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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在柳沟碑刻群搬迁清理时发现了两通石碑，两通石碑分属兄弟两人，碑文相互照应，关系密切。碑文中记载了晚清捻军起义的若干史实，与《荥阳县志》相互印证，对于复原和认知这一时期的社会、政治、生活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一
两通碑刻分属茹有神和茹秉文，根据碑刻记载，茹有神为兄，其碑文编为碑一;茹秉文为弟，其碑文编为碑二。分叙如下。
碑一：碑刻为长条形，弧形碑首，近方形碑额，上有阴刻楷书十五字，“此茔墓址是地主管业只准本支进入”，其两侧为阴刻线纹，绘就仙鹤梅鹿图案。本身外侧回形纹饰。碑身正中刻有“清太学生茹太公讳有神暨德配赵孺人墓表”，两侧为碑文，均为楷书。
公姓茹，讳有神，字伯昏，特表义士景昌公长子。旷达多力，不拘小节，有侠士风。董君泽黎著有《异人传》，余曾赞异人像。十八岁即蓄须，经年修髯过胸。幼读书能文章，曾授徒且精医，既而曰：大丈夫当磊磊落落，文弱亦奚以为。即延师学武术，剑法、枪法、拳法兼优，紫金锤常不去身，顾盼自雄，曰：“吾万人敌也。”咸丰十一年，粤匪薄荥，随乃父战贼数十合，全活甚众，会坚壁清野，令下倡团练，举会长，击贼退，纠合村人筑土围膺寨首。亳匪频来，率乡勇越境击贼，患遂息。名噪当时而为庸官劣绅所忌，寻衅诬以莫须有流福建，冤哉！临行邑人士塞途送别，公踶飞脚而去，时公年四十有六。民国七年，其孙喜发以空棺招魂，像公形实其内，与德配赵孺人合葬于兹。用踵乃父慰先灵也。孺人邑之小留村赵宗文公女，柔顺孝贤，十八岁归，内助有则，学于公，能武术，尝于枪棒示余，得见一斑。生男一，玉镜;女二，长适后蒋寨蒋贵，次适水牛张张成义。公去后，家政力肩无废事，子能成立，女能宜家，使公得绵延烟祀不坠家风者，孺人力也。生于道光之十六年二月十六日，卒于宣统三年二月初一日，享寿七十有四。庚午仲春，喜发嘱余表乃祖父母墓用寿，诸石志哀也，亦志不忘也，据实谨述。
从堂孙涵宸茹海量撰文书丹
男玉镜孙喜发
中华民国十九年清节后十日立石
碑二：碑为长条形，弧形碑首，近方形碑额，上有阴刻楷书十五字，“此茔墓址是地主管业只准本支进入”，其两侧为阴刻双龙吐水图案，外侧回形纹饰。碑身正中刻有“清从九品茹二公讳秉文暨元配王孺人继配常孺人墓表”，两侧为碑文，均为楷书。
公諱秉文，字丕显，业儒。义士茹景昌公次子，赋性孝友。父战粤匪死之，营葬毕，手刃数贼，提刀归，目犹眈眈，以父状请于朝，入忠义祠。长兄有神公无辜陷法，叩阍营救未直，有厚受公德成功名者，为县令所重，一启口或可脱，倩之不应，终身不道该某一字，或提及目红发指已耳，至此改儒业农。抚孤侄玉镜如子，督责尤严，卒成立。公姊适周岗铺罗姓，少寡无子，且贫，励以节义养于家。委以家政，殁，具棺衾送归，葬严庄。公正，寡言笑，不轻假人以辞色，而喜与后辈谈故事。以是人敬而亲之，遇事明断，入理中情。充寨长，光绪二十六年讹传匪至，督工补寨，言出功成，村事巨细取决于公，公之威信孚人者为何如耶？生于道光十九年五月二十八日，卒于光绪三十年二月初一日，享寿六十有六岁。元配王孺人，寺后村生员王公维范次女，柔嘉维则，卒于光绪四年，享年四十有一。生男四，长玉鉴，通儒术，以足跛授徒为业，先公卒，无嗣。次玉润，接寨长。三玉合、四玉聚业农。孙四，金声玉润子，继玉鉴，金晃通医术，金铎乙种蚕校毕业，金盈业农。曾孙五，国桢业商，国权业工，国栋农村师范毕业，永安、春生俱幼。继配常孺人无出。葬公之二十五年，其嗣以余忝列孙辈知之最悉，请为文表其墓志之如右。
从堂孙涵宸茹海量撰文并书丹
男 玉监 玉润 玉合 玉聚
孙 金声 金晃 金铎 金盈
曾孙 国栋 国权 国桢 永安
春生
中华民国十九年清明节后十日立石
二
这两通碑文为兄弟两人之碑，内容相互呼应，彼此补充，对于研究地方社会史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对碑文的释读，将大大提升我们对清末荥阳乡土社会的理解。
这两通碑刻记录之事件主要集中在咸丰十一年（1961年），与“粤匪”和“亳匪”有很大关系，“义士景昌公”为茹有神和茹秉文的父亲，根据碑文可知，其因为与“粤匪”激战，而死于战场。因为死于保卫家乡的战斗，茹秉文“以父状请于朝，入忠义祠”。《续荥阳县志·忠义祠》中便录有茹景昌的名字。茹景昌是清末荥阳地区一位有名的地方安全的捍卫者，根据《续荥阳县志·人物志》记载，咸丰辛酉（1861年），“亳匪”犯境，“其祖景昌恐其有失，出城寻觅，玉堂率众追之不及，景昌遇害于茹寨西，收其尸而还”。即咸丰十一年，密县的捻军势力逼近荥阳，在与捻军作战时，担心族人的安危，茹景昌亲自前往战场，族孙茹玉堂率众人追他不及，茹景昌在茹家寨西为捻军所杀。碑文与县志中存在出入，一说死于“粤匪”（即太平军），一说死于“亳匪”（即捻军）。根据文献可知，太平军两次进入河南，主要集中在1853-1855年的北伐和1862年的西北远征。1860年前后捻军的主要活动范围正在安徽、河南一带，河南也是捻军势力强盛的区域之一。根据《续荥阳县志·杂记》可知，1860年，捻军已经深入郑州地区，并且在白寨、三李等村庄活动，当地百姓闻乱躲入山洞之中，被全数搜出。1861年，捻军曾大举进攻荥阳、郑州地区。据此可知义士茹景昌应该是在咸丰十一年捻军进攻郑、荥之时的村寨保卫战中战死。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篇碑刻中均提及了清政府对于捻军所采取的一些政策，如“坚壁清野”和“倡团练”，结合清末文献，可知这些政策为清政府针对太平军和捻军攻势，在地方所采取的主要战略安排。咸丰年间，清政府倡导“坚壁清野”的政策，命令江苏、河南、山东等地区推行团练和修建圩寨，建立地方民间军事力量，确保圩寨之间相互呼应，合力迎敌，使来犯者进无可依，退无所掠。目前在荥阳地区依然可见大量的圩寨有寨墙和军事设施，当是这一时代的产物。此政策有效打击了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也使得地方基层有了一定的军事能力，加速了清政府的解体。 三
通过上述两通碑文我们可以从一个较小的视角切入清末的捻军薄荥事件以及探究其对乡土社会的影响。
从碑文和文献可知，咸丰十一年（1861年）九月，捻军远征豫东、豫中各地，一度进攻省城开封，陷巩县，围攻郑州。捻军的进攻给清政府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同样也给荥阳茹家寨士绅阶层的茹景昌家族带来无法抹去的伤痛。
晚清时期，战乱云起，社会动荡，为了打击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清政府放权于乡村士绅阶层，扩大士绅阶层的权力，荥阳茹家庄地主茹景昌也担负起了这一保家卫国的社会责任。1861年，捻军攻破巩县，荥阳战火四起，茹景昌战死沙场。其长子茹有神继承父亲遗志，成为团练会长，兴修圩寨，率领乡勇保一方平安。其因英勇善战，屡挫劲敌，声名显赫，成为荥阳抗击捻军的代表人物。但随着捻军之乱的平息，茹有神却无故获罪，发配福建，客死他乡。其获罪的原因两通碑文未有明指，茹有神的碑文所书“寻衅诬以莫须有流福建”，其弟茹秉文碑文上书“长兄有神公无辜陷法”“一启口或可脱”。
茹有神作为乡土社会中的核心人物，为何会获罪而客死他乡？晚清的地方性武装势力强化，有效防范和打击了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但随着地方势力的崛起，乡土社会内部的士绅权力得到延伸和扩张，士绅在圩寨或地区军事体系中有极高的威信，从茹有神碑文“临行邑人塞途送别公”可见一斑。地方势力的强化，对中央政府构成了极大的危害。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一些地区甚至产生了地方团练与清政府对抗的事件，对于这类始料未及的新情况，清政府采取了剿灭和瓦解政策，这些对抗虽被镇压，清政府与士绅阶层的间隙却没有弥补，反而越来越大。
茹有神流配之后，茹景昌的二子茹秉文接过父兄的接力棒，成了寨长。士绅阶层所追求的家族荣誉和社会责任迫使他继续为地方治安服务，但值得注意的是，茹秉文在其兄长被诬陷入狱之后，“至此改儒业农”。可见父兄旧事对其影响之大。作为晚清的一名士绅，为了地方安定贡献出了亲人的生命，更承受着最终亲人身陷囹圄，客死他乡的哀痛。这些不能不让人对腐败政府失望，茹秉文“改儒业农”的行为不仅仅是个人思想行为的转变，也绝对不是一桩个体事件，它表现出清末乡村社会乡绅阶层较为普遍的心理变化，极具代表性。
在“粤匪薄荥”的咸丰十一年年初，奕上疏称相继爆发的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实为清廷的“心腹之害”，英俄等帝國主义对清朝的进犯，只是危及肢体。
捻军起义参加者来自农民阶级和社会下层，为了朴素的生活愿景、出于卑微的求生欲，奋起而战，战火烧遍黄淮，起义军也将亲人分离和家园毁灭的苦难带向四方。
四
释读这两通碑刻的文字，茹氏一门的人生境遇，既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民族记忆的缩影，也是荥阳地区军事地理意义的必然结果。荥阳在咸同年间便修建圩寨56处，用于抵抗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其作用甚大。通过这两通碑刻，我们看到了一个乡土社会中的家族史，看到捻军在郑州地区的活动，看到了士绅阶层与乡土社会的紧密联系，也看到了清政府行将就木的惨淡背影。
作者单位：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郑州市文物勘探管理办公室
一
两通碑刻分属茹有神和茹秉文，根据碑刻记载，茹有神为兄，其碑文编为碑一;茹秉文为弟，其碑文编为碑二。分叙如下。
碑一：碑刻为长条形，弧形碑首，近方形碑额，上有阴刻楷书十五字，“此茔墓址是地主管业只准本支进入”，其两侧为阴刻线纹，绘就仙鹤梅鹿图案。本身外侧回形纹饰。碑身正中刻有“清太学生茹太公讳有神暨德配赵孺人墓表”，两侧为碑文，均为楷书。
公姓茹，讳有神，字伯昏，特表义士景昌公长子。旷达多力，不拘小节，有侠士风。董君泽黎著有《异人传》，余曾赞异人像。十八岁即蓄须，经年修髯过胸。幼读书能文章，曾授徒且精医，既而曰：大丈夫当磊磊落落，文弱亦奚以为。即延师学武术，剑法、枪法、拳法兼优，紫金锤常不去身，顾盼自雄，曰：“吾万人敌也。”咸丰十一年，粤匪薄荥，随乃父战贼数十合，全活甚众，会坚壁清野，令下倡团练，举会长，击贼退，纠合村人筑土围膺寨首。亳匪频来，率乡勇越境击贼，患遂息。名噪当时而为庸官劣绅所忌，寻衅诬以莫须有流福建，冤哉！临行邑人士塞途送别，公踶飞脚而去，时公年四十有六。民国七年，其孙喜发以空棺招魂，像公形实其内，与德配赵孺人合葬于兹。用踵乃父慰先灵也。孺人邑之小留村赵宗文公女，柔顺孝贤，十八岁归，内助有则，学于公，能武术，尝于枪棒示余，得见一斑。生男一，玉镜;女二，长适后蒋寨蒋贵，次适水牛张张成义。公去后，家政力肩无废事，子能成立，女能宜家，使公得绵延烟祀不坠家风者，孺人力也。生于道光之十六年二月十六日，卒于宣统三年二月初一日，享寿七十有四。庚午仲春，喜发嘱余表乃祖父母墓用寿，诸石志哀也，亦志不忘也，据实谨述。
从堂孙涵宸茹海量撰文书丹
男玉镜孙喜发
中华民国十九年清节后十日立石
碑二：碑为长条形，弧形碑首，近方形碑额，上有阴刻楷书十五字，“此茔墓址是地主管业只准本支进入”，其两侧为阴刻双龙吐水图案，外侧回形纹饰。碑身正中刻有“清从九品茹二公讳秉文暨元配王孺人继配常孺人墓表”，两侧为碑文，均为楷书。
公諱秉文，字丕显，业儒。义士茹景昌公次子，赋性孝友。父战粤匪死之，营葬毕，手刃数贼，提刀归，目犹眈眈，以父状请于朝，入忠义祠。长兄有神公无辜陷法，叩阍营救未直，有厚受公德成功名者，为县令所重，一启口或可脱，倩之不应，终身不道该某一字，或提及目红发指已耳，至此改儒业农。抚孤侄玉镜如子，督责尤严，卒成立。公姊适周岗铺罗姓，少寡无子，且贫，励以节义养于家。委以家政，殁，具棺衾送归，葬严庄。公正，寡言笑，不轻假人以辞色，而喜与后辈谈故事。以是人敬而亲之，遇事明断，入理中情。充寨长，光绪二十六年讹传匪至，督工补寨，言出功成，村事巨细取决于公，公之威信孚人者为何如耶？生于道光十九年五月二十八日，卒于光绪三十年二月初一日，享寿六十有六岁。元配王孺人，寺后村生员王公维范次女，柔嘉维则，卒于光绪四年，享年四十有一。生男四，长玉鉴，通儒术，以足跛授徒为业，先公卒，无嗣。次玉润，接寨长。三玉合、四玉聚业农。孙四，金声玉润子，继玉鉴，金晃通医术，金铎乙种蚕校毕业，金盈业农。曾孙五，国桢业商，国权业工，国栋农村师范毕业，永安、春生俱幼。继配常孺人无出。葬公之二十五年，其嗣以余忝列孙辈知之最悉，请为文表其墓志之如右。
从堂孙涵宸茹海量撰文并书丹
男 玉监 玉润 玉合 玉聚
孙 金声 金晃 金铎 金盈
曾孙 国栋 国权 国桢 永安
春生
中华民国十九年清明节后十日立石
二
这两通碑文为兄弟两人之碑，内容相互呼应，彼此补充，对于研究地方社会史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对碑文的释读，将大大提升我们对清末荥阳乡土社会的理解。
这两通碑刻记录之事件主要集中在咸丰十一年（1961年），与“粤匪”和“亳匪”有很大关系，“义士景昌公”为茹有神和茹秉文的父亲，根据碑文可知，其因为与“粤匪”激战，而死于战场。因为死于保卫家乡的战斗，茹秉文“以父状请于朝，入忠义祠”。《续荥阳县志·忠义祠》中便录有茹景昌的名字。茹景昌是清末荥阳地区一位有名的地方安全的捍卫者，根据《续荥阳县志·人物志》记载，咸丰辛酉（1861年），“亳匪”犯境，“其祖景昌恐其有失，出城寻觅，玉堂率众追之不及，景昌遇害于茹寨西，收其尸而还”。即咸丰十一年，密县的捻军势力逼近荥阳，在与捻军作战时，担心族人的安危，茹景昌亲自前往战场，族孙茹玉堂率众人追他不及，茹景昌在茹家寨西为捻军所杀。碑文与县志中存在出入，一说死于“粤匪”（即太平军），一说死于“亳匪”（即捻军）。根据文献可知，太平军两次进入河南，主要集中在1853-1855年的北伐和1862年的西北远征。1860年前后捻军的主要活动范围正在安徽、河南一带，河南也是捻军势力强盛的区域之一。根据《续荥阳县志·杂记》可知，1860年，捻军已经深入郑州地区，并且在白寨、三李等村庄活动，当地百姓闻乱躲入山洞之中，被全数搜出。1861年，捻军曾大举进攻荥阳、郑州地区。据此可知义士茹景昌应该是在咸丰十一年捻军进攻郑、荥之时的村寨保卫战中战死。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篇碑刻中均提及了清政府对于捻军所采取的一些政策，如“坚壁清野”和“倡团练”，结合清末文献，可知这些政策为清政府针对太平军和捻军攻势，在地方所采取的主要战略安排。咸丰年间，清政府倡导“坚壁清野”的政策，命令江苏、河南、山东等地区推行团练和修建圩寨，建立地方民间军事力量，确保圩寨之间相互呼应，合力迎敌，使来犯者进无可依，退无所掠。目前在荥阳地区依然可见大量的圩寨有寨墙和军事设施，当是这一时代的产物。此政策有效打击了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也使得地方基层有了一定的军事能力，加速了清政府的解体。 三
通过上述两通碑文我们可以从一个较小的视角切入清末的捻军薄荥事件以及探究其对乡土社会的影响。
从碑文和文献可知，咸丰十一年（1861年）九月，捻军远征豫东、豫中各地，一度进攻省城开封，陷巩县，围攻郑州。捻军的进攻给清政府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同样也给荥阳茹家寨士绅阶层的茹景昌家族带来无法抹去的伤痛。
晚清时期，战乱云起，社会动荡，为了打击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清政府放权于乡村士绅阶层，扩大士绅阶层的权力，荥阳茹家庄地主茹景昌也担负起了这一保家卫国的社会责任。1861年，捻军攻破巩县，荥阳战火四起，茹景昌战死沙场。其长子茹有神继承父亲遗志，成为团练会长，兴修圩寨，率领乡勇保一方平安。其因英勇善战，屡挫劲敌，声名显赫，成为荥阳抗击捻军的代表人物。但随着捻军之乱的平息，茹有神却无故获罪，发配福建，客死他乡。其获罪的原因两通碑文未有明指，茹有神的碑文所书“寻衅诬以莫须有流福建”，其弟茹秉文碑文上书“长兄有神公无辜陷法”“一启口或可脱”。
茹有神作为乡土社会中的核心人物，为何会获罪而客死他乡？晚清的地方性武装势力强化，有效防范和打击了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但随着地方势力的崛起，乡土社会内部的士绅权力得到延伸和扩张，士绅在圩寨或地区军事体系中有极高的威信，从茹有神碑文“临行邑人塞途送别公”可见一斑。地方势力的强化，对中央政府构成了极大的危害。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一些地区甚至产生了地方团练与清政府对抗的事件，对于这类始料未及的新情况，清政府采取了剿灭和瓦解政策，这些对抗虽被镇压，清政府与士绅阶层的间隙却没有弥补，反而越来越大。
茹有神流配之后，茹景昌的二子茹秉文接过父兄的接力棒，成了寨长。士绅阶层所追求的家族荣誉和社会责任迫使他继续为地方治安服务，但值得注意的是，茹秉文在其兄长被诬陷入狱之后，“至此改儒业农”。可见父兄旧事对其影响之大。作为晚清的一名士绅，为了地方安定贡献出了亲人的生命，更承受着最终亲人身陷囹圄，客死他乡的哀痛。这些不能不让人对腐败政府失望，茹秉文“改儒业农”的行为不仅仅是个人思想行为的转变，也绝对不是一桩个体事件，它表现出清末乡村社会乡绅阶层较为普遍的心理变化，极具代表性。
在“粤匪薄荥”的咸丰十一年年初，奕上疏称相继爆发的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实为清廷的“心腹之害”，英俄等帝國主义对清朝的进犯，只是危及肢体。
捻军起义参加者来自农民阶级和社会下层，为了朴素的生活愿景、出于卑微的求生欲，奋起而战，战火烧遍黄淮，起义军也将亲人分离和家园毁灭的苦难带向四方。
四
释读这两通碑刻的文字，茹氏一门的人生境遇，既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民族记忆的缩影，也是荥阳地区军事地理意义的必然结果。荥阳在咸同年间便修建圩寨56处，用于抵抗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其作用甚大。通过这两通碑刻，我们看到了一个乡土社会中的家族史，看到捻军在郑州地区的活动，看到了士绅阶层与乡土社会的紧密联系，也看到了清政府行将就木的惨淡背影。
作者单位：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郑州市文物勘探管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