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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名潜,字元亮,浔阳柴桑人。说起这位东晋大诗人,人们往往是从“晋陶渊明独爱菊”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等名句入手了解的,殊不知,在陶渊明的人生中,伴随他的不仅有“菊”,还有“酒” 和“鸟”。这里,我想选取陶渊明诗中“酒”“菊”“鸟”的意向的描绘,略作分析,以求对陶渊明的人生观念、思想情趣有一个具体地了解。
饮酒——率真洒脱的体现
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同时留下诗名酒名的人不多,著名的仅有三人,陶渊明位列其中,余下的两位是阮籍、李白。陶渊明一生爱酒、诵酒,读他的诗,仿佛时时都可以嗅到酒的醇香,体验到酒的魅力。难怪南朝梁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有疑陶渊明之诗,篇篇有酒。”可见诗人对酒之偏好,与酒之融洽。
我们先来看《五柳先生传》的一段描绘:“……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他到亲戚朋友家去喝酒,总是一去就醉,醉了就回去。率真的性情跃然纸上。
陶渊明以酒自娱,特别善于遣酒入诗,在那些清新而极富情趣的田园诗中,仿佛时时可以嗅到江南乡村飘逸的酒香,时时可以看到诗人诗酒耕读、极富情趣的田园生活。酒,为陶渊明的诗增添了无尽的思想和艺术魅力。脍炙人口的《饮酒》(其五)就是陶渊明的“酒”中极品。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首诗写农村自然景色的恬美静谧和诗人归隐后的悠然自得。诗中不见一个酒字,但酒的韵味十足。人们常感叹“悠然见南山”的“见”字奇妙,如果把“见”换成“望”,意思一样,意境就全无了。那么,诗人为什么要用“见”却不用“望”呢?我们可以想象,这里恐怕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酒,诗人悠悠然,陶陶然,东篱采菊,偶一抬头见到南山。只有这一“见”字,方能传神地表现出诗人熏熏然的神态。而这一神来之笔的“见”字,是只有诗人在醉意的朦胧中才能得到的。
此外,诗人劳作后,“盥濯息檐下,斗酒散襟颜”;辞官归来时,“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和孩子们嬉戏,“春秫做美酒,酒熟我自酌,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与自己解愁,“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可见,酒不仅给陶渊明带来了无穷的乐趣,也给他浇走了无尽的忧愁。酒已经深深融入他的生活,没有酒,就不会有陶渊明,就不会有陶渊明醉人的田园诗。
赏菊———淡泊恬静的写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千古传唱的名句。宋周敦颐说“晋陶渊明独爱菊”,一语道破陶渊明和菊的关系。陶渊明喜爱菊,是因为菊就是陶渊明的化身。人有人品,花有花品。人品就是花品,花品就是人品。人品与花品合而为一,千古以来,唯有陶渊明是物我合一的第一人。
菊是淡泊的代名词,他不邀功争宠,不追名逐利,有君子之节,含隐士之操。汉末黄巢为他鸣不平:“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南宋女词人朱淑贞说他“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陆游则称赞菊到“菊花如志士,过时有余香。”而在陶渊明看来,菊花更显得别有一番天地,他不仅用大量的诗描写了菊花,更开拓了菊花新的境遇,丰富了菊花新的内涵。诗人将菊花素有的“珠蕊丹心耐寒侵,玉骨冰肌傲霜立”的品格与自己不同流俗的志趣自然地结合在一起,创作出了一篇篇物我合一的千古绝唱。
我们来看陶渊明对菊的描绘:“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归去来兮辞》),“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和郭主簿》其二),“秋菊有佳色,邑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独进,背尽壶自倾。日入群动息,归鸟趣林鸣。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饮酒》其七)。不一而足,这些诗句都成为陶渊明隐逸人格的最本质的写照。
我们不妨把陶渊明隐逸的《饮酒》(其五)与王维隐居的《竹里馆》做一下比较: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王维),
两人过的都是鄙弃官场,摆脱尘俗烦扰的隐居生活,陶渊明“结庐的人境”,并不是十分偏僻的地方,怎么会听不到车马的喧闹呢?诗人用了个设问句“问君何能尔”,然后自己回答“心远地自偏”。只要思想上远离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车马喧嚣,其他方面也自然地与他们没有纠缠了。它告诉我们,人的精神世界,是可以自我净化的,只要心存淡泊,就可以改变客观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到处都可以找到生活的乐趣。“心远”一词,反映了诗人超尘脱俗,毫无名利之念的精神世界。“门前冷落鞍马稀”却能“心远地自偏”,不正是“蕊寒香冷蝶难来”“ 卓为霜下杰”的“菊”吗?可是,王维的隐居,却选在人迹罕至的“幽篁里”,并且是在“明月”“深林”的环境下“独坐”呢?一副与世隔绝的架势。无怪乎人们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其境界孰高孰下,不言自明。
飞鸟——理想自由的追求
陶渊明生活的东晋时代, 社会黑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像陶渊明一样有良心的知识分子,无不借手中的笔来勾勒出心中对理想自由的追求。“桃花源”便是陶渊明心灵的慰藉之所。事实上,陶渊明的组诗《饮酒》,并非是酒后遣兴之作,而是诗人借酒为题,写出对现实的不满和对田园生活的喜爱,是为了在当时十分险恶的环境下借醉酒来逃避迫害。他还常常借“飞鸟”的意象,来表达对理想自由的追求。
陶渊明写鸟其实是写人,就是写他自己;我们读鸟,就是读陶渊明一颗渴望飘飞的心。
《饮酒》(其五)是陶渊明众多“飞鸟”诗篇中最能体现诗人回归自然,自由自在,保持真我的诗篇。“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其实稍加玩味,不难发现这只小小的“飞鸟”正是陶渊明的影子。他借“飞鸟”寄托了自己物我合一,天人合一,人鸟同道的理想。你看,这“飞鸟”早出晚归,远近觅食,呼朋引伴,轻松愉悦。它们该去则去,该回则回,一切顺其自然,和山林、夕阳、南山、东篱、秋菊构成一幅天然纯美、自然静谧的画面。这画面中的投林“归鸟”,不正是作者的理想追求吗?
同样,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借安祥静谧的田园生活,烘托有翅不能飞的“羁鸟”,借“困守笼中”的“羁鸟”暗示“误落尘网”作者的心情。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间,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人闲。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归园田居》)
对于鸟来说,蓝天是它的向往,山林是它的家园,飞翔是它的生命,可是《归园田居》中的这只“鸟”,早已远离了家园,失去了自由。其实,这只求飞不得的“羁鸟”,就是“误入官场”(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陶渊明的真实写照。世道官场,人心险恶,争名夺利,尔虞我诈……这些名利织成的“尘网”,怎能不让诗人苦苦挣扎?陶渊明就是借助这只“羁鸟”表达出摆脱束缚,回归自然,渴望自由的强烈愿望。
综上,我们读陶诗,切不可忽略“酒”“菊”“鸟”这些意象,诗人正是借酒为题,将一“菊”一天地,一“鸟”一人生的孤傲高洁、恬淡远俗的人生展示给我们的。
饮酒——率真洒脱的体现
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同时留下诗名酒名的人不多,著名的仅有三人,陶渊明位列其中,余下的两位是阮籍、李白。陶渊明一生爱酒、诵酒,读他的诗,仿佛时时都可以嗅到酒的醇香,体验到酒的魅力。难怪南朝梁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有疑陶渊明之诗,篇篇有酒。”可见诗人对酒之偏好,与酒之融洽。
我们先来看《五柳先生传》的一段描绘:“……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他到亲戚朋友家去喝酒,总是一去就醉,醉了就回去。率真的性情跃然纸上。
陶渊明以酒自娱,特别善于遣酒入诗,在那些清新而极富情趣的田园诗中,仿佛时时可以嗅到江南乡村飘逸的酒香,时时可以看到诗人诗酒耕读、极富情趣的田园生活。酒,为陶渊明的诗增添了无尽的思想和艺术魅力。脍炙人口的《饮酒》(其五)就是陶渊明的“酒”中极品。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首诗写农村自然景色的恬美静谧和诗人归隐后的悠然自得。诗中不见一个酒字,但酒的韵味十足。人们常感叹“悠然见南山”的“见”字奇妙,如果把“见”换成“望”,意思一样,意境就全无了。那么,诗人为什么要用“见”却不用“望”呢?我们可以想象,这里恐怕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酒,诗人悠悠然,陶陶然,东篱采菊,偶一抬头见到南山。只有这一“见”字,方能传神地表现出诗人熏熏然的神态。而这一神来之笔的“见”字,是只有诗人在醉意的朦胧中才能得到的。
此外,诗人劳作后,“盥濯息檐下,斗酒散襟颜”;辞官归来时,“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和孩子们嬉戏,“春秫做美酒,酒熟我自酌,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与自己解愁,“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可见,酒不仅给陶渊明带来了无穷的乐趣,也给他浇走了无尽的忧愁。酒已经深深融入他的生活,没有酒,就不会有陶渊明,就不会有陶渊明醉人的田园诗。
赏菊———淡泊恬静的写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千古传唱的名句。宋周敦颐说“晋陶渊明独爱菊”,一语道破陶渊明和菊的关系。陶渊明喜爱菊,是因为菊就是陶渊明的化身。人有人品,花有花品。人品就是花品,花品就是人品。人品与花品合而为一,千古以来,唯有陶渊明是物我合一的第一人。
菊是淡泊的代名词,他不邀功争宠,不追名逐利,有君子之节,含隐士之操。汉末黄巢为他鸣不平:“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南宋女词人朱淑贞说他“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陆游则称赞菊到“菊花如志士,过时有余香。”而在陶渊明看来,菊花更显得别有一番天地,他不仅用大量的诗描写了菊花,更开拓了菊花新的境遇,丰富了菊花新的内涵。诗人将菊花素有的“珠蕊丹心耐寒侵,玉骨冰肌傲霜立”的品格与自己不同流俗的志趣自然地结合在一起,创作出了一篇篇物我合一的千古绝唱。
我们来看陶渊明对菊的描绘:“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归去来兮辞》),“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和郭主簿》其二),“秋菊有佳色,邑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独进,背尽壶自倾。日入群动息,归鸟趣林鸣。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饮酒》其七)。不一而足,这些诗句都成为陶渊明隐逸人格的最本质的写照。
我们不妨把陶渊明隐逸的《饮酒》(其五)与王维隐居的《竹里馆》做一下比较: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王维),
两人过的都是鄙弃官场,摆脱尘俗烦扰的隐居生活,陶渊明“结庐的人境”,并不是十分偏僻的地方,怎么会听不到车马的喧闹呢?诗人用了个设问句“问君何能尔”,然后自己回答“心远地自偏”。只要思想上远离了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车马喧嚣,其他方面也自然地与他们没有纠缠了。它告诉我们,人的精神世界,是可以自我净化的,只要心存淡泊,就可以改变客观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到处都可以找到生活的乐趣。“心远”一词,反映了诗人超尘脱俗,毫无名利之念的精神世界。“门前冷落鞍马稀”却能“心远地自偏”,不正是“蕊寒香冷蝶难来”“ 卓为霜下杰”的“菊”吗?可是,王维的隐居,却选在人迹罕至的“幽篁里”,并且是在“明月”“深林”的环境下“独坐”呢?一副与世隔绝的架势。无怪乎人们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其境界孰高孰下,不言自明。
飞鸟——理想自由的追求
陶渊明生活的东晋时代, 社会黑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像陶渊明一样有良心的知识分子,无不借手中的笔来勾勒出心中对理想自由的追求。“桃花源”便是陶渊明心灵的慰藉之所。事实上,陶渊明的组诗《饮酒》,并非是酒后遣兴之作,而是诗人借酒为题,写出对现实的不满和对田园生活的喜爱,是为了在当时十分险恶的环境下借醉酒来逃避迫害。他还常常借“飞鸟”的意象,来表达对理想自由的追求。
陶渊明写鸟其实是写人,就是写他自己;我们读鸟,就是读陶渊明一颗渴望飘飞的心。
《饮酒》(其五)是陶渊明众多“飞鸟”诗篇中最能体现诗人回归自然,自由自在,保持真我的诗篇。“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其实稍加玩味,不难发现这只小小的“飞鸟”正是陶渊明的影子。他借“飞鸟”寄托了自己物我合一,天人合一,人鸟同道的理想。你看,这“飞鸟”早出晚归,远近觅食,呼朋引伴,轻松愉悦。它们该去则去,该回则回,一切顺其自然,和山林、夕阳、南山、东篱、秋菊构成一幅天然纯美、自然静谧的画面。这画面中的投林“归鸟”,不正是作者的理想追求吗?
同样,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借安祥静谧的田园生活,烘托有翅不能飞的“羁鸟”,借“困守笼中”的“羁鸟”暗示“误落尘网”作者的心情。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间,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人闲。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归园田居》)
对于鸟来说,蓝天是它的向往,山林是它的家园,飞翔是它的生命,可是《归园田居》中的这只“鸟”,早已远离了家园,失去了自由。其实,这只求飞不得的“羁鸟”,就是“误入官场”(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陶渊明的真实写照。世道官场,人心险恶,争名夺利,尔虞我诈……这些名利织成的“尘网”,怎能不让诗人苦苦挣扎?陶渊明就是借助这只“羁鸟”表达出摆脱束缚,回归自然,渴望自由的强烈愿望。
综上,我们读陶诗,切不可忽略“酒”“菊”“鸟”这些意象,诗人正是借酒为题,将一“菊”一天地,一“鸟”一人生的孤傲高洁、恬淡远俗的人生展示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