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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苦的环境，既能改造人的思想，也能磨炼人的意志，还能给人一个健康的体魄。
——主人公的话
2001年3月的一天，突然接到中国冶金设备总公司高级工程师魏新为的电话：“我给你搞到了件艺术品，不能说价值连城吧，也应该说是稀世瑰宝……”声音中透出激动，还没容我回话，他就说：“快开门吧，我就在你的楼下，看看你就知道了。”他到客厅尚未落座，就展开了用整张皮纸写的幅大草：“神剑将军功勋颂”，副题是“贺《张爱萍传》获奖”，落款是“工柳”。无疑，这是新为同我讲过多次的著名版画家、油画家罗工柳老人的手笔；无疑，这是罗老用其独创的竹壳笔写的。没有毫笔的正规，却有竹笔的狂放，笔笔奇异，字字奇特，通篇奇绝，七字三行，一个“军”字独占一行，顶天立地，另六字小而不显其小，恰到好处各占其位，结构精妙，每字每笔都值得品味，通观全幅更令人拍案叫绝：不愧是出自大艺术家之手的艺术品！
此刻的我，固然为罗老的艺术而钦敬，但更为罗老的关爱而感动。85岁的老人居然还注意到了《张爱萍传》获奖的消息，并且不顾先后动过五次手术的身体，竟精心构思，亲赐墨宝。诚然，有他对张爱萍老将军的感情，但更有对作者的鼓励。我当即请新为向他的“忘年交”罗老转达我的由衷感谢，并表示在适当的时机一定要去当面拜谢。2001年10月17日，新为陪我专程拜访了罗老，有幸聆听了他部分艺术征程。渐渐，我也走进了罗老精彩的艺术世界和崇高的人品境界中。
中国油画第一人，首创苏联油画临摹班，首创中国中央美院教学五年制，首创中国油画教学、艺术新理论
当五星红旗刚刚在世界东方冉冉升起时，中华民族百废待兴。在计划筹建革命历史博物馆的同时，国务院文化部为博物馆第一次组织革命历史题材的美术创作，并根据重大革命历史事件，列出了创作提纲。负责组织创作的彦涵找到时任中央美术学院党总支副书记兼教授的版画家罗工柳，指定由他创作《整风报告》的油画。罗工柳说：“我是搞版画的，画不了油画。”彦涵说：“不行，这是组织决定，古元（版画家）和你都要画油画。”罗工柳想，画也不能画《整风报告》呀！《整风报告》是毛泽东在延安时期的一次演讲，对整顿党的作风、促进抗战胜利乃至党的建设，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是马列主义经典文献。但要在画面上表现谈何容易？遂对彦说：“我有个《地道战》的稿子，提纲里没有，我画《地道战》，《整风报告》就不画了。”请示回来的决定是：“两张都要画。提纲里抗战的题材不多，画《地道战》很好，《整风报告》也一定要画。”时任中宣部副部长的周扬还特别指出：“罗工柳是参加了延安整风的，他不画，那么没参加整风的能画好吗？”
画就画。与生俱来就敢碰硬的罗工柳二话没说就动起手来。当时画家们承担的都是一张的任务，而他由于自报了一个选题，就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更何况《整风报告》是块难啃的骨头呢？为了保证画的质量，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徐悲鸿率领参加这项工作的美院教授，诸如吴作人、李可染、滑田友、王式廓、彦涵等，轮流到各家敦促检查。完成任务的还没有一个。当他们最后来到任务最重的罗工柳家里看时，不禁大吃一惊：《地道战》已圆满完成，《整风报告》也接近尾声，而且构图完整，形象逼真，形神兼备，叙事性强，看画便能想到一个生动的故事，透出浓重的历史气息、生活气息及战斗气息，给人以身在其境、如闻其声的感觉。
他们只知道，罗工柳在学生时代受鲁迅的影响，立志钻研木刻，20岁就刻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鲁迅像》，1938年出任“全国木刻界抗敌救援会”常务理事，下半年加入鲁迅木刻工作团，40年代创作了一大批很有影响的木刻作品，如《罗曼罗兰像》、《马本斋母亲》、《李有才板话》插图等等；但他们不知道也没想到，罗工柳20岁的作品《鲁迅像》后来被印制成纪念鲁迅逝世二十周年画册的封面，后又被印在《鲁迅博物馆馆藏画选》的扉页上；他们不知道也没想到，罗工柳在战争年代始终没有放松夯实自己的基本功，素描、速写，画了一本又一本，这些都为此时《地道战》、《整风报告》的成功打下了雄厚的基础；他们更没想到，此时的《地道战》后来被国家教委编入了小学课本，《整风报告》还参加了1998年在纽约举办的中华五千年艺术展，在国际上产生了很好的影响。
可是，当时罗工柳对这两幅作品却不满意。他总认为是“土油画”，从笔触与色彩这两种重要的油画语言来看，都还稚嫩；自己毕竟没有深入钻研过油画，无论是从理论到实践上都需要有一个根本性的提高。这种强烈的求知愿望促使他寻找学习、提高的机会。就连他深入抗美援朝前线生活，也没稍微减弱这一愿望，画了大量的战地素描。回国后，学习、提高的机会终于来了。中央美院要选一名画家去苏联列宾绘画雕塑建筑院去读油画研究生。已是中央美院教授的罗工柳，当即申请要求前往。有人劝他：哪有教授再读研究生的？这不是掉价吗？罗工柳说：管他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只要能学到本领就行，不管是什么称号，把本领学到手就不掉价。
1955年，他来到了列宁格勒的列宾美院。该院教授看了他的《地道战》照片和抗美援朝中的素描作品，也大吃了一惊：“你画得这样好，还来我们这里当研究生干什么？我们也教不了你这个研究生！”中国驻苏使馆知道这个情况后，研究决定改成进修生。
他在苏联进修的三年中，完全醉心于整个油画世界里，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夜以继日；他走遍了甚至不止一次地走进苏联所有的大博物馆，阅读了苏联所存有的欧洲和俄国的古今著名油画，研究了世界著名油画家的代表作；到了第三年，遂忽发奇想：搬一些油画名作回去吧，可是买又买不起，那就临摹吧。在当时，列宾美院甚至整个苏联，都没有“临画”一说，“临、摹、仿、托”是中国的传统。
他曾在《对话录》中说：“我临画不是临出个大效果就算了，每一笔我都要经过反复研究后再下笔，按他的技法一笔一笔地画出来，比如许多地方是用伦勃朗的办法，首先用厚颜色堆起来，然后用透明颜色在上面罩上一层，获得的效果很丰富，所以苏联教授认为我临出的画与原作非常接近。”列宾美院的学生很羡慕他这一招。他也鼓励他们都来临摹，并毫无保留地传授临的技巧和经验，很快他就带出了一个临摹班来。在罗工柳回国后，列宾美院开设了临摹课。在苏联美术界至今还有“中国油画家罗工柳开创了苏联美术临摹课”之说。 罗工柳回国的第二年即1959年，在北京举办了《罗工柳留苏油画习作展览》。犹如惊蛰响雷，这次画展在中国美术界刮起阵浩荡春风。给人以耳目一新、心灵震动的有三类作品：一是人像写生，如《哥萨克人》、《紫裙故娘》、《悲剧演员》等，二是小风景画，如《深秋》、《霜叶》、《荞麦地》、《小码头》等，三是临摹作品，如列宾的《伊凡杀子》、科罗温的《阳台上的姑娘》、谢罗夫的《少女与桃》等，震撼人心的不单是题材新颖，而重要的是艺术精湛，以至画展期间展览馆每天人涌如潮，闭馆日期竟推延了三次，全国各省都要求巡展，结果，全国各大城市都展出了，巡展前后持续了两年时间。这在中国美术史上是空前的，会不会绝后呢？只是迄今尚无。
1961年，罗工柳由革命博物馆被调回中央美院负责油画教学。他这是第三次到中央美院任教了，第一次是1949年，第二次是1953年他从朝鲜前线回国后，本来按中央规定有一年的创作假，可是美院院长徐悲鸿硬是拉他回院任绘画系主任。当时绘画系辖国、油、版三科。罗工柳上任伊始，即反复比较和思考解放区的教学经验和徐悲鸿老艺专学院式的教学经验，第一次开会就提出了改制方案：“解放初期，急需美术干部，学期是三年；现在这个时期结束了，学制要由三年改为五年，国、油、版三个科要改为三个系。”同时他还提出：“只教技术不教创作不行，要把创作课列为正式课程。”
他为学员们上课则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技术方面，如造型、素描、色彩的基本功；二是艺术方面，即艺术修养、文化素养的提高。在创作阶段，他主张“专变发”、“情功胆”：专，就是钻进去；变，就是要打出来；发，就是要有新发展；情，指要有激情；功，指下功夫；胆，是指大胆创造，做到“新、奇、怪、绝”等等，还有些“新、奇、怪、绝”的艺术理论。
在他的这些“新、奇、怪、绝”的理论和率先垂范的“新、奇、怪、绝”的实践指导下，还真带出了一批“新、奇、怪、绝”的画家和作品。自油研班毕业的闻立鹏、杜键、钟涵、葛维墨、妥木斯、李化吉等人，后来都成了油画界的领导骨干和创作骨干。而罗工柳的“新、奇、怪、绝”的艺术理论多少年来都被油画界奉之为金科玉律，至今仍然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革”后，他先后举办了四次个人大型油画艺术作品展。1983年他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个人艺术回顾展，他把北魏宗教壁画中自由的造型、飞动的用笔和大胆的幻想运用到油画中；1992年，他再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他把金属喷涂新工艺运用到一批大型作品中，对书法、绘画、浮雕、材料进行了综合性尝试；1993年在北京国际艺苑美术馆举办了个人油画展，创作了一批用笔狂放的油画；1997年还在北京炎黄艺术馆举办了大型个人艺术回顾展。一位评论家说：“罗老的展览频率和实验热情大大超过了他的年轻时代，这在老画家中确属罕见！”
人民币设计第一人，连续三次参与并负责，连续提出新创见，连续获得新突破
1950年4月，罗工柳在中央美院的办公室里突然来了两位稀客：一位是中国人民银行印制局副局长王显周，另位是印币厂厂长贺晓初。王显周开门见山：“现在流通的人民币是解放区印的，当时条件困难，印刷质量差。现在中央决定要改版，要设计新的人民币，中央要求要达到世界水平，为此中央指示要请美术专家担任设计工作。我们考虑你设计刻制过流通卷，想请您负责设计行不行？”罗工柳说：“我可没设计过人民币，没有经验，试试看吧！”
要达到世界水平，必须了解世界行情。“观千剑而知名剑”。他们首先研究全世界各国的货币设计，以找出货币的艺术规律来，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设计方案。国际上货币图案一般用肖像，英镑用女王，美金用总统，苏联卢布用列宁像。肖像防伪较好。
于是，罗工柳满怀信心地设计了第一方案，即用毛泽东主席的形象。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南汉宸把设计方案呈报给周恩来总理，周总理转呈给毛泽东。毛泽东说：“不行，早就说过嘛，不能用我的像。”罗工柳急中生智：用重要的革命圣地做主题，选择好的照片刻出，配以图案，其中一元币是天安门，二元币是延安，三元币是井岗山，五元币是人民代表步出人民大会堂，十元币是工农兵代表。这套方案呈送到直接领导这项工作的周恩来、陈云处，很快就被顺利通过了。
1959年，他又奉命负责设计第三套人民币。他考虑第三套要有别于第二套，而且内容要出新。这一套以女拖拉机手、纺织女工、炼钢工人为形象的设计，多少受了当时政治形势的影响，但他亲自设计的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十元币，还是异常完美的。立意高，素描好，图案采用反平凸版多色接线印钞技术，是我国的发明，突破了世界水平。
粉碎“四人帮”后，1978年底中央决定设计印制第四套人民币，又请罗工柳负责。罗工柳认真总结了过去的经验、教训：货币是群众使用的流通用品，是永久性的，什么时候看都适用，其内容不能跟政策连在一起，政策改变了，这钞票还用不用？也就在这时候，中央有关领导指示：这套人民币要体现四个现代化。罗工柳客气而又坚决地给予了拒绝：“这是意识形态，没有可以表现的形象。我们是多民族国家，表现多民族的团结应当是一个既有永久性、广泛性，还有艺术性的主题。这一套人民币还是以民族形象为主题吧。”上级同意了他的意见。
为准确、生动的展示民族形象。罗工柳决定与他的同事一起到云南、贵州少数民族地区收集素材。可也就在出发的前一天，他突然便血。老伴让他赶快到医院去查一查。他说：“万一查出问题就去不成了。这是国家给的任务，自己又是带队，怎么能不去呢？甚至连拖延几天都不允许。”他叮嘱老伴：“对外不要说，我自己注意就是了。”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返京后又埋头设计了四五个月。
第四套人民币又获得了成功。罗工柳却住进了医院，前文提到的出发前的便血是信号，设计中又有几次出血，他都隐瞒了下来，设计完成了，他一下子便出了半疾盂血。这才住院，经诊断是直肠癌。专家、医生都埋怨他：“你怎么不早来看看？”“你为什么第一次出血不来？”他神秘地一笑，两手一摊：“因为有任务，有来不了的任务。”“什么任务还比生命重要？”他笑了笑，心里说：“国家交给的这个任务是重要，就是把命搭上也值。” 他和他的同事，为设计人民币付出的辛劳和智慧，确实很值很值。1989年，奥地利出版了一本由奥地利中央银行行长克拉尼斯特主编的《国际货币制造者》，在全世界范围内精选了八个国家的钱币，作为艺术设计、印制技术的权威代表，加以研究介绍，其入选标准当然是国际性的高标准。这八个国家依次是澳大利亚、奥地利、中国、英国、德国、西班牙、瑞典、美国。
其中亚洲只有中国人民币第二、三、四套入选。而这入选的三套人民币，在所有入选货币中是唯一一个由美术家组成设计组设计的，第二套设计才只有两个人。与国外设计班子比，还有一个突出而又根本的不同：以罗工柳为首的二、三、四套人民币设计者，没拿一分人民币的报酬，而其质量在五十年代就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战胜癌症第一人，自我承受，自我处方，自我治疗，降服魔患的同时，竟修炼成中国竹笔第一人
罗工柳20年间患了5次原发癌病灶，而且是在63岁之后，古稀之年的老人一次次与癌魔抗争，需要付出多大的毅力和智慧啊！前文提到的直肠癌，是第一次。医生给他做了直肠癌根治术，做了人造肛门，即在腰间拖出个“粪袋”来。他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带着它照样画画、书法、会客乃至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久而久之，对它像老朋友一样亲昵了。
当时他没想到的是，直肠癌手术不久，又发现琐骨下淋巴硬节。专家说这是癌病灶转移，需要做化疗。化疗两个疗程后，他的白血球明显降低，他自身也感到异常虚弱。不禁暗自思忖：我的几个老朋友就是化疗把身体化垮的，我不能继续化疗了。几经争取，终于停止了化疗。
不化疗，还能采取什么办法呢？坐以待毙显然不是良策，也不是我罗工柳的性格，他就请教专家：“治疗癌转移还有什么办法吗？”专家说：“开刀、化疗，其余的就看你的免疫力了。”好，他似乎在暗夜里发现一道光明：提高自身免疫力是关键中之关键，而提高自身免疫力要靠自己的努力。他决定到大自然中去，到海岛上去。
海军司令员肖劲光通过东海舰队给他安排在普陀山，并要求部队照顾好这位大艺术家。可他坚决拒绝到旅游区普陀山，自选舟山群岛最东边的小岛嵊山岛。围岛走一圈只要30分钟。岛上有几户渔民，可以朝夕为伴。他落脚后给单位领导写了封信：我在这里病好了，就回去工作，不好的话就麻烦渔民兄弟开船葬我到太平洋。权且作为遗嘱。自此，他同夫人就开始了编外渔民生活。
有次他在一渔民家里，看到渔民用的刷锅的刷子是用竹子做的，即把一截竹子的外壳破成竹丝，再用细绳缠起来。渔民说，竹刷子裹水，结实耐用。罗工柳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由得想到明代书法家陈献章用的笔，是用他家后山长的一种草做成的笔，自命名为毛龙笔。他想：这竹壳刷改造一下不也可以做成笔吗？于是，他就向渔民买了根竹竿，回去截断一截破成竹丝，捆扎成笔，蘸墨一试，含墨甚多，挥洒起来，可粗可细，非常适合行书，甚为高兴，遂把竹竿全部截断做成了粗细不等、大小各异的竹壳笔，在试写中，把宣纸也改成了最适合竹笔的皮纸。无疑，他成了竹壳笔的发明者。
两年的岛上生活，使他判若两人。返京后，凡熟悉他的人，特别是医生，无不大吃一惊。原被判为“死刑”的他，经复查病灶全无，健康胜前，有个大夫竟说他是“外星人”。此后，他又有两处患皮肤癌，手术之后，一切照常。
直到1995年，他的右肾上又患了透明细胞癌。医生们都很沉重，他却开玩笑说：“我还以为是珍珠呢，现在还高一等，成钻石了！”人民日报海外版曾以《癌症没啥了不起》为题，发表了他的署名文章。文中说：“我认为对癌症，第一是不怕，第二是要研究它、对付它，这一条最重要。我对付他的办法是集中优势兵力，一个一个吃掉，壮大自己力量，不搞消耗战。得癌症的人，有许多是吓死的，精神垮了，兵败如山倒……”
是什么原因使他成为本文中说到的及未说到的若干第一呢？他的真情，他的才华，他的胆魄，固然都是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他在每一次人生路口上的正确选择，也不容忽视，而他在人生路上的正确选择，对他真情、才华、胆魄的培养和锻造都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九一八”之后，学生时代的他，在“在校求学”还是“下乡救亡”的关口上，他选择了“救亡”；此后，他因参加“救亡”运动而失学，在稳定工作还是在艺专深造上，他选择了深造；在艺专读书时，有位女同学为他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手续，船票都买好了，他又选择了留在国内；学习成绩优异的他，是在学校继续学下去还是到投入抗战的国民党第三厅去，他选择了“抗战”；在第三厅可以随机关到重庆，也可以到延安，他选择了延安；在延安，可以留后方也可以到前线，他选择了前线；建国后，是专心艺坛成为名艺术家，还是服从国家需要当个忠实的共产党员，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后者。古人云：“一流之人，方识一流之善。”一流的选择，再付出一流的努力，焉能不创一流业绩、成为一流之人呢？
（编辑 孙腾飞）
——主人公的话
2001年3月的一天，突然接到中国冶金设备总公司高级工程师魏新为的电话：“我给你搞到了件艺术品，不能说价值连城吧，也应该说是稀世瑰宝……”声音中透出激动，还没容我回话，他就说：“快开门吧，我就在你的楼下，看看你就知道了。”他到客厅尚未落座，就展开了用整张皮纸写的幅大草：“神剑将军功勋颂”，副题是“贺《张爱萍传》获奖”，落款是“工柳”。无疑，这是新为同我讲过多次的著名版画家、油画家罗工柳老人的手笔；无疑，这是罗老用其独创的竹壳笔写的。没有毫笔的正规，却有竹笔的狂放，笔笔奇异，字字奇特，通篇奇绝，七字三行，一个“军”字独占一行，顶天立地，另六字小而不显其小，恰到好处各占其位，结构精妙，每字每笔都值得品味，通观全幅更令人拍案叫绝：不愧是出自大艺术家之手的艺术品！
此刻的我，固然为罗老的艺术而钦敬，但更为罗老的关爱而感动。85岁的老人居然还注意到了《张爱萍传》获奖的消息，并且不顾先后动过五次手术的身体，竟精心构思，亲赐墨宝。诚然，有他对张爱萍老将军的感情，但更有对作者的鼓励。我当即请新为向他的“忘年交”罗老转达我的由衷感谢，并表示在适当的时机一定要去当面拜谢。2001年10月17日，新为陪我专程拜访了罗老，有幸聆听了他部分艺术征程。渐渐，我也走进了罗老精彩的艺术世界和崇高的人品境界中。
中国油画第一人，首创苏联油画临摹班，首创中国中央美院教学五年制，首创中国油画教学、艺术新理论
当五星红旗刚刚在世界东方冉冉升起时，中华民族百废待兴。在计划筹建革命历史博物馆的同时，国务院文化部为博物馆第一次组织革命历史题材的美术创作，并根据重大革命历史事件，列出了创作提纲。负责组织创作的彦涵找到时任中央美术学院党总支副书记兼教授的版画家罗工柳，指定由他创作《整风报告》的油画。罗工柳说：“我是搞版画的，画不了油画。”彦涵说：“不行，这是组织决定，古元（版画家）和你都要画油画。”罗工柳想，画也不能画《整风报告》呀！《整风报告》是毛泽东在延安时期的一次演讲，对整顿党的作风、促进抗战胜利乃至党的建设，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是马列主义经典文献。但要在画面上表现谈何容易？遂对彦说：“我有个《地道战》的稿子，提纲里没有，我画《地道战》，《整风报告》就不画了。”请示回来的决定是：“两张都要画。提纲里抗战的题材不多，画《地道战》很好，《整风报告》也一定要画。”时任中宣部副部长的周扬还特别指出：“罗工柳是参加了延安整风的，他不画，那么没参加整风的能画好吗？”
画就画。与生俱来就敢碰硬的罗工柳二话没说就动起手来。当时画家们承担的都是一张的任务，而他由于自报了一个选题，就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更何况《整风报告》是块难啃的骨头呢？为了保证画的质量，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徐悲鸿率领参加这项工作的美院教授，诸如吴作人、李可染、滑田友、王式廓、彦涵等，轮流到各家敦促检查。完成任务的还没有一个。当他们最后来到任务最重的罗工柳家里看时，不禁大吃一惊：《地道战》已圆满完成，《整风报告》也接近尾声，而且构图完整，形象逼真，形神兼备，叙事性强，看画便能想到一个生动的故事，透出浓重的历史气息、生活气息及战斗气息，给人以身在其境、如闻其声的感觉。
他们只知道，罗工柳在学生时代受鲁迅的影响，立志钻研木刻，20岁就刻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鲁迅像》，1938年出任“全国木刻界抗敌救援会”常务理事，下半年加入鲁迅木刻工作团，40年代创作了一大批很有影响的木刻作品，如《罗曼罗兰像》、《马本斋母亲》、《李有才板话》插图等等；但他们不知道也没想到，罗工柳20岁的作品《鲁迅像》后来被印制成纪念鲁迅逝世二十周年画册的封面，后又被印在《鲁迅博物馆馆藏画选》的扉页上；他们不知道也没想到，罗工柳在战争年代始终没有放松夯实自己的基本功，素描、速写，画了一本又一本，这些都为此时《地道战》、《整风报告》的成功打下了雄厚的基础；他们更没想到，此时的《地道战》后来被国家教委编入了小学课本，《整风报告》还参加了1998年在纽约举办的中华五千年艺术展，在国际上产生了很好的影响。
可是，当时罗工柳对这两幅作品却不满意。他总认为是“土油画”，从笔触与色彩这两种重要的油画语言来看，都还稚嫩；自己毕竟没有深入钻研过油画，无论是从理论到实践上都需要有一个根本性的提高。这种强烈的求知愿望促使他寻找学习、提高的机会。就连他深入抗美援朝前线生活，也没稍微减弱这一愿望，画了大量的战地素描。回国后，学习、提高的机会终于来了。中央美院要选一名画家去苏联列宾绘画雕塑建筑院去读油画研究生。已是中央美院教授的罗工柳，当即申请要求前往。有人劝他：哪有教授再读研究生的？这不是掉价吗？罗工柳说：管他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只要能学到本领就行，不管是什么称号，把本领学到手就不掉价。
1955年，他来到了列宁格勒的列宾美院。该院教授看了他的《地道战》照片和抗美援朝中的素描作品，也大吃了一惊：“你画得这样好，还来我们这里当研究生干什么？我们也教不了你这个研究生！”中国驻苏使馆知道这个情况后，研究决定改成进修生。
他在苏联进修的三年中，完全醉心于整个油画世界里，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夜以继日；他走遍了甚至不止一次地走进苏联所有的大博物馆，阅读了苏联所存有的欧洲和俄国的古今著名油画，研究了世界著名油画家的代表作；到了第三年，遂忽发奇想：搬一些油画名作回去吧，可是买又买不起，那就临摹吧。在当时，列宾美院甚至整个苏联，都没有“临画”一说，“临、摹、仿、托”是中国的传统。
他曾在《对话录》中说：“我临画不是临出个大效果就算了，每一笔我都要经过反复研究后再下笔，按他的技法一笔一笔地画出来，比如许多地方是用伦勃朗的办法，首先用厚颜色堆起来，然后用透明颜色在上面罩上一层，获得的效果很丰富，所以苏联教授认为我临出的画与原作非常接近。”列宾美院的学生很羡慕他这一招。他也鼓励他们都来临摹，并毫无保留地传授临的技巧和经验，很快他就带出了一个临摹班来。在罗工柳回国后，列宾美院开设了临摹课。在苏联美术界至今还有“中国油画家罗工柳开创了苏联美术临摹课”之说。 罗工柳回国的第二年即1959年，在北京举办了《罗工柳留苏油画习作展览》。犹如惊蛰响雷，这次画展在中国美术界刮起阵浩荡春风。给人以耳目一新、心灵震动的有三类作品：一是人像写生，如《哥萨克人》、《紫裙故娘》、《悲剧演员》等，二是小风景画，如《深秋》、《霜叶》、《荞麦地》、《小码头》等，三是临摹作品，如列宾的《伊凡杀子》、科罗温的《阳台上的姑娘》、谢罗夫的《少女与桃》等，震撼人心的不单是题材新颖，而重要的是艺术精湛，以至画展期间展览馆每天人涌如潮，闭馆日期竟推延了三次，全国各省都要求巡展，结果，全国各大城市都展出了，巡展前后持续了两年时间。这在中国美术史上是空前的，会不会绝后呢？只是迄今尚无。
1961年，罗工柳由革命博物馆被调回中央美院负责油画教学。他这是第三次到中央美院任教了，第一次是1949年，第二次是1953年他从朝鲜前线回国后，本来按中央规定有一年的创作假，可是美院院长徐悲鸿硬是拉他回院任绘画系主任。当时绘画系辖国、油、版三科。罗工柳上任伊始，即反复比较和思考解放区的教学经验和徐悲鸿老艺专学院式的教学经验，第一次开会就提出了改制方案：“解放初期，急需美术干部，学期是三年；现在这个时期结束了，学制要由三年改为五年，国、油、版三个科要改为三个系。”同时他还提出：“只教技术不教创作不行，要把创作课列为正式课程。”
他为学员们上课则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技术方面，如造型、素描、色彩的基本功；二是艺术方面，即艺术修养、文化素养的提高。在创作阶段，他主张“专变发”、“情功胆”：专，就是钻进去；变，就是要打出来；发，就是要有新发展；情，指要有激情；功，指下功夫；胆，是指大胆创造，做到“新、奇、怪、绝”等等，还有些“新、奇、怪、绝”的艺术理论。
在他的这些“新、奇、怪、绝”的理论和率先垂范的“新、奇、怪、绝”的实践指导下，还真带出了一批“新、奇、怪、绝”的画家和作品。自油研班毕业的闻立鹏、杜键、钟涵、葛维墨、妥木斯、李化吉等人，后来都成了油画界的领导骨干和创作骨干。而罗工柳的“新、奇、怪、绝”的艺术理论多少年来都被油画界奉之为金科玉律，至今仍然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革”后，他先后举办了四次个人大型油画艺术作品展。1983年他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个人艺术回顾展，他把北魏宗教壁画中自由的造型、飞动的用笔和大胆的幻想运用到油画中；1992年，他再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他把金属喷涂新工艺运用到一批大型作品中，对书法、绘画、浮雕、材料进行了综合性尝试；1993年在北京国际艺苑美术馆举办了个人油画展，创作了一批用笔狂放的油画；1997年还在北京炎黄艺术馆举办了大型个人艺术回顾展。一位评论家说：“罗老的展览频率和实验热情大大超过了他的年轻时代，这在老画家中确属罕见！”
人民币设计第一人，连续三次参与并负责，连续提出新创见，连续获得新突破
1950年4月，罗工柳在中央美院的办公室里突然来了两位稀客：一位是中国人民银行印制局副局长王显周，另位是印币厂厂长贺晓初。王显周开门见山：“现在流通的人民币是解放区印的，当时条件困难，印刷质量差。现在中央决定要改版，要设计新的人民币，中央要求要达到世界水平，为此中央指示要请美术专家担任设计工作。我们考虑你设计刻制过流通卷，想请您负责设计行不行？”罗工柳说：“我可没设计过人民币，没有经验，试试看吧！”
要达到世界水平，必须了解世界行情。“观千剑而知名剑”。他们首先研究全世界各国的货币设计，以找出货币的艺术规律来，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设计方案。国际上货币图案一般用肖像，英镑用女王，美金用总统，苏联卢布用列宁像。肖像防伪较好。
于是，罗工柳满怀信心地设计了第一方案，即用毛泽东主席的形象。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南汉宸把设计方案呈报给周恩来总理，周总理转呈给毛泽东。毛泽东说：“不行，早就说过嘛，不能用我的像。”罗工柳急中生智：用重要的革命圣地做主题，选择好的照片刻出，配以图案，其中一元币是天安门，二元币是延安，三元币是井岗山，五元币是人民代表步出人民大会堂，十元币是工农兵代表。这套方案呈送到直接领导这项工作的周恩来、陈云处，很快就被顺利通过了。
1959年，他又奉命负责设计第三套人民币。他考虑第三套要有别于第二套，而且内容要出新。这一套以女拖拉机手、纺织女工、炼钢工人为形象的设计，多少受了当时政治形势的影响，但他亲自设计的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十元币，还是异常完美的。立意高，素描好，图案采用反平凸版多色接线印钞技术，是我国的发明，突破了世界水平。
粉碎“四人帮”后，1978年底中央决定设计印制第四套人民币，又请罗工柳负责。罗工柳认真总结了过去的经验、教训：货币是群众使用的流通用品，是永久性的，什么时候看都适用，其内容不能跟政策连在一起，政策改变了，这钞票还用不用？也就在这时候，中央有关领导指示：这套人民币要体现四个现代化。罗工柳客气而又坚决地给予了拒绝：“这是意识形态，没有可以表现的形象。我们是多民族国家，表现多民族的团结应当是一个既有永久性、广泛性，还有艺术性的主题。这一套人民币还是以民族形象为主题吧。”上级同意了他的意见。
为准确、生动的展示民族形象。罗工柳决定与他的同事一起到云南、贵州少数民族地区收集素材。可也就在出发的前一天，他突然便血。老伴让他赶快到医院去查一查。他说：“万一查出问题就去不成了。这是国家给的任务，自己又是带队，怎么能不去呢？甚至连拖延几天都不允许。”他叮嘱老伴：“对外不要说，我自己注意就是了。”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返京后又埋头设计了四五个月。
第四套人民币又获得了成功。罗工柳却住进了医院，前文提到的出发前的便血是信号，设计中又有几次出血，他都隐瞒了下来，设计完成了，他一下子便出了半疾盂血。这才住院，经诊断是直肠癌。专家、医生都埋怨他：“你怎么不早来看看？”“你为什么第一次出血不来？”他神秘地一笑，两手一摊：“因为有任务，有来不了的任务。”“什么任务还比生命重要？”他笑了笑，心里说：“国家交给的这个任务是重要，就是把命搭上也值。” 他和他的同事，为设计人民币付出的辛劳和智慧，确实很值很值。1989年，奥地利出版了一本由奥地利中央银行行长克拉尼斯特主编的《国际货币制造者》，在全世界范围内精选了八个国家的钱币，作为艺术设计、印制技术的权威代表，加以研究介绍，其入选标准当然是国际性的高标准。这八个国家依次是澳大利亚、奥地利、中国、英国、德国、西班牙、瑞典、美国。
其中亚洲只有中国人民币第二、三、四套入选。而这入选的三套人民币，在所有入选货币中是唯一一个由美术家组成设计组设计的，第二套设计才只有两个人。与国外设计班子比，还有一个突出而又根本的不同：以罗工柳为首的二、三、四套人民币设计者，没拿一分人民币的报酬，而其质量在五十年代就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战胜癌症第一人，自我承受，自我处方，自我治疗，降服魔患的同时，竟修炼成中国竹笔第一人
罗工柳20年间患了5次原发癌病灶，而且是在63岁之后，古稀之年的老人一次次与癌魔抗争，需要付出多大的毅力和智慧啊！前文提到的直肠癌，是第一次。医生给他做了直肠癌根治术，做了人造肛门，即在腰间拖出个“粪袋”来。他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带着它照样画画、书法、会客乃至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久而久之，对它像老朋友一样亲昵了。
当时他没想到的是，直肠癌手术不久，又发现琐骨下淋巴硬节。专家说这是癌病灶转移，需要做化疗。化疗两个疗程后，他的白血球明显降低，他自身也感到异常虚弱。不禁暗自思忖：我的几个老朋友就是化疗把身体化垮的，我不能继续化疗了。几经争取，终于停止了化疗。
不化疗，还能采取什么办法呢？坐以待毙显然不是良策，也不是我罗工柳的性格，他就请教专家：“治疗癌转移还有什么办法吗？”专家说：“开刀、化疗，其余的就看你的免疫力了。”好，他似乎在暗夜里发现一道光明：提高自身免疫力是关键中之关键，而提高自身免疫力要靠自己的努力。他决定到大自然中去，到海岛上去。
海军司令员肖劲光通过东海舰队给他安排在普陀山，并要求部队照顾好这位大艺术家。可他坚决拒绝到旅游区普陀山，自选舟山群岛最东边的小岛嵊山岛。围岛走一圈只要30分钟。岛上有几户渔民，可以朝夕为伴。他落脚后给单位领导写了封信：我在这里病好了，就回去工作，不好的话就麻烦渔民兄弟开船葬我到太平洋。权且作为遗嘱。自此，他同夫人就开始了编外渔民生活。
有次他在一渔民家里，看到渔民用的刷锅的刷子是用竹子做的，即把一截竹子的外壳破成竹丝，再用细绳缠起来。渔民说，竹刷子裹水，结实耐用。罗工柳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由得想到明代书法家陈献章用的笔，是用他家后山长的一种草做成的笔，自命名为毛龙笔。他想：这竹壳刷改造一下不也可以做成笔吗？于是，他就向渔民买了根竹竿，回去截断一截破成竹丝，捆扎成笔，蘸墨一试，含墨甚多，挥洒起来，可粗可细，非常适合行书，甚为高兴，遂把竹竿全部截断做成了粗细不等、大小各异的竹壳笔，在试写中，把宣纸也改成了最适合竹笔的皮纸。无疑，他成了竹壳笔的发明者。
两年的岛上生活，使他判若两人。返京后，凡熟悉他的人，特别是医生，无不大吃一惊。原被判为“死刑”的他，经复查病灶全无，健康胜前，有个大夫竟说他是“外星人”。此后，他又有两处患皮肤癌，手术之后，一切照常。
直到1995年，他的右肾上又患了透明细胞癌。医生们都很沉重，他却开玩笑说：“我还以为是珍珠呢，现在还高一等，成钻石了！”人民日报海外版曾以《癌症没啥了不起》为题，发表了他的署名文章。文中说：“我认为对癌症，第一是不怕，第二是要研究它、对付它，这一条最重要。我对付他的办法是集中优势兵力，一个一个吃掉，壮大自己力量，不搞消耗战。得癌症的人，有许多是吓死的，精神垮了，兵败如山倒……”
是什么原因使他成为本文中说到的及未说到的若干第一呢？他的真情，他的才华，他的胆魄，固然都是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他在每一次人生路口上的正确选择，也不容忽视，而他在人生路上的正确选择，对他真情、才华、胆魄的培养和锻造都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九一八”之后，学生时代的他，在“在校求学”还是“下乡救亡”的关口上，他选择了“救亡”；此后，他因参加“救亡”运动而失学，在稳定工作还是在艺专深造上，他选择了深造；在艺专读书时，有位女同学为他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手续，船票都买好了，他又选择了留在国内；学习成绩优异的他，是在学校继续学下去还是到投入抗战的国民党第三厅去，他选择了“抗战”；在第三厅可以随机关到重庆，也可以到延安，他选择了延安；在延安，可以留后方也可以到前线，他选择了前线；建国后，是专心艺坛成为名艺术家，还是服从国家需要当个忠实的共产党员，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后者。古人云：“一流之人，方识一流之善。”一流的选择，再付出一流的努力，焉能不创一流业绩、成为一流之人呢？
（编辑 孙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