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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春节的时候，我开始写《苏武牧羊》的初稿（曾用名《汉使苏武》）。屋外爆竹声声，我独闭于斗室，斗室冷清，内心喧嚣，禀持了一种信念，孤独又神圣，寂寞而坚定，清苦却快乐，恰似十九年牧羊于北海（贝加尔湖畔）的苏武，因为同样都被赋于了使命。
《苏武牧羊》是奉命之作，应豫剧表演艺术家李树建先生的要求而创作。因人选题，量体裁衣，在岳飞、蔺相如、文天祥、屈原、杜甫等众多人物中，我们几经商讨，认定了苏武这个题材。选材上，下了很大功夫，能找到的纸质、音像资料尽量搜刮回来，然后一个人徜徉在历史的汪洋中，泛舟摇橹，筛罗珠贝。在一阵五光十色眼花缭乱之后，我们认定了苏武。相较而言，类同的这些历史人物中，苏武的创作难度应该是最大。首先，其他历史人物都有大量的史料可以参阅，故事情节，人物设定都有太多选择，苏武没有，综观史书，从苏武出使，到持节归汉，十九年间，记载寥寥。其次，这些历史人物中，除苏武外，其他人物被演绎的极多，戏剧、影视、评书、说唱等等，但写苏武的极少，除元剧和马连良老先生的一段唱外，几乎空白。可以说，对编剧而言，写苏武出力最多，效果难说。但凡事皆有利弊，好似作画，是用一张空白的纸？还是用一张被涂鸦过的纸？当然是后者，苏武牧羊十九年的空白，更具有想象和创作的空间。
苏武牧羊的故事流传千古，可谓老少皆知。出使匈奴，流放北海，经风历雪，心系故国，黑发出关，白头归汉，十九年而矢志不移，牧羊传奇烛照万古。也因为苏武，一个北海牧羊十九年的故事，“节”不再仅仅是一件帝权的道具，而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不仅仅是统治阶层要持“节”， 守“节”也成为每一个草根阶层所要禀持的节操和信念。透视千年，那位禀持着一种信念，十九年持节牧羊于北海的老者，如一幅历经千年风霜的斑驳的壁画，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这是什么样的信念？这是怎样的坚持？这又是何等的毅力？！千古一个苏武！坚守需要信念，需要信仰，需要一生的固执，需要剖肝沥胆的割舍。苏武的故事经历千年，仍具有如此巨大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节”。
写苏武，就要写“节”，写好了“节”，就写好了苏武。我认为如此。那么，苏武的“节”是什么？苏武如何持“节”？
苏武的身份毫无疑问可以介定为“士”。“士”在这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读书的人，二是中大夫阶层，这两个意思，苏武全占了。因其奉旨出使匈奴，可想而知，汉帝对他的忠诚和才能是完全认可的，所以可称为“国士”，何谓“国士”？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才能出众的人。《战国策·赵策》："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 《史记·淮阴侯列传》：“诸将易得耳，至如信（指韩信）者，国士无双。”可见，能称国士者，忠诚与才能，二者兼备，缺一不可。苏武就是这样的国士。苏武出身仕宦之家，自幼熏陶，耳濡目染，忠诚早已沉淀到他的血里，早已浸染到他的骨子里。这就是苏武持节十九年所禀持的信念，就是苏武的“节”。
苏武如何持“节”？这需要有人物的冲突，信念的碰撞，环境的烘托，情景的渲染。于是，在构思中，有了匈奴的单于，有了汉将李陵，有了阿云，有了荒渺的北海，有了二十只公羊。单于的残暴，李陵投降的无奈，阿云的柔情，共同织就了苏武的情节——十九年中，苏武的四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死。来自于单于胁迫。左边是棍棒皮鞭下血淋淋的酷刑，直至死亡，右边是美女妖娆，高官厚禄。向左向右？一般人早已向右转，起步走了，苏武选择坦然向前走，自杀！直面内心，怀着未能完成使命的愧疚，横刀绝命。因自杀未成，苏武被流放北海，开始了他牧羊十九年的传奇。
第二个选择，是“生”。自杀未遂的苏武选择了活下去，只为了单于给他的一个近乎绝望的希望，那就是完成使命，回归汉朝。“何时公羊生下小羊，方可归汉。”单于的约定近乎儿戏，很不符合一个君王的身份，但由此也证明了他对苏武的看重。二十只公羊在一起当然永远不可能生下小羊，所以理论上苏武永远不可能归汉，对苏武来说，活着，才有希望。这是苏武的第二个选择：活下去！与二十只公羊一起活下去，一个都不能少。在翰海沙漠的烈日下，干渴几至于死的苏武与二十只公羊一起，寻找着水源。严冬的北海，生命几近绝迹，苏武吃草喃雪，坚难地活着。饥饿仅仅是对身体的折磨，最痛苦的还是来自于心灵上的孤独和无边无涯的寂寞。“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需要语言交流的，我无法想象，让一个人十年面对一群羊，无人与他交流，那是怎样的孤独？我想，一般人会疯的。古今中外，没有此例。支持苏武活下去的会是怎样的一种信念？
苏武的第三个选择：坚守与放弃。苏武的好友，大汉将军李陵战败投降匈奴，为苏武带来了久违的汉朝的消息，这消息是苏武不敢听也不想听宁愿不闻不问的噩耗！父丧妻奔，兄弟皆亡！而造成这一切的恶果的元凶竟然是汉朝的君王！那个自己一生注定要效忠的九五至尊！十年的牵挂，被一刀而断，从此有国无家。十年的忠诚，一朝轰然倒塌，“你还放的什么羊？守的什么节？”李陵的问话就似那北海的冰雹雪粒，无情的敲打着苏武的心灵。是流落北海，行尸走肉？还是象好友李陵一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投降匈奴，杀回汉朝，快意恩仇？还是——坚守？“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孟子的话同样阐释了此时苏武的情景。到底忠的什么？守的什么？忠的是汉帝吗？守的汉朝吗？自己忠守的是一家一姓吗？不！自己忠守的是那一方土地和繁衍在那土地上那一方人。自己忠守的主人不是姓刘，而是姓“汉”。沧海桑田，改朝换代，祖先在坚守着，而无数代以后的子子孙孙也将继续坚守，永不放弃。这才是“节”的真义——一个民族延续千年、渗透在血脉里的灵魂契约。不同于好友李陵的选择，苏武依然坚守，持节牧羊北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有一天，苏武将死，死在北海边那一顶穹庐里，腐烂成泥，归于尘土，死时没有哀荣，死后没追谥，没有万街空巷，没有誉词如潮，但依然坚守着，手里持着汉节，心里装着故国，坚守着……。
苏武的第四个选择：归与留。苏武与匈奴女子阿云结为伴侣，生子苏通国。北海九年，夫妻父子恩恩爱爱。汉朝使节出使匈奴，得知苏武消息，引苏武归汉。苏武十九年的坚守，终于可以归汉了。可单于又给了苏武一个选择：留在匈奴，一家团聚，如果归汉，则阿云与通国永留匈奴，不得相随！是归？是留？是留在匈奴，一家乐享天伦？还是抛妻舍子，回归汉朝？半生凄凉度过！从前的家早已没了，天下茫茫，妻子何在？父亲兄弟早已作故，入了坟丘，汉朝已经没了家，已经遭受过一次丧家之痛，难道还得再次舍弃一个家吗？坚守值得付出如此之巨的代价吗？冰凉的汉节，不会说话，不会流泪，可眼前的妻与子，伸手可触，张臂可抱，哭声与眼泪是那么的真实！是归去还是留下。苏武还是选择了归汉。是无情绝情吗？是愚忠吗？
单于你北海牧羊，一十九载，渴饮雪，饥吞毡，与豺狼为伍，与孤寂为伴，拒高官厚禄于匈奴，执一根汉节于荒漠，陷绝域而不移报国之志，纵九死而不改归汉之心，这究竟是为了何因，你能告诉本王吗？
苏 武 大单于，你来看，这汉节之上刻有我汉朝的山川地名，还有汉朝使团所有兄弟的名字。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我都要把他们带回家！虽然汉天子一时委屈了我，可汉朝的父老兄弟、汉朝的山山水水和一草一木都牵挂着我。那里的江河是我的血，那里的山峦是我的骨，那里的泥土是我的肉，还有老祖宗留下的典籍，那是我的魂。汉朝是生我养我的娘，你说，我能舍得了她吗？穷也罢，富也罢，苦也罢，甜也罢，她都是我的娘，都是我的家，是我们所有汉朝人的家！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归汉！
苏武的这一大段对白，每一次读来仍然血脉贲张，真希望，每一个汉人，穷也罢，富也罢，苦也罢，甜也罢，心里都有这样的情愫，心底都有这样一段呼声，则我汉族万万年！
四个极端典型情景下，苏武的四个选择，去彰显这样一位精神巨人，一位民族英雄，永远的大汉之魂！今人写古事，古事照今人，时移世易，“节”早已成为文物，但愿每个汉人心中都有“节”在。国富民强，民族振兴，还需苏武无数。
（作者单位：河南省曲剧团）
《苏武牧羊》是奉命之作，应豫剧表演艺术家李树建先生的要求而创作。因人选题，量体裁衣，在岳飞、蔺相如、文天祥、屈原、杜甫等众多人物中，我们几经商讨，认定了苏武这个题材。选材上，下了很大功夫，能找到的纸质、音像资料尽量搜刮回来，然后一个人徜徉在历史的汪洋中，泛舟摇橹，筛罗珠贝。在一阵五光十色眼花缭乱之后，我们认定了苏武。相较而言，类同的这些历史人物中，苏武的创作难度应该是最大。首先，其他历史人物都有大量的史料可以参阅，故事情节，人物设定都有太多选择，苏武没有，综观史书，从苏武出使，到持节归汉，十九年间，记载寥寥。其次，这些历史人物中，除苏武外，其他人物被演绎的极多，戏剧、影视、评书、说唱等等，但写苏武的极少，除元剧和马连良老先生的一段唱外，几乎空白。可以说，对编剧而言，写苏武出力最多，效果难说。但凡事皆有利弊，好似作画，是用一张空白的纸？还是用一张被涂鸦过的纸？当然是后者，苏武牧羊十九年的空白，更具有想象和创作的空间。
苏武牧羊的故事流传千古，可谓老少皆知。出使匈奴，流放北海，经风历雪，心系故国，黑发出关，白头归汉，十九年而矢志不移，牧羊传奇烛照万古。也因为苏武，一个北海牧羊十九年的故事，“节”不再仅仅是一件帝权的道具，而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不仅仅是统治阶层要持“节”， 守“节”也成为每一个草根阶层所要禀持的节操和信念。透视千年，那位禀持着一种信念，十九年持节牧羊于北海的老者，如一幅历经千年风霜的斑驳的壁画，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这是什么样的信念？这是怎样的坚持？这又是何等的毅力？！千古一个苏武！坚守需要信念，需要信仰，需要一生的固执，需要剖肝沥胆的割舍。苏武的故事经历千年，仍具有如此巨大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节”。
写苏武，就要写“节”，写好了“节”，就写好了苏武。我认为如此。那么，苏武的“节”是什么？苏武如何持“节”？
苏武的身份毫无疑问可以介定为“士”。“士”在这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读书的人，二是中大夫阶层，这两个意思，苏武全占了。因其奉旨出使匈奴，可想而知，汉帝对他的忠诚和才能是完全认可的，所以可称为“国士”，何谓“国士”？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才能出众的人。《战国策·赵策》："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 《史记·淮阴侯列传》：“诸将易得耳，至如信（指韩信）者，国士无双。”可见，能称国士者，忠诚与才能，二者兼备，缺一不可。苏武就是这样的国士。苏武出身仕宦之家，自幼熏陶，耳濡目染，忠诚早已沉淀到他的血里，早已浸染到他的骨子里。这就是苏武持节十九年所禀持的信念，就是苏武的“节”。
苏武如何持“节”？这需要有人物的冲突，信念的碰撞，环境的烘托，情景的渲染。于是，在构思中，有了匈奴的单于，有了汉将李陵，有了阿云，有了荒渺的北海，有了二十只公羊。单于的残暴，李陵投降的无奈，阿云的柔情，共同织就了苏武的情节——十九年中，苏武的四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死。来自于单于胁迫。左边是棍棒皮鞭下血淋淋的酷刑，直至死亡，右边是美女妖娆，高官厚禄。向左向右？一般人早已向右转，起步走了，苏武选择坦然向前走，自杀！直面内心，怀着未能完成使命的愧疚，横刀绝命。因自杀未成，苏武被流放北海，开始了他牧羊十九年的传奇。
第二个选择，是“生”。自杀未遂的苏武选择了活下去，只为了单于给他的一个近乎绝望的希望，那就是完成使命，回归汉朝。“何时公羊生下小羊，方可归汉。”单于的约定近乎儿戏，很不符合一个君王的身份，但由此也证明了他对苏武的看重。二十只公羊在一起当然永远不可能生下小羊，所以理论上苏武永远不可能归汉，对苏武来说，活着，才有希望。这是苏武的第二个选择：活下去！与二十只公羊一起活下去，一个都不能少。在翰海沙漠的烈日下，干渴几至于死的苏武与二十只公羊一起，寻找着水源。严冬的北海，生命几近绝迹，苏武吃草喃雪，坚难地活着。饥饿仅仅是对身体的折磨，最痛苦的还是来自于心灵上的孤独和无边无涯的寂寞。“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需要语言交流的，我无法想象，让一个人十年面对一群羊，无人与他交流，那是怎样的孤独？我想，一般人会疯的。古今中外，没有此例。支持苏武活下去的会是怎样的一种信念？
苏武的第三个选择：坚守与放弃。苏武的好友，大汉将军李陵战败投降匈奴，为苏武带来了久违的汉朝的消息，这消息是苏武不敢听也不想听宁愿不闻不问的噩耗！父丧妻奔，兄弟皆亡！而造成这一切的恶果的元凶竟然是汉朝的君王！那个自己一生注定要效忠的九五至尊！十年的牵挂，被一刀而断，从此有国无家。十年的忠诚，一朝轰然倒塌，“你还放的什么羊？守的什么节？”李陵的问话就似那北海的冰雹雪粒，无情的敲打着苏武的心灵。是流落北海，行尸走肉？还是象好友李陵一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投降匈奴，杀回汉朝，快意恩仇？还是——坚守？“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孟子的话同样阐释了此时苏武的情景。到底忠的什么？守的什么？忠的是汉帝吗？守的汉朝吗？自己忠守的是一家一姓吗？不！自己忠守的是那一方土地和繁衍在那土地上那一方人。自己忠守的主人不是姓刘，而是姓“汉”。沧海桑田，改朝换代，祖先在坚守着，而无数代以后的子子孙孙也将继续坚守，永不放弃。这才是“节”的真义——一个民族延续千年、渗透在血脉里的灵魂契约。不同于好友李陵的选择，苏武依然坚守，持节牧羊北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有一天，苏武将死，死在北海边那一顶穹庐里，腐烂成泥，归于尘土，死时没有哀荣，死后没追谥，没有万街空巷，没有誉词如潮，但依然坚守着，手里持着汉节，心里装着故国，坚守着……。
苏武的第四个选择：归与留。苏武与匈奴女子阿云结为伴侣，生子苏通国。北海九年，夫妻父子恩恩爱爱。汉朝使节出使匈奴，得知苏武消息，引苏武归汉。苏武十九年的坚守，终于可以归汉了。可单于又给了苏武一个选择：留在匈奴，一家团聚，如果归汉，则阿云与通国永留匈奴，不得相随！是归？是留？是留在匈奴，一家乐享天伦？还是抛妻舍子，回归汉朝？半生凄凉度过！从前的家早已没了，天下茫茫，妻子何在？父亲兄弟早已作故，入了坟丘，汉朝已经没了家，已经遭受过一次丧家之痛，难道还得再次舍弃一个家吗？坚守值得付出如此之巨的代价吗？冰凉的汉节，不会说话，不会流泪，可眼前的妻与子，伸手可触，张臂可抱，哭声与眼泪是那么的真实！是归去还是留下。苏武还是选择了归汉。是无情绝情吗？是愚忠吗？
单于你北海牧羊，一十九载，渴饮雪，饥吞毡，与豺狼为伍，与孤寂为伴，拒高官厚禄于匈奴，执一根汉节于荒漠，陷绝域而不移报国之志，纵九死而不改归汉之心，这究竟是为了何因，你能告诉本王吗？
苏 武 大单于，你来看，这汉节之上刻有我汉朝的山川地名，还有汉朝使团所有兄弟的名字。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我都要把他们带回家！虽然汉天子一时委屈了我，可汉朝的父老兄弟、汉朝的山山水水和一草一木都牵挂着我。那里的江河是我的血，那里的山峦是我的骨，那里的泥土是我的肉，还有老祖宗留下的典籍，那是我的魂。汉朝是生我养我的娘，你说，我能舍得了她吗？穷也罢，富也罢，苦也罢，甜也罢，她都是我的娘，都是我的家，是我们所有汉朝人的家！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归汉！
苏武的这一大段对白，每一次读来仍然血脉贲张，真希望，每一个汉人，穷也罢，富也罢，苦也罢，甜也罢，心里都有这样的情愫，心底都有这样一段呼声，则我汉族万万年！
四个极端典型情景下，苏武的四个选择，去彰显这样一位精神巨人，一位民族英雄，永远的大汉之魂！今人写古事，古事照今人，时移世易，“节”早已成为文物，但愿每个汉人心中都有“节”在。国富民强，民族振兴，还需苏武无数。
（作者单位：河南省曲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