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中国公路自行车车手留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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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外探路期待蝶变
  从2016年7月的环青海湖赛到11月底的环上海赛,如今的中国自行车赛季多达7场环赛。环海南岛赛、环太湖赛已实现全球直播。中国公路自行车不断发展,向世界车坛释放着积极的信号。李富玉、计成等人的海外探路,更让国内年轻车手有了追寻的“模板”。
  不过,公路自行车项目毕竟是一项团队运动,而“单兵”闯荡顶级车坛的力量有限。以中国车手为核心,打造一支有国际竞争力的本土车队,实现更高层次的“走出去”,被业内人士视为未来的发展方向。而这条路,比一两个车手留洋要难得多。
  本土车队渴望质变
  在前不久的环中国赛上,恒翔洲际队首次拿到团体冠军,这是以往中国车队从未达到过的高度。近几年,以王美银、赵京彪、马光通为核心的班底,几乎“刷遍”国内赛场的所有荣誉。对此,教练李富玉却有着清醒认识,“我们几名车手的配合在国内属于一流,但在顶级车队只算中下水平。”
  据了解,中国内地目前有11支男子职业车队,但经常参赛的只有六七支,一线车手不足百人。在现有体制下,自行车运动员的编制仍在各省市队,要兼顾专业赛和职业赛两个比赛系统。中国香港队总教练沈金康表示,“这种自行车职业化只是初级状态,‘翻版’职业队在理念和性质上没有质变。”
  当年,“亚洲车王”黄金宝为增加最大摄氧量,整整用了4年骑行15万km。而欧洲高水平车手的年均比赛距离达到1.5万~2万km。相比之下,内地大多数车队的训练和运作方式与职业圈存在较大差距。中国现在是亚洲举办国际自行车联盟职业赛最多的国家,参赛外国车队实力也并非最强,但主场作战的中国车手依然保不住黄衫,拿不到奥运积分,是因为团队没有足够保障。
  李富玉最初带队时,手下的队员并非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几年后的脱颖而出并不是绝对能力更强,而是思维方式更趋近欧洲强手。“苦练不等于笨练,如何理解自行车运动决定了训练和比赛的质量。”
  资金短板亟待补齐
  由于恒翔队常年只参加国内和亚洲的比赛,曾被一些车迷认为“不思进取”。其实,李富玉也想让车队与欧洲高级别车队对接合作,相互输送车手,交换比赛资源。只不过,现阶段根本找不到持久的赞助商。
  “这几年中国自行车运动发展很快,我曾以为很快会涌现本土的高水平车队,但发现资金更多流向了赛事。对于赞助车队,有些赞助商在观望,有些赞助商在打擦边球,只挂名或仅投入一些服装器材。“李富玉并不想与那些急功近利的赞助商合作,他认为打造一支车队需要长期规划。目前,恒翔队的经费主要靠省里的资金和自行筹措,。有一些国外赛事邀请我们,最大的障碍就是经费。”
  生存成为国内车队的第—要务,仍需要依靠各省市投入力量。一旦失去体制支持,很多车队可能就要“死掉”。国内环赛出于比赛精彩度的考虑,更愿意邀请外国车队,加之有些本土车队过度依靠外援,加剧了不良循环。“我们可借鉴日本的经验,1994年日本的车队从半职业化起步,赞助商—旦投入,车队必须有—定数量的本土车手,现在该国的本土车队发展得很好。”有业内人士建议。
  后备人才多元培养
  恒翔队未来的目标是以二级车队身份“走出去”,跻身欧洲顶级赛场。按照一般配备,需要10个实力较强、水平相当的本土车手,再吸纳5~8个外国车手,组成20人左右的团队。除了资金需要到位,还必须培养后备力量。
  西方自行车项目的发展模式是由俱乐部培养人才,输入到职业队。目前国内骑行热潮兴起,李富玉除了从专业队和学校发现苗子,也试图从业余圈内挖掘人才,但发现半路出家的运动员很难成材。—些人虽然拿过业余赛的冠军,但对自行车运动的理解有很大误区。“从业余、民间路径出人才,只能靠职业车手亲自引领,从青少年開始培养。”
  效力于蓝波美利达车队的徐刚每年回到国内,总有家长领着孩子来找他,希望他从专业角度提供指点。后来,徐刚与上海嘉定体校合作,涉足青少年培训。“这些孩子中有天赋的当车手,其他可以做体育经理人、按摩师、机械师,都是为中国自行车运动储备力量。”
  “相比于10年前,国内自行车运动发展环境好了很多。现在我们跟着欧洲学,最终要探索—条适合中国的职业道路。比如,可以联合亚洲其他国家,形成独特的亚洲赛事体系。当越来越多的车手、赛事、赞助商出现,本土车队‘走出去’将水到渠成。”计成期待有一天,走上环法赛场的,不仅仅只有—位中国车手。
  换挡提速力争突围
  王美银签约巴林美利达车队的消息传出后,很多车迷的第一反应是。早该走出去了。以他这几年在职业赛场的表现,已经得到不少高级别车队的关注,然而迟迟未能成行,与教练李富玉的反对不无关系。
  “如果出去只能充当‘牺牲’的角色,得不到任何拿成绩的机会,我宁愿把辛苦培养的队员留在国内。”曾经两度加盟国外职业队的李富玉,不希望中国车手仅仅是进入顶级车队,而是更看重留洋质量和锻炼价值。这—次,他极力促成弟子走出去,“是因为机会好,火候也到了”。
  到欧美赛场练兵
  相比于场地自行车的屡创佳绩,中国公路自行车一直在低位徘徊。近两届奥运会上中国内地男子车手没有拿到—个参赛资格,目前国内举行的近10场国际自盟公路赛,绝大多数中国车队只能“陪太子读书”。中国香港队总教练沈金康表示,“中国公路项目竞技水平与欧美差距很大,前几年在亚洲也算二三流,能在国内高级别赛事立足的没几人。”
  世界顶级公路车手完全依靠职业队生存,而从专业体制内成长的中国内地车手,往往受困于训练机制和科研保障。曾前往欧洲受训的车手计成坦言,“国内比赛大多是单日平路比赛,很多省队根本没有针对多日赛和山路的训练,—旦踏入职业赛场,内地车手的技术短板就暴露无遗。比如几年前的环京赛,几个能力不错的中国内地选手都是下山时掉队了。”
  欧洲除了三大顶级环赛,几乎每周都有自行车赛事。国内则缺乏完善的比赛系统,以前只有锦标赛、冠军赛以及4年一届的全运会,很多有潜力的运动员因为比赛太少而缺乏大赛经验,难以与国外强手抗衡。尽管近几年国内职业赛事的兴起,让一些专业运动员能以“职业”身份参赛,但由于—些车队主打外籍车手,故而挤压了本土车手的发展空间。   若想借助欧美赛场练兵,在国内车队级别不够的情况下,依靠留洋车手的“单兵突进”不失为—条捷径。计成加盟荷兰禧玛诺车队后,最多时一年有84个比赛日,是以前在省队的十几倍。在意大利蓝波美利达车队的徐刚每天要进行6h、200km的训练量,而在国内—般车手只有100km左右的训练量。
  不能只充当配角
  每一次中国内地车手“走出去”,总会产生极大的新闻效应,“创造历史”之类的赞誉蜂拥而至。李富玉也曾享受过这个待遇,他是第一个在国际比赛中穿上黄色领骑衫、第一个加入顶级职业队的中国内地车手。但充满波折的留洋经历让他意识到,走出去并不是越早越好。
  尽管国外车队总是强调是出于竞技考量才纳入中国车手,但谁也无法否认,潜在的庞大中国市场和赞助商是重要筹码。由于现阶段中国车手的个人能力在欧美并不出众,很难有发挥的空间。“在那个土壤里,中国车手不是主流,又没有突出的个人特色,只能做‘牺牲’的配角。加之语言、文化等障碍融入车队有额外困难,中国车手很容易被边缘化。”沈金康说。
  计成在荷兰禧玛诺车队被称为“工人车手”,比赛中担任带领集团追击“兔子”的控车手。2014年,他作为辅助车手跻身参加环法阵容,最后在完赛的164名车手中排名倒数第一。尽管填补了空白,但一些业内人士认为。中国车手不能局限于为主将干脏活,应该有更高的表现力。”
  火候时机很重要
  11月20日,2016年福州·永泰国际公路自行车赛收官,王美银的队友、恒翔洲际队的赵京彪收获代表冲刺王的绿衫。在本次比赛的第3赛段,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拿到个人职业赛的首个赛段冠军。李富玉透露,赵京彪的天赋、潜力已经超过了王美银,但即便现在有留洋机会,也不会让他去。
  在李富玉看来,一个职业车手是需要时间磨练的,不只在于技术,还包括自律、稳定度、心理承受力等等,要把握留洋的火候和时机。如果不够成熟,很可能走出去一个,废掉一个。“王美银一直没突破总成绩第4名,是因为我们车队不够强,所以他需要换一个更高的平台。让王美银出去,可以给年轻人腾出—些位置,也给了他们前进的目标。”
  单个车手“寄生”在国外车队并非长久之计,以中国车手为核心的本土车队走出去,更有助于中国公路自行车的进步。“这并非一朝—夕之功,现阶段只能两条腿走路。”李富玉表示,先让更多像王美银这样的车手进入世界职业圈,不断学习和提高,一旦本土车队走上更高级别,他们的回归会带来整个车队层次上的提升。
  “我感觉现在比赛总差一口气,可能在国内车队有惯性了,换—个环境刺激下,希望有更多突破。”王美银说。
  骑行在追赶的路上
  如果从2006年李富玉加盟顶级职业车队算起,中国公路自行车车手的留洋之路已然走过10年。尽管人数不多,但他们证明了中国车手在顶级赛场的生存能力,也显示出中国自行车运动与欧美的巨大差距。经历过“走出去’就是创造历史”的兴奋后,摆在中国车手面前的,是漫长的追赶与蜕变。
  站在2016年福州永泰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的赛道,27岁的王美银—如既往的专注。就在20天前,他刚刚拿到顶级职业车队巴林美利达的2年合约,距离征战环法、环西班牙、环意大利三大环赛的梦想更近了—步。
  这次运作长达数月,此前王美银并不知情。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下半年60天的密集赛程中,环中赛团体冠军、环太湖赛个人第5……稳定的发挥显然令未来的东家满意。
  在中国公路自行车“走出去”的路上,王美银的出发显得有些迟,“我知道这条路充满挑战,也充满机会,就看能不能抓住。”为站上三大环赛领奖台而战
  王美银的职业生涯可谓标准的“本土轨迹”——从体校田径队转项,逐步在青少年级别的自行车赛崭露头角,在山东省队成名,继而在专业赛场与职业赛场双线作战。但他比许多人幸运,跟随的教练是“留洋先行者”李富玉。
  2006年,李富玉加入美国探索频道车队。“那时没有任何先例,只能自己摸着走。”李富玉的海外经验给了弟子高起点,“王美银站在了我的肩膀上。”
  王美银的留洋有2个。参照坐标:计成,2007年被荷兰禧玛诺车队选中受训,最终加盟车队成为第一个完成三大环赛的中国人;徐刚,2013年年底签约意大利蓝波美利达车队,连续3个赛季拿到合约。
  再算上短期加入一级车队的邢彦东,王美银是第5个“走出去”的中国车手。“计成像从高中送出国的留学生,徐刚像有过海外交流的本科生留学,而我直接出去读研究生了。”王美银给自己的目标,不只是完赛,而是争取站上三大环赛的赛段领奖台。
  王美银的底气源自这几年的战绩。从2009年征战职业赛开始,国内诸多“第一次”幾乎都属于他:环兰卡赛一个赛段揽获4件领骑衫、环岛赛首穿黄衫、环中赛首获赛段冠军……目前计成已经退役、徐刚暂时没有新合约,他这棵在欧洲的“独苗”将背负更多的期望与压力。
  不踏入顶级车坛就不知道差距
  在国内,王美银所在的恒翔洲际队已是最强者,李富玉把在国外学到的东西,转化成管理、训练、科研的本土化模版。西方自行车理念的灌输,让王美银能与欧洲车手处于同一“频道”,但他也记着教练说的一句话:“不踏入顶级车坛,就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
  海外的车手生活是另一个“世界”,不再有国内保姆式的保障与服务,取而代之的是电子邮件发来的训练计划,自己对着功率计训练、恢复。即便有高度的自律,远超国内的艰苦程度仍挑战着车手的承受力。
  等上了赛场,许多闻所未闻的比赛类型、线路赛道,与中国式平路绕圈不可同日而语的对抗性,很可能让国内车手的技术和经验全盘“失灵”。计成在留洋的前3个月,没有完成任何一项比赛,“那时出门30km就掉队,试图超越而被撞摔车更是常有的事。”
  对于前路的荆棘,王美银有心理准备,也深知立足要靠实力说话。在国内,王美银的个人计时赛能力和冲刺能力已属顶尖,突围是他的撒手锏,但仅仅参加一次世巡赛的经历已让他感到挑战,“欧洲那种小丘陵、石头路的复杂路况,对技术、配合的要求更细,像国内比赛那样几个人轻松突围几乎不可能。”
  更大的考验或许来自角色的转换。曾5次拿过全国锦标赛冠军的徐刚,或是如今被称为“公路一哥”的王美银,都不可避免有“主角变配角”的落差。巴林美利达是围绕名将尼巴利组建的车队,尽管车队许诺给王美银空间,但他清楚自己的定位,“如果队伍需要我当副将,我也接受并尽力做到最好。”
  面对新环境要学会适应
  按照新车队的计划表,结束环福州赛的王美银,休整半个月就要奔赴克罗地亚的训练营。在那里,车队12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车手将互相适应、亮出底牌。而2017年1月的环澳大利亚赛,是王美银签约后的首秀。
  加盟顶级车队的心愿得以实现,王美银渴望在更高平台证明自己。但脱离以往熟悉的环境,“单飞”后的太多未知让他有些忐忑。比如,他的英语不是很好,甚至不会做饭。
  对于习惯被包办的中国车手,自己处理繁杂的事务难免会分散精力,而饮食、训练等方面的不适应更令人痛苦。计成体会过异国他乡的巨大孤独感,“你融不进欧洲车手的圈子,比赛比不下来信心受挫,也只能自己排解。”
  好在由于明年全运会的缘故,王美银多了一个“缓冲期”,签约第一年还能在国内训练,并有机会赶上环西班牙赛。“第2年肯定全身心在欧洲,争取参加环法、环意大利,毕竟我的表现决定了在车队的地位,也决定了未来能走多远。”
  在很多人看来,27岁留洋似乎缺少一些潜力,但同样27岁走上顶级车坛的李富玉认为并不晚,王美银还有5~10年的时间。在他看来,中国车手走出去,应该更有价值和档次。“王美银现在处于瓶颈期,如果他能通过留洋提升一个境界,将反哺本土车队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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