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应加快市场化进程

来源 :南风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njbbbb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中国改革面临的基本问题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问题。说到目前政府对市场的干预,特别是对微观经济的干预,我认为核心就是一条:加速市场化的进程。
  
  中国为应对金融危机所采取的一系列扩张政策帮助经济迅速走向复苏,无论在宏观领域、微观领域还是对外开放领域,处处可见政府行政干预的力量。而今,危机逐渐退去。流动性过剩和通胀已经出现,反通胀已成为中国经济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是继续依赖短期有效的行政干预,还是逐步减弱行政干预同时坚定不移地推动要素市场化的改革?北京大学副校长刘伟教授日前就此接受了本刊记者的专访。
  
  反危机降低了中国市场化水平
  
  《南风窗》:您对行政干预市场始终持批评态度,您如何评价2008年以来中国的市场化水平?
  刘伟:2008年前,关于中国市场化进程的评价,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国内的一些研究机构,评价是在不断提高的。就我的了解,北京师范大学李晓西博士的课题组对中国市场化指数的评价达到了73%,当然这是最乐观的了。但不管是最乐观的,还是评价低一些的,总体上认为中国的市场化程度进展是比较快的,在这点上,国内外的机构已经达成了共识。
  经过2008年治理国际金融危机和反危机措施实施之后,大家也有一个共识,中国的市场化水平降低了。这个降低是有客观原因的,全世界发动了二次大战以来从未有过的、持续时间最长的、干预程度最全面、系统干预最强的政府干预。这是大的背景,也是可以理解的。
  《南风窗》:2008年以来政府在微观领域进行了哪些行政干预?
  刘伟:至少有以下三方面:一是价格的控制。当然价格干预有些是必要的,比如价格秩序的维护、反垄断行为以及一些不应有的价格歧视,以及在这些方面的市场克服。但显然,我们对微观领域的干预明显强化了。
  二是政府通过国企进行行政干预。我们前一段讨论的国进民退,虽然统计数据称没有国进民退,但统计数据是从总量、资产额、国有资产的比重、产值占GDP的比重等进行统计的,倘若从结构指标上看就未必。在反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国家的很多措施是通过国有企业的微观基础来发挥宏观作用的。这就使政府干预通过国企行为注入。
  三是政府直接干预要素配置。这点显得尤其突出。中国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市场化实际上主要体现在商品市场化基本完成,现在95%左右的商品的定价是由市场定的。留给政府定价的商品种类已经不到10%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商品市场化已经基本完成,但要素市场化非常滞后,比如劳动力市场的发育问题,中国劳动力的市场化程度看起来已经不低了’但其中的制度性歧视很严重;再如土地要素的市场化,土地真正的产权制度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交易和交易秩序问题还会存在更久;相对于劳动力和土地要素,更加滞后的是金融要素,我们的利率是政府管制的,汇率也是政府有管制的浮动,也就是说在中国,货币资本的价格还是行政决定的。
  在这三个方面,政府对微观领域的干预相比危机前有了较明显的提升。
  《南风窗》:除微观领域外,政府还在哪些领域进行了行政干预?
  刘伟:在宏观层面,政府的干预也是比较强的。在危机前的2003年到2007年,我们的宏观政策采取的是松紧搭配的组合方式,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相组合,采用了反方向的组合。危机来临之后,政府干预在宏观上的力度加大了,那时称为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行政色彩还是加深了。
  行政色彩的加深主要有这么几方面:一是财政直接干预经济的力度加大了,中国的财政干预具有强烈的行政性。由于我国的财政体制朝公共财政体制方向的改革刚刚开始,远未完成,而公共财政体制核心有两个要素:第一,财政要提供公共产品,而非私人产品,第二,财政是公共选择、公共决策,其程序是民主的法制的。这两点中国的财政体制都不具备,因此在加大财政干预力度时,就必然具有强烈的行政色彩。
  二是中国的货币政策也具有强烈的行政性。由于中国的资本市场欠发达,货币政策很难通过有效的资本市场去传递,所以中国的货币政策采取的是既盯紧供应量,又盯紧利率的双锁定方式,行政色彩极浓。
  三是货币和财政之间是配合的,即货币政策很大程度上是财政化的。财政的扩张计划要求银行信贷的配套支持,比如财政担保的贴息贷款,就是财政和货币联手通过政府的行政指导完成的。比如两年4万亿的财政扩张计划,很多是通过银行信贷来支持的。因此中国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都共同服从行政中枢的协调。
  另外,除了以上讲到的微观和宏观干预两个方面(对内方面),政府的行政干预还体现在对外经济开放方面(对外方面)。开放和改革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改革可以造假,开放是造不了假的。改革是内部制定规则,开放是适应外在的规则,本来在这一过程中,政府的行政性不应当很强烈,但在金融危机面前,各国的贸易保护主义都强烈抬头,中国也随之跟进,行政干预进一步加强。
  《南风窗》:您刚才讲到在微观、宏观、对外开放三个方面,国家的行政干预都加强了,您如何评价这些行政干预的效果?
  刘伟:效果要从两方面看:一是增长效应,二是体制效应。从增长效应来说是肯定的。在反危机的时候,政府能起到比较大的整合资源的作用,这可能还是西方国家所不具备的优势。从增长效应看,这种干预目前来看确实有比较好的效果。比如,2009年全世界经济出现自二次大战之后的首次负增长,而同年中国的经济增长率接近10%。2010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不到3%,同年中国经济的增长率则有10.3%。这种增长和政府的干预是有直接关系的。
  但是增长的效应是短期的,由此引发的制度效应可能更值得深思。中国与西方不同的是,西方是在完备的市场经济体制下加强市场干预,中国则只是一个经济转轨国家,正朝市场经济过渡,因此如果中国的行政干预过猛或时间过长,可能阻碍中国的市场化进程,由此会牺牲长期效应。众所周知,市场机制在配置资源方面。尽管偶有失灵,但从长期来说,比政府配置资源是更有效率的。因此从体制效应来说,政府过多干预市场,可能对经济的转轨造成历史性的阻碍,为此将付出更高的代价,这种代价主要是经济上的低效率和行政上的高腐败。因此中国的行政干预应该在经济较好的时刻择机退出。或者说,我国在择机退出问题上可以也应当更积极些。
  
  政府和市场的关系需要重新思考
  
  《南风窗》:现在中国经济已经进入稳定复苏的轨道上,可我们看到,2011年,在通胀高企的背景下,国家对微观领域的干预还在进一步持续,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刘伟:此次政府干预,需要引发我们对政府和市场关系的新一轮思考。在西方发达国家和中国,都需要这样的思考。关于这种“政府一市场”关系,在经济思想
其他文献
实际上,地下室经营者并非此次清理的真正目标,居住在地下室的租客,才是最终指向。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地下室,是因为地下室性价比高,他们住不起楼上的房子,这是一个社会必然的产物。    2011年1月8日,新年的第二個星期六。已是中午时分,却不见一丝阳光,凛冽的寒风使空气变得更加清清冷冷。北京市政府门口,不断有人驻足,停留片刻,然后转身离开,退向10米开外的地方观望;有的三五成群,在门前的正义路上来回走
新年伊始,禽流感的警钟不断在人们耳畔回响。印度尼西亚4名患者两周内不治身亡,越南的动物疫情蔓延至8个省份,泰国卫生部在出现人、禽病例后设立了“作战室”,24小时监测病毒动向,韩国甚至出动了军队完成疫区的扑杀和隔离任务。与此同时,我国安徽确诊一例人感染病例,香港发现一只死鹰呈H5N1阳性后劝停放生野鸟的佛教仪式,日本则确认时隔13个月禽流感再次爆发。  面对星星之火、燎原之势的禽流感疫情,刚刚上任的
当真相被披露,道德便再次遭受了嘲讽,为当下社会道德“塌陷”提供新的佐料。  事例一,云南巧家“5·10”爆炸案真相大白,赵登用是被人利用,仅仅是个“肉弹”。巧家爆炸案发生伊始,便被当地政府强力导向与拆迁无关和赵登用“反社会”两个方面。巧家县公安局长曾经用职务和前程担保,“这个案件是赵登用所为”。中国人讲究“拍着良心说话”,只是当下的环境让人格担保变得孱弱,不如以前程作抵押更让人信服。人们在看,真相
无论是新生代农民工还是大学生,他们需要的工作社会不能提供,于是出现了“用工荒”和“就业难”并存的尴尬现象。值得一提的是,年轻人对工作岗位的挑拣,不是所谓“眼高手低”,而是人的解放——更看重个人感受、发展前景,这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新春伊始,各地频现“用工荒”,不仅珠三角、长三角缺工,连四川、重庆、安徽等传统的劳务输出地也频频告急,而且从技工蔓延到普工。与此同时,人保部门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
《预算法》的修改已经连续两届列入“全国人大常委会5年立法规划”当中,并规定在2010年内至少要进行一次审议。但经过3次推延后,讨论再启动的时间,被推迟到2011年“两会”之后。为什么《预算法》的修改如此之难?因为预算制度是对财政支出的节制,是对政府权利的限制,使其不能随意挥动手中的权杖。它更涉及对现行公共资源的重新配置,是各级政府间、政府和部门间、政府和人大间利益权利关系的重构。  “十二五”期间
“招聘营业员,只要是国家统招、大专以上的毕业生都可以,对专业和性别没有要求。可以过来看一下。”一家物流企业的招聘者吆喝起来,却没有人走向他的摊位。  每到大学生毕业季,北京中关村人才市场几乎每天都在举办各类大学生专场招聘会,招聘单位大多是中小型企业,以医疗器械、保险、房地产、教育培训行业为主。本地的大学生是不屑于这里的,来的多是外地毕业生。  零散的求职者穿梭于对排摊位的过道中间,匆匆扫视展板上的
挪威惨案后,又发生了英国的骚乱,而且是在伦敦奥运之前的一年,这在许多中国人看来,真是不可想象。然后是美国信用评级下调,全球震撼。而之前,已有了默多克传媒帝国的丑闻,这一切汇集在一起,激起中国知识界甚至普通民众对西方文明的又一次思考,甚至连一些铁杆的崇欧拜美者,这回也不那么肯定了。  《挪威悲剧,多元文化下的杀机》这篇文章,从社会、经济、政治到宗教,分析了形成挪威案件的重要方面,可以说,也击中了西方
随着改革进入深水区,信仰事件也层出不穷。  近日惊闻河南省某县有七旬老人土地庙里供奉县长,跪求神仙,帮助乞讨医疗费。据说,该县县长还是出名的“包青天”,为官清廉正直,深得老百姓信任和爱戴。但是,县长工作繁忙,老人只能把县长的肖像挂在庙里,如跪拜神灵一样,跪求县长百忙之中过问此事。然而,官方知情之后,认为这是“人身侮辱”。  曾记得近年来随着日益复兴的民间信仰。老百姓觉得某些政府官员不可信赖,只好去
美国、欧盟对中国光伏产品双反,华为、中兴被美国国会认定可能威胁美国家安全,三一集团起诉奥巴马……近期以来,一系列的贸易冲突和跨国投资争端困扰着中国企业。  这是纯粹的贸易或投资问题吗?是简单的遵守规则和公平竞争问题吗?可以是,但似乎也不完全是。  10多年的WTO“接轨”期过去了,中国在融入世界经济过程中仍然被一些国家另眼相待,在国际贸易和跨国投资中,意识形态和制度因素已经不是若隐若现,而是直接摆
策划人语    1月18日,国家主席胡锦涛抵达华盛顿,开始在美国的访问行程。国事访问、13年来中国领导人首次参加的美国国宴、白宫的彩排、宣布建设全面互利的经济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美方的高规格安排,充分照顾到了中国这个礼仪之邦的心理需要。而这背后,是中美关系过去一年多如履薄冰的现实,以及金融危机后已然被改变的国际格局和中美力量对比的变化。  金融危机给世界主要国家和国际体系带来了空前的困难和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