她将儿子的书稿撕了。而书稿无论写的是什么,对于孩子来说,已经被他当成一种生命的寄托,书稿被毁的瞬间,他认为最美好的东西被打碎了。在这种特殊的情境中内心骤增的情绪得不到及时释放,一旦爆发,悲剧便很容易发生。
  这场惨剧无论对社会还是家庭教训都是深刻的。对家庭来说,父母的教育方式要适当,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的身上,同时对孩子进行适度引导,不要一味要求孩子科科成绩优秀,要鼓励孩子发挥自己的特长;而对学校来说,要加强中小学生在校的心理辅导,及时疏导学生心中的烦恼。中小学校可以借鉴国外经验,实行社会工作制度,由社会工作者定期到学校和家庭调节平衡,对学生进行心理疏导,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
  编辑 / 刘雅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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