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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夏天,全世界都在讨论一个名词:德尔塔变异毒株。
这个最先发现于印度的高病毒载量、高传播力新冠病毒变异毒株,在今年夏天无差别暴击了全世界,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无论是疫苗高接种率国家还是低接种率国家,也深刻影响了全球抗疫和政治经济格局。
美國知名国际政治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在8月出版的《外交事务》杂志上撰文写道:“现在,任何国家都不敢声称已经战胜了病毒,所有经济体的开放都只能是缓慢的、暂时的。”
他的预测是,经历了“德尔塔之劫”之后,“希望这个世界‘V’形复苏,看来只是一个太过乐观的愿望。未来更加可能的情景,是全球经济呈现‘L’形的复苏曲线,而且‘L’的尾巴会很长;或者它将是一个‘W’形,上下起伏反复不定。也就是说,世界经济在不久后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是不太可能了”。
世卫组织称,德尔塔变异毒株为“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易传播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
反转
2021, 本是很多国家计划中疫情缓解、经济复苏的一年,大家希望随着疫苗的大规模接种,封锁令可以逐渐放宽,经济将走向重启。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德尔塔变异毒株3月起在印度肆虐,随后经英国、欧洲大陆向全世界传播开来,疫情再度出现全球蔓延态势。
即使是疫苗接种率领先的国家,如美国、以色列、英国,也接连被德尔塔变异毒株“破防”。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数据显示,美国每日新增确诊病例数已从今年6月的日均1万例左右,迅速增加到8月以后的日均10万例以上,且新增病例中93%来自德尔塔变异毒株。
另据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8月25日的数据,全美目前有超过10万人因新冠病毒住院,比2020年8月疫情最严重时还要糟糕。佛罗里达州的情况最为严重,住院率全美最高,仅8月18日一天就有17370名患者因感染新冠病毒住院,创下该州的最高纪录。
约80%人口已完全接种疫苗、覆盖率位居世界前列的以色列,也出现了大反转。8月中旬起,该国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基本都在6000例以上,8月31日更是创下日新增10974例的新纪录。
同样是八成人口完全接种疫苗且已经历过一轮德尔塔疫情的英国,8月中下旬再次出现了新一波德尔塔疫情,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均在3万例以上。一周之内病例翻番的苏格兰已经扛不住了,表示如果病例继续增长将重新“封城”。
刚办完奥运会又举办残奥会、本土疫苗接种率低迷的日本,更是德尔塔疫情重灾区。
日本每日新增确诊病例数由6月下旬的1000例上下,暴增至8月中旬的2万例上下。8月30日,日本的重症患者人数上升至2075人,其中使用呼吸机治疗的超过900人,创下历史新高。
由于患者激增医疗系统压力太大,大部分确诊患者只能“居家疗养”。《读卖新闻》8月27日报道,日本全国被迫“居家疗养”的患者已经突破10万人,居家期间病情恶化导致死亡的情况屡见不鲜。
甚至近半年未发生本土疫情的新西兰也濒临危险,8月开始出现了两位数的本土日新增感染病例。总理阿德恩宣布,从8月17日午夜进入最高疫情防控等级——四级响应模式。
世卫组织称,德尔塔变异毒株为“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易传播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世卫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8月第三周,出现德尔塔变异株的国家和地区总数已增加至148个。
从江苏、河南到湖南、云南,德尔塔变异毒株引发的疫情一度蔓延至中国的多个省份。到8月22日,中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宣布无新增本土确诊病例。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评论说:“中国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控制住由德尔塔变异毒株引爆疫情的国家。”
美国彭博社还注意到中国对重症患者的救治效果:“到目前为止,中国让所有确诊患者都活下来了。”在江苏省,重症病例一度高达18例,但最终“重症病例的病情都已有所缓和”,没有报告新的病亡病例。
变种
经历了德尔塔疫情之后,抗疫之路会更加顺畅吗?
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多个新的变种病毒已经在路上,比如被认为可能是下一代德尔塔的“拉姆达”。
2020年8月,科学家首次在秘鲁首都利马发现了新冠病毒变异毒株C.37,世卫组织将其命名为“拉姆达”。
据报道,秘鲁已有超过90%的感染病例与拉姆达变异毒株相关,而秘鲁人均新冠病亡率是世界最高之一。过去两个月中,拉姆达变异毒株已成为秘鲁、智利、阿根廷、哥伦比亚、乌拉圭、巴拉圭等南美多国主要流行的新冠毒株之一,邻近的美国也已发现1000多例由拉姆达变异毒株引发的病例。
目前,拉姆达变异毒株已经扩散至加拿大、德国、西班牙、以色列、英国、津巴布韦、日本等30多个国家。世卫组织现将其列为“待观察变种”,等级上低于德尔塔变异毒株所属的“关注变种”。但如果传播进一步加快,需要为此调整现有防疫措施,拉姆达变异毒株则可能被升级为“关注变种”。
另据路透社8月31日报道,南非科学家近日又发现了一种具有多重突变的新冠病毒变异株——“C.1.2”,其突变率几乎是德尔塔变异毒株的两倍,有专家担忧可能会比德尔塔变异毒株更难对付。
C.1.2现已蔓延到南非大多数省份,英国、葡萄牙、瑞士、新西兰等国都发现了它的传播踪迹,未来发展同样值得关注。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评论说:“中国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控制住由德尔塔变异毒株引爆疫情的国家。”
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免疫学教授赛·雷迪不久前警告,现有多种变异株的结合可能导致疫情大流行进入新阶段,未来可能会出现比德尔塔变异毒株更加致命的新变种,时间点可能落在2022年,他将之命名为“COVID-22”。
也就是说,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有可能在2022年也不会出现明显的拐点,人类与新冠病毒的对抗将是一场拉锯战和持久战。
知名流行病学家、德国吕贝克大学分子医学研究所教授拉尔夫·希尔根费尔德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同样指出,新冠病毒及其变异毒株“将在今后一段时间内继续存在”,“我们必须学会接受它”。
新西兰一家书店对此调侃道:“我们已经改变了一些书籍的摆放位置:旅行书籍被调整到了‘幻想’区域,科幻书籍调到了‘时事’区域,流行病相关书籍已放在自助取阅区,可各取所需。”
鸿沟
绝望中的希望,还在于疫苗。
英国《卫报》把英国本轮疫情与上一波进行比较后,能直观看到,新增确诊病例虽居高不下,但住院和死亡人数增长曲线都得到了有效抑制。
其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疫苗的广泛接种。截至目前,英国总人口中近80%已接种两剂疫苗,89%的成年人至少接种过一剂。
权威科学杂志《自然》也在8月刊文指出:从临床数据可知,疫苗预防重症的效力依然很高。
与此同时,在疫苗保护力随时间推移有所下降时,在第二针打完的几个月后接种“加强针”,会使阻断感染的中和抗体水平出现一个峰值,目前莫德纳、辉瑞、阿斯利康和科兴的为数不多的临床试验均支持了这一结论。
近期,美国、英国、以色列等疫苗供应充足的国家先后宣布了强化疫苗接种计划。
以色列率先在8月13日启动了60岁以上人群接种“加强针”,目前已将接种对象扩大至40岁以上。美国则宣布从9月20日起为所有美国人提供“加强针”。9月起,英国也将为所有50岁及以上或存在免疫系统缺陷的高危人群、国家健康系统医护人员、养老院及护理机构工作人员接种“加强针”。
中国同样在考虑适时对高风险人群接种“加强针”。
国家卫健委科技发展中心主任郑忠伟8月27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介绍,考虑到目前中国疫情防控形势很好,重点是外防输入,对输入风险高的人群,比如海关、边检、航空、隔离点、定点医疗机构等工作人员,以及免疫功能相对较低、60岁以上和需要去往境外工作学习交流的人群,在接种满6个月后,可以开展加强免疫。
至于现阶段是否要对全人群开展接种6个月后的加强免疫,“还待进一步研究,并且要根据疫情的情况来做出综合的研判”。
当然,摆在当下更严峻的现实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仍未普及接种疫苗,太多人第一针还没打上。
世卫组织在8月18日举行的新冠肺炎例行发布会上表示,目前低收入国家仅有不到2%的人口接种了新冠疫苗,德尔塔变异毒株的传播速度继续快于全球共同应对疫情的速度,病毒正在未接种疫苗的人群中广泛流行。
可以预见的是,“疫苗鸿沟”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然继续存在。世卫组织的数据显示,截至8月4日,高收入国家疫苗接种率为51.15%,低收入国家疫苗接种率仅为1.36%。
截至目前,中方已向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超过10亿剂疫苗和原液,将努力全年对外提供20亿剂疫苗。
断层
新冠疫情大流行一年多以来,世界经济和政治格局已被悄然改写。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7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谈及世界经济现状时使用了一个词:“断层”。
报告指出,“疫苗获取能力已成为世界经济的主要断层”。
沿着这条“断层”,全球复苏形成了两组阵营:一组是有望在今年晚些时候进一步恢复正常经济活动的国家(几乎都是发达经济体);另一组是仍然面临感染病例再度激增、病亡人数不断上升的国家。

后一组国家中,包括正在经历第三波疫情的撒哈拉以南非洲,新增病亡人数居高不下的一些拉美国家,以及疫情仍然令人担忧的南亚和东南亚国家。
“非洲经济正处于紧要关头。新冠疫情使經济活动陷入停滞,非洲在过去20年中来之不易的经济发展成果可能付之东流。”报告写道。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则警告了“新贫族”的出现。
这场疫情造成的经济衰退,使全球中等收入群体减少了5400万人——从较发达的美国、日本、英国,到欠发达的肯尼亚和印尼,许多原本衣食无忧的人在疫后沦为“新贫族”。全球贫穷人口也增加了1.31亿,由6.72亿增至8.03亿。
从国家层面来看,疫情使2020年世界前十大经济体的排名悄然发生了变化。
按照世界银行的统计,美国、中国、日本和德国仍然是前4大经济体。但中美两国的GDP总量呈现出了“此消彼长”的趋势,中国2020年的GDP同比增长约2.6%至14.72万亿美元,美国GDP则同比下降约2.3%至20.93万亿美元。
与此同时,严重的国内疫情让印度和巴西掉队了——印度将第5名让给了英国,降至第6;巴西更从第9名跌至第12名,韩国则取代巴西进入前10 。韩国由于疫情控制较好,加上疫情期间强劲的半导体出口,超越巴西和俄罗斯,在2020年跃居全球第10大经济体。
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的观察是:在这场全球性疫情大流行中,人口众多、公共卫生系统薄弱的穷国将受到重创。未来几年,新冠疫情可能导致“美国的相对衰落、自由国际秩序的瓦解以及全球法西斯主义的死灰复燃”。更重要的是,全球权力重心将继续东移,因为东亚在管控疫情方面比欧洲和美国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