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社会变迁与婚姻家庭变迁是一个相互作用的关系,大理白族地区“不招不嫁”婚姻形式是在传统的嫁娶婚和上门婚在当代社会遭遇发展困境的情况下出现的。白族传统社会中祖先崇拜已经成内嵌到白族人日常生活的每一个部分,并形成了一套祖先崇拜的信仰及实践体系。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的嫁娶婚和上门婚所维持的家庭的动态平衡出现问题,以家庭继嗣为核心的祖先崇拜在现代社会遇到了如何延续的困境,“不招不嫁”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不招不嫁”这种婚姻形式从初现发展到现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博弈贯穿“不招不嫁”的始终,结婚的双方及其背后的家庭是博弈的主体。博弈的过程既是“不招不嫁”与传统的嫁娶婚和上门婚之间不断冲突与磨合的过程,也是传统与现代之间不断博弈和协商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目前来说“不招不嫁”基本形成了一套当地白族社会公认的礼俗与规则,从婚礼仪式开始就强调“两边照顾”的性质,从而奠定了婚后双边居、双重身份归属、赡养双方父母等问题的基础。在所有这些问题中婚后孩子的姓氏选择问题成为“不招不嫁”双方家庭博弈的主要内容,双方家庭都想让孩子跟着自己姓从而延续家庭的血脉,世代生活在祖荫的庇护之下。许娘光所描写的喜洲社会中的祖荫是父系的祖荫,庇护的是父系的家庭,“不招不嫁”这种婚姻形式力图实现双方家庭的继嗣,让双方家庭都能得到祖荫的庇护。“不招不嫁”这种婚姻形式也在改变着婚姻中女性从属于夫家的地位。身份归属对于改变妇女在婚姻中的地位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通过“不招不嫁”这种婚姻形式,女性以传统认可的方式进入到了家庭继嗣的行列,女性的主体及独立意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得到发挥。从从夫居到双边居,从父权到男性的不断让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招不嫁”正在动摇着白族乃至中国社会一直以来父系为主的家庭和社会结构,加上远离乡土的生活经验使得白族传统的血缘与地缘高度重合的亲戚社会结构无以延续。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部分“不招不嫁”夫妇因孩子姓氏问题的争执,对彼此家庭缺少认同感等而导致离婚的出现。通过大理白族“不招不嫁”这种婚姻形式的发展过程,我们可以看到白族传统的婚姻家庭在遭遇现代性时发生的变化,但形式和内容的变化并未脱离白族传统社会中祖先崇拜这一核心思想,相反,这些变化的发生恰恰是人们在面临祖荫延续的困境时做出的改变与适应,传统白族社会中的祖荫观念在当代社会依然植根于人们的观念和实践中。