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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人类归驯于文明以前,狂欢就以某种显性或隐性的形式存在,并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得以弘扬和发展。而狂欢被作为一种独立的系统化的理论提出时已经是20世纪了。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曾经引起广泛争论,将其应用于文学文本的批评和解读的努力也并不鲜见。但是用狂欢化理论解读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尚属罕见,这将无疑是另辟蹊径。本文认为《尤利西斯》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带有强烈的狂欢化色彩。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之间存在一种无意识的理论和实践的关系。狂欢化理论为《尤利西斯》提供了没有事实联系的理论基础,而《尤利西斯》反之证实了狂欢化理论在文学创作中的存在性。 本文首先对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作了简要介绍,并引出其中三个重要概念:狂欢,狂欢式,狂欢化。狂欢既是一种对世界的感受,又是一种语言和具体的文学样式。而狂欢式意指一切狂欢节的庆贺、仪礼等形式的总和。它包括身体的亲昵接触,插科打诨,俯就和粗鄙。狂欢式转为文学的语言,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狂欢化。狂欢节文化在整个官方世界的彼岸建立了第二世界和第二生活,以此作为一种反叛的姿态,与官方生活形成对峙。狂欢化了的文学作品同样具有挑战传统的刻板的文学样式的功能。 小丑和傻瓜是中世纪诙谐文化的典型人物,他们极尽笑谑、亵圣和贬低之能事,体现了一种特殊的处于生活和艺术交界线上的既现实又理想的生活方式。在《尤利西斯》中,作为官方和正统生活的代表,基督教遭到无情的亵渎。莫利根、斯蒂芬和布卢姆在某种程度上都有着小丑戏剧化的一面。相比莫利根对基督教的公然挑衅,斯蒂芬对基督教的怀疑、质问和反叛则更加含蓄而深刻。国王加冕和脱冕仪式是狂欢节文化的特定模式,是狂欢式的世界感受的核心所在。布卢姆从被妻子莫莉抛弃到最终回到她的身边,经历了实质上的脱冕和加冕的过程,这一过程体现了交替和变更、死亡和新生的精神。在布卢姆身上体馨糕默现出强烈的乌托邦色彩,这既增添了他的小丑色彩,同时也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颠覆。 作为一种对世界的感受,民间诙谐文化的节庆活动具有明显的物质和肉体因素,譬如筵席和性欲,葬礼和生产,打斗和辱骂等等,他们同时具有否定和肯定的意义,象征着死亡和再生。这种精神在《尤利西斯》里得以传承与宏扬。在那里我们看到布卢姆已经从《奥德赛》中的英雄祭坛上跌落下来,成为一名反英雄,完全沉浸于饮食和性欲的泥沼无法自拔;而葬礼也在事实上成为狂欢节广场,并且得以延伸到都柏林的肮脏街道,广场,小酒馆和妓院等等。同时,血腥的激战、屠杀、撕打、诅咒和辱骂也包含着不断废黝一切,不断催生新的事物的要义。 在分析拉伯雷的作品的时候,巴赫金又提出狂欢节文化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怪诞现实主义。在怪诞现实主义中,物质和肉体的因素从它的全民性、节日性和乌托邦性的角度得以显现。《尤利西斯》充斥着暴饮暴食、排泄、性欲、死亡以及怪诞人体的意象,他们相互交织,构成一幅幅具有怪诞色彩的蒙太奇画卷。怪诞现实主义旨在推翻一切神圣崇高的东西,它是正反同体的,不仅具有毁灭的否定的意义,而且具有再生的积极的意义。 《尤利西斯》的狂欢化特征不仅体现在小说内容上,而且在小说形式上有明显体现。从《尤利西斯》开始,乔伊斯掀起了一场异常暴烈的“语言革命”。 《尤利西斯》挣脱标准英语词汇、句法以及语篇结构的囚笼,进而将其颠覆、摧毁,以至后人在小说形式上已无以为继。在小说结构上,《尤利西斯》打破传统小说的叙事模式,这同样具有颠覆性的狂欢化特征。 由此,本文得出结论,《尤利西斯》无论从内容和形式上讲,都是巴赫金狂欢化理论的有力例证;反之,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也有意无意地为《尤利西斯》提供了理论分析的依据。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重新解读《尤利西斯》,无疑是一次崭新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