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产截瘫了一个女人,10年站起全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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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年前,28岁的王静在西安一所大学任教。出身高干家庭的她是天之骄女,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长相漂亮、能歌善舞、工作优秀、家庭幸福,当时正和家人一起期待着小生命的到来。
  不幸突如其来。由于生产时麻药打到了神经上,她在做母亲的第三天便被宣告瘫痪。
  命运的逆转犹如试金石。前夫在医院提出离婚,法院工作人员在她的病房中进行调解。她一生忘不了那时那刻,大小便失禁的她身边躺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悲愤将她洞穿。
  尊严严禁她哭泣与乞求。在坚持魔鬼式康复训练的同时,她遇到了更优秀的爱人王海峰,他许诺照顾她一辈子,用包容展示了一个真正男人的爱与气量。奇迹终于发生……
  产前麻药酿事故,天之骄女“失身”又“失婚”
  2004年11月3日,西安解放军451医院。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王静满心喜悦。她刚刚剖腹产下8斤多的儿子城城。小家伙躺在旁边小床上响亮地哭泣,两只粉红色的小脚正卖力地乱蹬。丈夫张军(化名)在一旁开心极了:“这是咱儿子吗?生命真是神奇!”
  王静侧过脸来,看着晨光中丈夫亲吻着儿子,幸福溢满病房。她多想亲手抱抱孩子,但这会儿身子完全不听使唤,胸部以下没有任何感觉。
  “麻药劲儿还没过,要是你够厉害,后天就能下床。”护士安慰她。大大咧咧的王静没有多想,她还记得剖腹产前蜷起身子后,医生在背上打麻药,第一针打得有点浅没成,打了第二针才成。在整个生产过程中,她保持清醒,也没有什么痛苦。
  第二天,王静试着给孩子喂奶,却连侧身都困难。摸摸自己的腹部,像在摸别人。她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忍不住追问医生:“为什么我还是没感觉?”医生告诉她,有些人麻药代谢慢。王静的疑虑再次被打消。
  其实噩梦已经来袭。第三天早上,医生照常来查房,听说王静的胸部以下仍没有知觉,医生瞬间神情紧张。他用手按压后,慌乱地走出病房。很快,走廊上涌起一片医护人员的嘈杂声,护士一路小跑将她推到一间满是仪器的房间里做检查。看着医生一脸凝重,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以后都要躺在床上……”医生宣告,麻药打到神经上了,导致神经受损,王静胸部以下已经完全瘫痪。
  王静大脑“轰”的一声。病房里一片死寂。张军慢慢站起来,满脸痛苦。夫妻俩默默对视一眼,那一眼,令王静心碎。她捕捉到张军眼底的一丝慌乱。转院,检查,噩耗一次次被确认。王静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军,他的沉默完全是一种怠慢,令她愈发害怕。一天下午,王静需要更换尿袋,张军在一旁打盹,她轻声叫了两声,张军眯缝着眼睛瞅了她一下,继续睡。王静忍不住将声音提高八度:“你要是累就回去休息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军竟然站起身离开了!傍晚,王静的母亲过来,听说张军扔下不能自理的王静走了,气得立刻给他打电话。张军吼道:“我的心情也很压抑!你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吧!”王母的眼泪一泻而下,直到这一刻她们才明白,张军终于找到机会跑了!
  命运将王静从天堂抛入地狱。王静1977年出生在陕西一个军人干部家庭,父亲是某军区领导;母亲是高级经济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1995年,18岁的王静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解放军外国语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她顺利进入西安空军工程大学任英语教师。身高1.68米、纤瘦俏丽的她当时是学校的焦点人物。
  工作第二年,王静结识了来学校参加短期培训的张军。身为军人的他父母都是铁路职工。王静原本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并没有什么感觉,扛不住他的强烈追求,逐渐芳心暗许。2003年,两人步入婚姻殿堂。王静的父母帮忙找学校领导,给她分了一套70多平米的宿舍作为婚房。“有房房不大,有车车不好,但两人过得好就行。”王静对婚姻生活充满期待。不久,她怀孕了。由于妊娠期营养补充得太好,原本不到100斤的王静就像被吹起的气球,一下子胖了60多斤,产前通过B超检查,胎儿也比较大,医生担心她生产时危险,建议剖腹产。
  命运的逆转成为感情的试金石。被宣告瘫痪后,张军就这样离开,很长时间不曾露面。2005年1月的一天,张军忽然又出现在病房里。他目光闪躲:“王静,咱们离婚吧。”王静抑制不住激动大叫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张军也激动起来:“你父亲没有帮我升迁,还总是指责我,我早就受够了!”王静如遭雷击。
  连续几天深夜,张军满身酒气半夜闯到病房里大吵大闹。王静绝望得无以复加。一天夜里,她在病床上翻看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里面写道:“只瓜是苦的,那就扔掉它。道路上有荆棘,那就避开它。这就够了。不要再增加什么,问为什么这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啊,因为你将被一个熟悉自然的人嘲笑。”
  王静泪流满面。不久后,张军再次来到病房逼迫离婚,她平静地答应了。由于此前张军以两人感情不和为由起诉至法院。根据王静的特殊情况,法官只得来到王静的病房里宣布离婚。彼时,王静身体浮肿,大小便失禁,孩子嗷嗷待哺……那是王静生命中最刻骨铭心、最不堪的一幕。那个她终生相许的男人,在那一刻是一个真正的陌生人。
  高贵的人格不向命运低头,人生转盘爱神降临
  生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由于激素水平的变化,女人产后会有些抑郁情绪,而王静又遭受身体和感情的巨变,因此,一向坚强的她曾想过结束。
  一天,母亲出去买饭,儿子忽然在小摇床上哭了起来。王静挣扎着坐起来,想将床头柜上的奶瓶塞到儿子嘴里,竟一下子扑到地上,把儿子的摇床也弄翻了。王静心疼地赶紧去抱儿子,却怎么也抱不起来。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泪如雨下。
  “我现在成了一个废物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王静绝望极了,她用尽全力够到床头柜的水果刀。然而,正当她对准手腕准备切下去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儿子,突然在她身边翻滚了起来,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对着她咯咯地笑,仿佛在说:“妈妈,别气馁!你是不一样的焰火。”
  别的小孩翻身都是翻一下,而城城总是连翻几个滚,曾经来看她的朋友还开玩笑说:“你儿子是哪吒啊?”是的,儿子是不一样的,正如王静从小也觉得黄头发、白皮肤的自己与众不同。或许会有奇迹呢!   绝不认命,必须站起来!
  王静果断向451医院申请康复训练。所谓康复训练,就是将患者失去运动能力的肢体固定在支架上,支架上千次重复做抬举、屈伸动作。康复科的小护士好心告诉她:“来做康复训练的都是有一点知觉的患者,帮助他们恢复肢体功能。你下半身完全瘫痪,只要经常按摩就能控制肌肉萎缩。”王静听出言外之意,笑笑说:“我想试试,兴许我也能恢复呢?”
  别人每天练两三个小时,王静就练2倍甚至3倍的时间,有时候超过13个小时。普通人的一个简单抬腿动作,对于王静来说,比登天还难。由于不断吃药,药中含有激素,王静的体重始终下不来。每次上康复机,都要母亲和护工来抬她,两个人经常累得满头大汗,王静很内疚。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就意味着放弃。一天,两天,三天……王静的双腿被康复机固定着做各种运动,然而她毫无知觉。
  自从王静瘫痪后,父母几乎每天奔波在家与医院之间,既要照顾王静,又要照顾外孙,不远的距离,车子来来回回,一年跑了9万公里。看着短短一年多,父母两鬓增添的斑斑白发,王静难过得无以复加。
  转眼到了2007年。儿子城城在医院出生,在医院长大,又从医院去上幼儿园。医院成了王静母子的家。然而,3年的疯狂努力,3年的毫无进展,3年滔滔不绝的花费,绝望如黑云压顶。在王静父母的争取下,解放军451医院答应王静先转院到北京301医院,接受更加先进的康复治疗,并承诺报销所有治疗费用。为了方便照顾她,母亲跟儿子也跟到了北京。
  冬日的一天下午,王静在医院做训练时,一位母亲推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进来了。小女孩在康复机上抬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疼——”王静和蔼地安慰她:“能感觉到疼就一定会好。阿姨真羡慕你,可是阿姨的腿就像木头一样没有知觉。”小女孩瞪大眼睛看着她。王静说:“所以我每天都要训练12个小时,仔细寻找疼的感觉……以后我们相互鼓励好不好?”听说女孩在读双语小学,由于车祸不得不中断学业,王静自告奋勇做她的英语老师。
  此后每天下午,小女孩一边龇牙咧嘴地做康复训练,一边跟着王静大声说英语。一天,两人正在用最高分贝读英语,王静的朋友石明明等人忽然进来看她。见这状态,几人都忍俊不禁。王静发现,来看她的朋友里面有一个穿军装的陌生男人。原来他是石明明的朋友,两人准备一起去办事时被拉到医院来,只是顺便帮她拎果篮。短暂的会见,却让王静感到一丝异样。为什么他的目光忽然像疾风呼啸而过?当大家退出时,男人走在最后,他像慢镜头一样缓缓回了一下头。那饱含钦佩和怜惜的一眼,撞得王静身体一颤。
  第二天,石明明打来电话:“王静,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军官吧?他叫王海峰,他想去看你非要拉上我,我没时间,让他自己去看你哈!”王静心如鹿撞。
  果然不一会儿,王海峰到了。他坐在王静床边,认真地说:“王静,我英语不好,想拜你为师……”王海峰告诉王静,石明明严厉警告了他,说王静不需要同情,只需要平等。这让他很感动。
  幸福的种子在绝境中破土而出。
  此后王海峰经常来医院陪王静做康复。他不仅帮助王静制订了更加完善的康复计划,从网上下载大量康复视频,让王静借鉴。每次来看她,除了给她买饭,还一个个地问值班的小护士们想吃什么,仔仔细细记下来买给她们。王静知道,他这么做,是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对她好。不仅如此,王海峰对王静的儿子城城尤其好。每次到医院,都会一下抱起城城,在城城脸上大大地亲一口,城城也特别喜欢他。
  病房里,康复室,医院楼下的花坛边,两人越走越近。1972年出生的王海峰在部队工作,曾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没有孩子。父母双双去世,让他更加忧伤。然而,在认识王静之后,他瞬间被她阳光般乐观自信的笑容打动了。“一个如此不幸的女人还在鼓励别人,我当时觉得你在发光。”王海峰并不像他所说的英语不好,他不但英语顶呱呱,政治哲学理论也一套一套的,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爱神降临!王静不禁想到她与前夫,从不曾彼此欣赏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他们只不过在泥沼中相遇。
  瘫痪多年终于站起来,将阳光撒向世界
  也许是因为爱情的奇迹。2008年底的一天,王静滚动轮椅去拿电视遥控器时,遥控器一下子砸到了她的脚趾上。疼!王静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她低下头,努力想让脚趾动一下,费了半天劲儿,脚趾很微弱地动了一下。真的有反应了!王静喜极而泣,大声呼喊母亲和护工。当看到她的大脚趾轻轻颤动,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静“砰”的一声将轮椅滑到床边,抓起手机打给王海峰。两人在电话里又哭又笑,王海峰火速赶来,与王静共同分享喜悦……晚上,王海峰推着王静在北京301医院的院子里散步,当王海峰像往常一样将手搭在她手背上时,王静第一次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王海峰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动情地说:“王静,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吧,一辈子照顾你!”王静慌乱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王静潸然泪下,她曾以为世界遗弃了她,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跟她分担风雨。“这个男人已经见识了我最难堪的一面,既然他愿意接受我,我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2009年,王静带着儿子与王海峰再婚。尽管王海峰的亲戚朋友都不赞成他和王静在一起,但王海峰却义无反顾,他说他以王静为骄傲。婚后,王海峰对王静更好了,不仅照顾王静的饮食起居,每日陪她做康复,每逢圣诞节或者情人节的时候,王海峰一定会送花给王静;知道她爱热闹,会请朋友们一起聚会。而他对城城更是视如己出,天天接送他上学,给他洗衣、做饭、洗澡;王静对城城管教很严,每次对城城大吼时,王海峰都会提醒她,孩子是螺旋式成长,要有耐心;城城也特别依赖爸爸,小小的人儿在妈妈那里受了委屈,也总会给爸爸打电话“告状”……
  感动于丈夫的真情,王静训练的动力更强了。不久,惊喜接踵而至——渐渐地,脚面开始有知觉,然后小腿……喜悦带着酥麻的感觉,一点点往上爬。
  王静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可以站起来!   一天晚上,康复科又来了一个残疾孩子。看着孩子和妈妈哭成一团,王静像往常一样帮忙哄孩子。“你看阿姨做康复就不吭声,宝贝也要坚强哦。”孩子很快在她的鼓励下投入到训练中,护士忍不住说道:“您干脆开办一所学校,专门教这些残疾孩子!”王静心里一动:瘫痪这么多年,她非常怀念三尺讲台。而经历又让她对这些不幸的孩子多了份深深的同情。如果自己能够给他们讲课,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王静立刻和王海峰商量,两人一拍即合。
  坚强的王静决心自己来跑手续、租房、筹办书院。轮椅上下车很不方便,她必须练习走路。她拄着拐杖站起来,觉得身体状态还可以,就试着轻轻迈出第一步。腿很沉重,她拼命控制着微微抬起又放下,很慢,但挪出了一小步。再次迈步的感觉让她热泪盈眶:“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从那以后,王静每天增加拄拐杖站立的时间,尽可能地练习走路。但她的腿难以控制。2010年的一天,王静在医院楼下练习走路,一个正常人疾步经过时她躲闪不及,一下子跌倒,顿时脚腕疼得钻心。护工赶紧将她送回病房,结果一拍X光片才发现,踝关节外侧骨折!打了3个月石膏,不服气的王静又开始苦练了。不料半年后的一天她去做康复,刚从轮椅上站起来就跌倒,膝关节骨裂……
  王海峰心疼得直掉眼泪:“别太心急,慢慢来。”然而王静有个愿望一直没说——除了想重拾事业,她更想等身体条件允许了,为丈夫生个孩子。
  康复训练没有捷径可走,唯一的途径就是疯狂练习。多少次摔倒、骨折,伤好了,再摔倒……拐杖上的一步又一步,无不凝结着王静的眼泪、希冀、疼痛和幸福。在医院里呆了整整8年,2012年5月,王静出院了。尽管她走起来摇摇晃晃,但在噩耗传出的那一年,这一切又怎么可以想象?
  出院后,王静开始筹备她的“仁爱教育书院”。她在北京市丰台区租下几套房子,跑手续,跑审批,一所残疾儿童康复学校成立了。里面的一砖一石都是王静亲自布置的。当然,具体的执行者是王海峰。大热的天,这个男人沉默地登高爬低,为她把每一个角落都收拾整齐,幸福像墙角的藤蔓向阳延伸。
  由于在医院时已经结识不少残疾孩子的家长,书院开张后有40多个孩子报名。10岁女孩郝亦斐两年前遭遇车祸瘫痪,父母被王静的乐观打动,专门将女儿送来学歌唱。刚开始她很少说话,一张口就哭。王静了解到孩子出事的时候是爸爸开的车,家里人互相充满歉疚,她就慢慢开导。如今,郝亦斐是孩子们当中的“百灵鸟”,两次登上北京电视台表演节目,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很积极。父母感动极了,逢人便说:“王校长不仅救了孩子,更救了我们这个家。”
  由于招收的都是身体瘫痪的孩子,每个孩子的学习需求不同,而兼顾心理、康复又懂才艺的人才很少,老师很不好招,王静经常得亲自上阵……至今,她仍走路很慢,但却身子笔挺,步伐有力。
  书院至今尚未盈利,需要靠王静父母和丈夫的收入来支撑,王静对丈夫的感激已穷尽一生的词汇难以表达。他们相遇了,他们彼此相爱,并向这个世界播撒着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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